重生九华嫡

　　九华公府三房，碧春堂。

　　三太太卢氏靠在床上，一只手慢慢推着跟前的摇篮，满带病容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精神。摇篮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睡得正香甜，嘟嘟的小嘴角还挂着一点口水，可爱到不行。卢氏看着看着，心都软了下去，舍不得挪开眼。

　　“琦哥真是母亲的心头肉，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五姑娘姚元瑜端药进来，正看到卢氏的神情，不禁拿来打趣。自从有了这个庶子，娘的病好像都去了一半。

　　卢氏笑了笑，招呼女儿到跟前坐，“又劳动你做这些。”

　　“能孝顺母亲，是元瑜的福气。”五姑娘吹了吹药，“方才四婶婶来说话，药都凉了，这又热了一道，再不敢不喝了。”

　　“这酸苦水，喝圆了肚子也不见一点好，倒不如不喝。”卢氏心疼女儿这样懂事，可知道自己的病不过拖日子罢了，就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才是母亲的心头肉。”

　　五姑娘浅浅一笑，“那母亲还是快喝药，才好让‘心头肉’安心呢。”

　　卢氏拧不过女儿，咬着牙灌了进去。

　　屋子里的下人都被支出去了，五姑娘想了想问道：“四婶婶来找母亲说什么？”

　　卢氏眉梢一动，拣了个蜜饯扔进嘴里，“说几句闲话，来看看罢了。”

　　五姑娘点点头，“舅舅的信，母亲准备怎么回话？”

　　一提到这个事，卢氏还是有些血气上涌，但是怕女儿担心，依旧是很平静的样子，“你七姨虽然是庶出，但年纪轻，容貌俊，日后与你爹做个续弦也是算妥帖。”

　　五姑娘鼻子一酸，心里像压了座大山那般沉，“母亲又胡思乱想了，舅舅不过是想让七姨进府来给母亲助力，料理院子罢了。”

　　“一辈子荒唐，临了临了，还叫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说这些话来安慰我。”卢氏指了指摇篮里的婴儿，“若比照你舅舅他们的心思，还是卢家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好，这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五姑娘啊了一声，神色一暗，她年纪小，虽然知道母亲和康姨娘有许多纠葛仇恨，可很多事情总没有那么大的心思理顺。这么多年，母亲、舅舅指挥她做点什么，她听就是了。从前母亲无子，身子又差，父亲几年都不曾进碧春堂过夜，舅舅虽不挑明，却很有些为卢家铺后路的意思。母亲也肯答应的，若自己不能长久，定要想方设法荐一个卢家年轻貌美的再来接班。可私底下又悄悄栽培了穆姨娘，穆姨娘一举得男，二话不说把孩子送到碧春堂，乞求能够养在嫡母身边，母亲推脱了几次而不能，就把琦哥接了进来。

　　母亲的心思，五姑娘确实摸不透。

　　卢氏看着女儿小小的脸上又透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纠结忧心，一时心疼不已。什么儿子不儿子，她早都看穿了，这辈子最后的夙愿就是这唯一的女儿能够顺风顺水，平安一生。

　　“你不必去想这些，快好好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跟着周妈妈去洛阳。你大姨母的信都催了三、四回了，你再不去芳姐儿都要出阁了，嫁去了西南再是难得相见。”

　　五姑娘有些犹豫，可推脱的话已经说了几轮，只好就咽了下去，“女儿只去略住几天，很快就回来。”

　　卢氏眼前一雾，摸了摸女儿的脸，想要把这眉眼嘴鼻都刻在心里，其实，早都刻在心里了，“母亲的瑜儿最是懂事了。”

　　——
　　九华公府一夜之间，倾金山倒玉树。

　　三房长孙姚元珏，夜里在香红阁吃了花酒回府，迷迷糊糊不知接了哪个的一碗冷茶，吃下肚子之后立刻僵直倒地，口吐白沫。良医火急火燎赶来的时候，已经眼歪嘴斜，气若游丝，再无回天之力。

　　彼时九华公世子还不知在哪里鬼混，老太太听闻噩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待被人顺回一口气时，她的宝贝孙子的身子都凉了。康姨娘抱着儿子，瞬时就疯癫起来，说话语无伦次，双目欲裂就要索命报仇。一府之人都吓得半死，老太太勒令彻查，浓浓夜色下，九华公府灯火通明。

　　所有线索快速聚合，直指三房的大功臣——刚生下儿子的穆姨娘。

　　可待众人气势汹汹地赶到穆姨娘的房间踹开门一看，穆姨娘已经吐舌瞪目，掉死在房梁之上了。一夜之间，九华公府连死了两个人，当场就吓晕了几个胆子小的丫头。

　　所有人都猜测，穆姨娘是心大遮天，想要自己的儿子顶珏哥的地位。虽然都没有证据，可风言风语已经刮得漫天乱飞。康姨娘已失了理智，红了眼，像夜叉恶鬼一样生生把穆姨娘的尸体拽下来，拳打脚踢，极尽辱骂，恨不能把她救活了再杀一遍。

　　众人都看出康姨娘已经疯了，便合力去拉她，康姨娘却跟野兽一般咬人打人，夺了剪刀就往三房太太卢氏屋里冲。

　　众人惊醒，穆姨娘的儿子就养在三太太屋里呢。

　　卢氏真是天地垂泪的冤大头，本在屋里好生生的养病，忽然被踹门声惊醒。康姨娘红着眼举着剪子去扎襁褓里的琦哥，卢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软了腿也拼命去拦。

　　丧子之痛早已蒙蔽了康姨娘的心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她死命抓着剪子往琦哥身上戳，卢氏也哭喊着去拦，争夺撕扯，你来我挡。就当众人赶到之时，那一柄剪子就失手扎进了卢氏的心口。

　　——
　　红蕖慢慢地说着，尽力避开血腥的地方。

　　陈玄睿抓着姚元懿的手，可还是眼见她脸色越来越白，说到卢氏被康姨娘失手扎死的时候，整个人就从窗炕上瘫了下去。

　　众人忙去拉扯劝慰，姚元懿脑子嗡嗡作响，根本说不话来。

　　陈玄睿看着姚元懿真是肝肠寸断，这话本不该说出来惊着她，可九华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不问。细细思来，也确实骇人听闻，因果报应也没有这样快的！

　　“你有身孕，本不该见这些，可事情太大，若不回去悼念，恐怕还有更多流言蜚语要传出来。”陈玄睿扶着姚元懿，也是很难启齿，“有人说，是昭城公主阴魂不散，找九华公府三房索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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