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

作者: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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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距离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赛后表演一结束选手们打点行装陆续返国,任何人都清楚,世青赛是个小小的中转站,而类似这样的中转站,前面还有太多。

      卢布尔雅纳之行让沙夏受益颇多,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一些事唯有亲身经历过之后才能体会那种感觉。之前沙夏一直苦苦思索着要去表现一些东西,他甚至认为,先搞清楚这个问题或许比前去比赛更重要。可第一天的短节目他栽了一大跟头,那一跟头也将他彻底摔清醒了。他想起丘利离开时热尼亚说过的那句话:“为什么不等你成为第二个丘尼或克尔曼诺夫再考虑这些问题?”

      将双手揣在口袋里,大脑依旧可以无限飞跃,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如果你真想上楼梯,请将双手拿出来,自己去攀登。沙夏发现,有些事情远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比赛时,谁都得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必须保证动作质量。可当你的注意力在动作上,你还有心思考虑其他的东西?

      而如同亚德所言,想站在风口浪尖,你就必须有足够的竞争实力,不停挑战高难度动作。而那么一来,你的精力已经所剩无几。怎么才能做到游刃有余?要么降低动作难度强调艺术表现力,可那么做,在现有的评分制度下,想要拿到好名次简直是做梦;要么挑战难度,忽略细节?不停在冰上逗着圈子,然后跳跃?沙夏看过自己的节目录象,得到结论不过是“枯燥”二字。如果想两者兼得,唯一的途径是练习。疯狂的练习,直到闭上眼睛也能熟练地做出一系列高难动作。

      亚德比沙夏走得早。临行前,他们站在酒店门口,亚德拍着沙夏的肩膀笑道:“暂别了哥们儿,没了我和里奥•孔拉德,下次的世青赛大概就是你的天下。”

      18岁的亚德这是最后一次参加世青赛。沙夏很清楚,亚德并不留恋这里,因为下一个赛季他会完全投入到成年组激烈的竞争当中,等待他的是世界各国的顶级选手。如今冰坛上首屈一指的男单选手自然是沙夏的大师兄克尔曼诺夫,而与克尔曼诺夫竞争最激烈的是号称四周跳天王的美国选手大卫•维斯特。此人跳跃能力卓越,尽管近期状态并不好,但他曾经在比赛中完成了两种不同的四周跳。

      但亚德说自己并不是去与他们竞争的,当然,能与他们交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但他的对手不是大卫与克尔曼诺夫,更可能是在这次世青赛上赢了他的里奥•孔拉德,他们将取代大卫和克尔曼诺夫的位置。

      沙夏哈哈大笑,认为亚德自信过了头。亚德却摇头拍着沙夏的肩膀笑起来。

      “我认为真正能威胁你的对手往往不在你前面,而在你背后。因此我对里奥的兴趣大于大卫和克尔曼诺夫,而我对你的兴趣似乎又要大于里奥。亲爱的,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人人都期待明天。如果你想来我们之间参上两脚,那你动作得快些。”

      亚德的话相当耐人寻味,不过沙夏倒是很难理解,虽然花样滑冰选手之间永远不会有面对面的直接竞争,这是一项相当自我的运动。可大家挤破了头,拼拼杀杀一路向前冲,说起来,似乎还是为了追上前面的人。一个个的超越,最后接近站在顶点的那一个,超越他,你就是冠军、王者。在沙夏眼中,他的大师兄是他的终极目标,近在咫尺,也遥不可及。不论如何,对于亚德的“邀请”沙夏很有兴趣。可那需要多少时间呢?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而今,沙夏刚满14岁,弗拉基米尔教练也向他透露过,接下来,他的赛程安排会越来越紧,不过自然全部是青少年组的比赛,以及一系列的表演。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好比养猪,养肥了、养壮实了,这才能上案板。

      睁眼闭眼,前一秒似乎还在卢布尔雅纳,下一秒飞机已在圣彼德堡上空。

      从云端回到地面,回到熟悉的家中,有说不清的塌实也有说不出的疲倦。沙夏的妈妈为他了准备了满桌子美味,这是放松的一天。而次日,他又要恢复正常训练。

      早上7点到冰场,练习到9点去学校上课,中午放学继续到训练中心练习,下午3点去学校上课,晚上6点最后一次到练习场参加训练,直到晚上10点,回家做功课,然后睡觉;另外周六周日下午还要加练。这似乎是一个令人疲惫、没有尽头的循环,然而这样的日子沙夏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正因为习以为常,他才养成了一种在忙碌中挖掘乐趣的癖好。

      那天,沙夏的舅舅、表妹、表弟都到了沙夏家,为他庆祝。他们看电视、吃蛋糕、喝果汁,沙夏翻出了他所有可“玩”的东西,铺天盖地,将整个房间弄得一团糟。就在那种愉悦和快乐之中,沙夏享受着赛后的休闲时光,也期待着第二天的来临,因为,不论在他倒霉或春风得意之时,他总能想起那家伙——热尼亚。他或许可以告诉那家伙关于里奥•孔拉德的四周跳,或他与亚德•克罗亚与他那戏剧性的相识,以及他们一起吹牛、闲逛等等.并且沙夏这个好师兄还没忘记给他的师弟带礼物,是的,他用比赛的奖金给她妈妈买了衣服、给外婆买了帽子,还没忘了给小冰块带了两块卢布尔雅纳出产的金币巧克力。

      沙夏大概很得意,尽管他看上去非常谦虚,而事实上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做了多了不得的事。全国人民都知道,17岁的里奥•孔拉德为俄罗斯捧回了世青赛男单金牌,有不少人说,里奥是俄罗斯男单的明天,而获得第五名的沙夏,大概会是“后天”。然而,在赛后接受记者采访时,弗拉基米尔教练对着一观点却持一种非常模糊的态度,他说:“明天属于谁只有上帝才知道。不过我很重视亚历山大•切尔赫雷。应该说,我现在是在全心栽培他,我将他当作克尔曼诺夫的接班人,当然,他现在与他的师兄差距还远……”

      对于圣彼德堡派与莫斯科派之间的斗争沙夏还不太明白,但教练那种态度却让他受宠若惊。他忘记不了,当时教练在记者面前揉着他的脑袋,一脸宠溺地笑容,那让他既尴尬又幸福。
      然而,当沙夏满心期望的踏入练习场,他突然发现,教练的一句话带来了一种相当微妙的效应。

      “嗨,你的表现很好。我听说了,弗拉基米尔将你当做克尔曼诺夫的接班人来培养了,那真让人嫉妒,好好干吧兄弟!”

      这是那天阿巴夫对他的祝贺,而沙夏其他的冰上朋友也向他表示了类似的祝贺。只是他们的眼神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那种笑容是真诚的,却带着几分无奈。而笑过之后,留下一段短暂的空白。但很快的,那段空白被掩盖,大家又回到以前,开着玩笑,疯疯打打,只是这一切都有了一层新的定位。这正如沙夏的名字后面需要加上一块标签——弗拉基米尔教练所认可的克尔曼诺夫接班人。这意味着什么呢?更多的指导、更多的比赛机会。

      “你不需要担心。”

      或许是看出沙夏眼中的“不适”,那时候沙萨含笑望向沙夏挑了挑眉毛,随后一手搂住他的肩膀悄声道:“没人会不妒忌你,包括我在内。但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你凭实力得到了这一切,而且你是个好家伙,没有人会因此厌恶你。可你得适应我们的异样,毕竟看见你等于看见了我们自己的失败,我得承认这不是件让人太愉快的事情。”

      沙夏蹙了蹙眉,点头笑了笑。他完全明白了沙萨的意思。实际上他早就明白这一点,但他也清楚,这不足以改变什么,因为他依然是沙夏,不论对朋友还是对练习,他的态度不变。

      “相比我们,或许那家伙比较让人头疼……”沙萨拍了拍沙夏的肩膀,抬眸朝冰面看了看。

      “没关系,这也不错。”沙夏头也不抬,点头笑了笑。他知道沙萨指的是什么。
      一踏进冰场,沙夏就被一道视线冻了一下。也是因此,他很快看到了那个金发蓝眸的家伙埋首滑行着,一脸无所谓地做着各种跳跃,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自己刚从卢布尔雅纳归来的师兄,更没发现很多人都已经走过去向沙夏祝贺。

      不过小冰块向来如此,他总能陶醉在自己的动作中。不过每当他完成一个跳跃就会若无其事的抬头,然后很快埋头。那感觉如同他知道谁正看着自己,因而他想表现出某种“无所谓”,看起来很酷。

      “或许我得向你表示遗憾……”沙萨耸肩挑眉。

      苦心培育出来的友情萌芽被秒杀于摇篮之中。沙夏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笑着。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失望。不过失望也罢,一切貌似也在预料之中,换句话说,吃一亏长一智,他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失望,除了无奈,他估计自己感情再丰富也不会再为此痛哭流涕。

      “我们大概一辈子成不了朋友。”沙夏笑起来,好象终于能为这段“孽缘”下一个结论,“只要他不放弃那种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敌对意识。”

      “那你的巧克力呢?如果你不介意,我倒乐意帮你解决这个难题。”沙萨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半晌,他抬头看了看热尼亚,摇摇头:“或许我更欣赏小冰块的个性,他坚持他所坚持的,从不动摇。”

      “欣赏?”沙夏惊诧地望向沙萨,“那种无趣的敌对意识?如果我告诉他我根本没将他看做对手呢?”

      “这话你可以对他本人说。”沙萨挑眉淡笑道。

      “是的,如果我这么告诉他,接下来或许会发生有意思的事情。”沙夏揪着眉懊恼地点点头,他极端不理解,这究竟算做什么:“够了,沙萨,我受不了这种无聊的敌对情绪。我无法理解那是否能称之为个性。至少在我看来那只是孩子气的情绪。或者你觉得这有意义?这叫做坚持?竞争?我的上帝!我告诉过你亚德•克罗亚和我杠上的事吧?我在他面前做了个3A挑衅,而他做了四周跳。可练习结束我们成了朋友。他是全美冠军,能做两种不同的四周跳,这或许能让我嫉妒的发狂,可我们成了朋友!”

      沙夏大概是想证明什么又一次搬出了亚德•克罗亚。而他的朋友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耸肩道:“一个不合适的例证,你认为热尼亚和亚德的思维模式一致?很显然,事实不是这样。”

      “是的,是的!”沙夏缓缓点头,将手头的冰鞋套子狠狠摔到了椅子上。抬眼看了一眼沙萨,又扭头看了看小冰块,甩着腿道:“好吧,好吧,如果你们都坚持着认为这很有意思,我没意见。不过,第一、我不会将那家伙看做对手,至少目前那只是他一相情愿的行为,不论他坚持着什么。第二、你知道,我只能尽可能与他友好相处,如果他坚持说不,我没有任何损失。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难道我必须停下来,为了维系这可笑的友情而摔得满头是包?然后那小子笑了,对我伸出手来对我说‘啊,亚历山大,我们做朋友吧!’该死的,去他妈的,我受够了!”

      “好了,哥们,冷静一点。”沙萨笑着拍了拍沙夏的背,“如果我刺激了你,我很抱歉。不过你大概也很难明白,或许很多人想做到热尼亚那样,但他们做不到。他的眼里只有冰刀和对手。但你为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单把你当做对手,不是阿巴夫、不是克尔曼诺夫?”

      听了沙萨的话,沙夏愣了愣,气也消了,他疑惑地看了看沙萨:“为什么?”

      沙萨番了个白眼:“我哪知道……”

      “切……”

      沙夏走向冰面,等待他的是一天的练习。他无意识的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几块金币巧克力,再看了看那个冷眼瞟向他的家伙,无奈摇头。

      他终于想明白了,或许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人家天生就看你不顺眼,无论多少次,无论你怎么去做,始终无法改变既定的轨道。

      既然无法改变,他也算认了。不过这又如何?沙夏觉得比起这小小的练习场,他更向往外面,向往在卢布尔雅纳的日子。有失败和沮丧,也有成功,能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告诉他无数新奇的事物。在那里,没有一天是乏味可枯燥的。如今,弗拉基米尔教练重视他,大师兄给他那件白色的外套,似乎是某种肯定了期许,和相比之下,他顾不得其余的东西,讨厌也罢,喜欢也好,不论别人说什么,他亚历山大•切尔雷赫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他静下心练习,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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