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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谷新罗（5）
在夜里送走折原后，虽然打算筹措明天的事项，新罗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脑中一片杂乱，不论怎样都对[塞尔提的存在被无关人士知晓了]这一点放不下心，而只要一想到那人是折原临也，新罗心中的不安立刻扩散成数倍，导致他第二天瞥见窗外微微透露的晨辉后才终于忍不住疲惫闭上眼，连眼镜都未摘下就迷迷糊糊地跌进了柔软的床铺。
临也是怎么发现塞尔提的呢？半睡半醒间，脑中还回荡着疑惑，周而复始地在意识里回响。直到大脑因困乏而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新罗才得以沉入睡眠的怀抱。可惜安顿下来的时间不长，一阵老式的铃声又把他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铃声接近末尾时，电话才迟迟被接起。
（早~新罗。）
电话那端是此刻新罗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他眨了眨睡眼，后知后觉地记起在创建生物社时的确有和折原交换电话号码。后悔也来不及，在睡魔的骚扰下，新罗以零星无意义的音节作为回答。
（看来你昨晚的睡眠不太理想，是因为我吗？）
新罗准备用最短的时间结束对话，“有事？”
（下午两点去学校对面的地铁站，我会在那里等你。）
留下简短的口信，折原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新罗在床上发呆，一时没有从混沌的思绪中走出来。他木讷地抬头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也没有多想，少年把身子扔回床上，开始了下一轮睡眠。
无头妖精在中午担忧地敲响了房门，新罗顶着憔悴的面容去开门时，自然受到了一阵关怀和询问。他安抚了善良的同居人，机械的洗漱后，表面看起来才有一丝好转。吃过塞尔提事先给他买好的寿司，新罗照例感激了一番，发现时针正朝着数字二逼近。
和之前相比清醒了许多的头脑开始运转，他猜测折原和他见面的目的，心中压下的担忧又蠢蠢欲动。最后，新罗还是打算赴约，任何可能和塞尔提有关的事情他都无法坐视不管。
给无头妖精留下简单的口信，他乘坐地铁前往约定的站台。由于体育祭后连带了一天假期，新罗遇见了很多眼熟的学生，今天的地铁也因喧闹的少年少女们而显得格外拥挤。被人群挤出车门时，一双手把新罗拽到了相对宽松的角落，新罗侧头便瞥见身穿便装的折原临也正笑着看他。
“即使放假也不离身，新罗你真是对白大褂情有独钟呀。”
折原选择先打趣他的穿着，新罗耸了耸肩，正好听到对面车辆进站的提示音，没有被给予质问的时间，折原拉着他跑了起来。两人坐上地铁，新罗才有机会把一句“要去什么地方？”问出了口，折原神秘地眨了眨眼，不予以回答，反而转头凝视车窗外黝黑的隧道。
两人一路坐到终点站，下车的地点已经是池袋边缘人群最稀少的区域，冷清得让长久混在市中心的新罗不禁感慨。折原倒很适应这股冷清，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出了车站，示意新罗跟紧他，便头也不回的朝路边的小巷里走去。
新罗跟着他在歪歪曲曲的小巷里四处窜绕，正午之后阳光的余温使得他满头大汗，前方从没停歇的折原却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两人绕了不少路，终于来到一幢不起眼的画室。折原拉开老旧到有些发霉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画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作，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颜料的味道。
起初，新罗还维持着疑惑的状态，不知应将视线投向何处。只是大致的观摩一番，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上，画中的场景是在一片平坦的山谷，一匹健壮的黑马漫步于杂草间，周身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它的背上骑着一位没有头的曼妙女性，怀中抱着拥有金色长发的美丽头颅，面容精致，貌若天仙。
脑中有一瞬即逝的醒悟感，他没在意，只是一味的迈步靠近。伸出的手在离画布仅剩咫尺之遥时被折原抓住。正中央的里室中走出一名金发的外国人，看到折原后熟稔地点了点头，折原回以笑容，趁机把新罗的手推了回去。
“好久不见，伯恩先生。我的朋友对你这幅杜尔拉汗的画作十分感兴趣，今天特地前来拜访。”
被称作伯恩的男人拥有一副纯正的爱尔兰人的面孔，他的视线在新罗身上扫过，犹豫半晌，用一口标准的日语答道：“这幅杜尔拉汗是爱尔兰当地很盛行的民间传说。在我们的传说里，这种无头的妖精生前是勇猛的骑士，由于首级被敌人割去，会骑着一匹同为亡灵的马出没于山谷，四处寻找自己遗失的首级，这也是他们一生的使命。”
“找到头颅之后又会怎样呢？”新罗追问。
“我并不清楚，对我来讲这种美丽又恐怖的无头妖精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但据说头颅对他们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没有了头颅就没有了记忆，找回头颅的杜尔拉汗应该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归宿吧。”
“自己的归宿…”
新罗的表情透出茫然，折原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和画室的主人交谈了几句便拉着新罗出了这幢偏僻的小木屋。一路上两人间没有交谈，回去的步伐被放得很慢。正值天短的季节，新罗回过神时天色微微浮现夕阳的橘红色，两人也慢慢散步到了来时的地铁站。他望向折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临也，你是专门带我来看这幅画的吗？”
“没错★”
“原因呢？”
“不觉得很有趣吗，虽然没见过真面目，按照我的推测，塞尔提小姐很可能就是一个失去头颅的杜尔拉汗。传说就生活在身边，说是奇迹也不足为过吧？”
新罗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可觉得有趣的。塞尔提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如果她想要找回头颅的话…就只能去找了。当然，我觉得没有头的塞尔提才是最无与伦比的！”
“钟爱一具没有头的身体，恐怖的家伙呀——”折原学着他摇了摇头。
两人坐上返回的地铁，来这种偏远之地的人很少，车里几乎是空的。随着地铁前行的微小晃动，困意又一鼓作气地涌了上来，新罗镜片后的双眼开始恍惚，头随车身一晃一晃。折原以意料之中的口吻问道：
“果然是不放心我，一整晚都在为塞尔提小姐担心吧？”
新罗没有反驳，就在他快睡着的前一刻，折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说呢——对于你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塞尔提小姐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哦。”
折原的表情没有开玩笑的成分，新罗看过去的几秒钟后意识到了这一点。少年红色的眼眸在地铁灯光的感染下有了暖意，不再挂着绝对完美、没有纰漏的微笑，这样的折原临也与平常的疯人折原既相同又不同，让人难以辨别。新罗在这样的对视中选择沉默，折原很快又旁若无人的把目光转向车外，隧道的影子为两人披上一层昏黄的外衣。
很多年以后，新罗再回顾这段记忆时，才知道这时的折原临也有多么珍贵。初中时的折原临也，在遥远的未来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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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杜尔拉汗的资料出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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