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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爱他
华灯已不是初上,街道的车水马龙却依旧如初,雪花荡着风慢慢的落在地上,被飞驰而过的跑车毫无怜惜的碾过。冬风凌厉,却吹不透厚厚的水泥墙,冰雪再凉,也冻不住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或许这就是城市,是每个人梦想中向往着的城市。住在这里的人皆是战胜自然的王,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他们俯视万物,怀着悲悯和同情大发慈悲,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着,浑然不知自己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人这辈子最可悲的是道理明白却执迷不悟。最可恨的是爱来爱去但真正在乎的其实是自己。最后悔的是为了世俗错过了本该美好的时光。最遗憾的是很简单的东西却给不了彼此。
宝蓝色的跑车停在路边,划出一道漂亮的痕迹。车的主人哼着歌慢悠悠的打开车门,把车钥匙丢给一旁的泊车小弟。
“顾少爷,您来啦~”
一进门,自然有相熟的领班迎上顾言。这里是本市最大的一座□□,老板是顾言父辈的旧识,富丽堂皇,极具奢侈,顾言自大学毕业后由于工作应酬原因,是这里的常客。顾言冲领班笑笑,缩缩脖子,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漂亮的蛋糕盒子:“今天可真冷,这雪下的太大了。”
今年的冬天本就来的比往年早,还出奇的冷。顾言从车子上下来才不过几步远,肩膀就被雪花留下了痕迹。早就有领班小心的帮他拍掉身上的雪:“是呀,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格外冷。”
顾言活动活动脖子,问:“之前有人拿着我的名字来这里了,对吗?”
领班笑着说:“有有,说是您的朋友,开的您常去的那个包房,还特意叫人送去了果盘和酒水。”
顾言点头,抬脚往里走。
昏暗的灯光夹着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顾言熟门熟路的走到一间精致的欧式包厢前,先是隔着玻璃向里面看了看。诺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女孩子,头发梳着高高的马尾辫,露出干净的面庞,双脚斜着放在沙发上。目光呆滞,若有所思。隔着厚厚的木门,顾言依稀听到了一首老歌。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一样这样为爱痴狂。
顾言对身后的领班挥挥手,推门进去。
“Happy birthday~”
顾言笑着走进去,符合着房间里的背景音乐,对靠在沙发上的夏小溪说:“他们都走了?”
夏小溪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回答:“玩的差不多就都回去了,还喝吐了两个。”
“佑司呢?”
“他是第一个吐的,被王思颖接回去了。”
“唉,这个男人喝酒真是一如既往的弱。”顾言走到夏小溪身边坐下:“特地让家里的厨子师傅做的,你最喜欢的蓝莓味。”
顾言一坐下,夏小溪就把脚从沙发上拿下来。她的眼睛里恢复了以往的光彩,笑着从顾言手里接过蛋糕,兴致勃勃的打开。
果然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尺寸不大却做工精细,精致的蓝莓被整齐的摆在蛋糕的周围,细细的蕾丝被画出上下跳跃的线条,铺在蓝莓中间。在蛋糕的中心插着巧克力牌子,上面写着:
“祝夏小溪25岁生日快乐。”
夏小溪在心里笑,这个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
她刚要拿起叉子吃,就被顾言拉住手腕:“等一下,还没点蜡烛。”
夏小溪晃开他的手,满不在乎地挖起一只蓝莓放进嘴里:“刚刚和佑司他们就已经点过了,我是因为你大雪天还坚持要过来才在这里等你的。”
顾言无所谓的耸耸肩,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他将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注视着夏小溪弓着身体吃蛋糕的样子。夏小溪也不再是以前的夏小溪,她变瘦了,也便漂亮了。过了好久,他才说。
“…小溪,你已经25岁了…”
吃蛋糕的身影顿了顿,然后传来满不在乎的声音:“对呀,过了今天就25岁了。”
25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什么?
25岁那年,张爱玲出版了她最重要的小说集《传奇》,与胡兰成那端‘低到尘埃里’的爱情也渐渐走到尾声。东北作家萧红已经完成了《生死场》,离开中国远赴日本,她的人生导师鲁迅离世,她闻讯悲痛难当。丁玲也写出了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韦护》,并且正与自己的丈夫筹备一本名叫《红黑》的杂志。25岁的林徽因,生下了她和梁思成的女儿梁再冰,进入了人生的下一阶段。
如此粗略来看,对于那些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女人来说,25岁,人生中的大事大抵已经发生。在对于女人的一生来说,她们已经成为了自己。随着岁月的迁徙,青春在不断推迟变化,在25岁时活出一个分明清晰的自己,都用了太大的力气。
夏小溪已经25岁了,现在的她是natural下属杂志APP的执行编辑,主要写一些与绿色食品养生相关的文章,同时兼职做企业团队训练。大学毕业后夏小溪没有选择跟随老师去德国留学深造,也没有从事相关古生物的工作,尽管她最后的学习成绩和获得的荣誉还是可以在那个圈子里找一个不错的工作。顾言曾经问过她原因,夏小溪想了好久才告诉他。
原因很简单,国内的相关专业无法提供好的平台,若是她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就不得不出国深造。
但她不想离开这座城市。
顾言则是她现在意义上的大老板。大学毕业后顾言就一直在做natural的电子软件,将实际的生态菜园和网络联合,做出了一条新型的生态食物链接,广受大众喜爱。Natural的APP从研发到使用没多久,就基本占领了相关手机软件的主流市场,顾言眼疾手快的立刻将其相关行业全部研发,申请了专利。很快,在natural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第五年,已经成功上市,做成了在电子产业相对稳定的‘老’牌子。
而这一年,也是安氏姐弟消失在他们记忆里的第五年。
五年的时光,悠长而短暂。
夏小溪弯腰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叉子,也学顾言的样子靠在沙发上。
“不吃了?”
“歇一会。”夏小溪眯着眼睛回答,一脸满足的样子像是还在回味刚刚的蓝莓:“你们家厨子的手艺有进步,明显比去年好吃了。”
说完,夏小溪又拿起叉子。
“意思几口得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顾言突然起身,拉着夏小溪也站起来。
“我蛋糕还没吃完呢!”
“拉倒吧~”顾言回头看夏小溪笑:“原本你晚上也不吃甜食。”
坐在飞驰的跑车里,夏小溪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路灯和星星点点的车辆。恍恍惚惚间,她感觉自己又坐回了林琛的车里。她记得他也总爱在夜晚将车子开的极快,将窗外的光亮拉出细长的线。他还喜欢握着自己的手,百般宠溺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夏小溪闭上眼睛想,那些怎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车子停下来,顾言欢快的解开安全带。
“下车~”
夏小溪闻言下车。
这里是一处郊外的山腰,面积开阔,四处没有人烟,站在朝着城市的一面可以看到星星灯火,就像是□□里一簇一簇的闪光灯,耳边还有呼呼而过的夜风和雪花落在肩膀的声音。自从林琛和安晨双双离开后,每年过生日顾言都会带夏小溪来,有两次还有李佑司。不过夏小溪没想到今天下着雪,顾言还是敢开着车上来。
顾言双手插腰对着那片灯火大喊。
“啊~~~~”
夏小溪顾不得冷,揣在兜里的手一掌拍在他鼓起的肚子上:“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顾言满不在乎的说,口中的哈气一簇一簇的向上升起:“你懂什么,这叫发泄。长期生活在城市里,都要把我逼疯了。再不适当发泄一下,可真是要疯了。”
“呵呵,顾总现在可是事业爱情春风得意,还说什么这座城市就要把你逼疯了,真是贪心。”夏小溪对顾言嗤笑,表现出极度的不认可。她知道顾言的natural在上个月已经成功上市,还听说这个月底是公司的庆功年会。像顾言这个年纪,虽然多多少少靠了家里的势力,但是能发展到如此,也算是难得了。
“你懂什么?我打算等这个月公司年会结束以后去瑞士滑滑雪,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假。”顾言对夏小溪发出诱惑的邀请:“我可以考虑带上你一起去哦,公费报销~”
“算了吧,你身边的那些小女朋友们还排不过来呢,我就不给你找麻烦了。要去我也找李佑司一起去,他的空档期起码比你多。”夏小溪说完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和他的经济观比较符合,更能合拍些。”
夏小溪是那种极有经济规划的女孩子,挣得每一分钱都有自己规划的用途,同顾言一出门就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有着方向性的差异,所以两个人凡是出门都会因为钱的问题闹起来,最后都是李佑司做和事佬解决。
两个人斗了一会嘴,顾言也没占到上风。他打开手机放出一段钢琴曲:“笑嘻嘻我发现你自从做了食品部的编辑,口才越发有长进了。”
听到有些熟悉的曲子,夏小溪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
“我最近喜欢的曲子,听一会让我消消气。”顾言满不在乎的说,还把声音调到最大。
轻快的曲子环绕着刚刚还在斗嘴的两个人,夏小溪和顾言都没有再说话,四周像是突然安静下来,天气虽然很冷,但是两个人依旧在车外面站着。
夏小溪原本还在一边活动腿脚一边和顾言说话,可是听到音乐后她就不动了。此刻在夏小溪的耳朵里,听不到了呼呼而过的风声和身边男人的呼吸声,她所有的感觉似乎都被这轻快的音符取代了,眼睛里看到的也不再是繁华的城市灯火。夏小溪仿佛看到了一个劲瘦白皙的少年,穿着一身墨黑色的修身西服,坐在同样颜色的钢琴前。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跳动,整个画面显得温柔而安心。
直到曲子放完了,两个人还是好久都没有交谈。
过了一会,顾言似是无意的问。
“今年过生日许的什么愿?”
夏小溪摇头拒绝回答:“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哼,不说出来也不会实现的。”顾言摇着头对夏小溪说,语气是有些狠的,像是想要打破这个女孩子心中执拗的幻想:“每年都许同样的愿,每年都实现不了。你这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吗?林琛要是一直不回来,你就一直这么等着?”
听着顾言的老调长谈,夏小溪早就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用得着你管吗?”
“你都25岁了!”
“我自己乐意!”
顾言看着夏小溪狠狠地说:“你最好变成老姑娘,永远嫁不出去。”
谈话的最后,依旧是顾言气鼓鼓的将夏小溪送回家。夏小溪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家住了一段时间,但是由于路程实在遥远,顾言就在公司附近给她租了一间小公寓,说是租金先欠着,将来由她老公还。夏小溪原本是拒绝的,可是当面临现实时又不得不低头。每天2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是太远了。
人或许都是这样,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都会改变自己的原则。哪怕那现实微不足道,哪怕那原则磬如磐石。人们所有的改变,都只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更方便。实际情况比任何道理都能让人很快懂事,正因为如此,我们都渐渐的变成了一种人。
“顾言…”夏小溪在临下车前对顾言默默地说:“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顾言一脸糊涂的问。
夏小溪笑笑,没有回答。
打开房门,一室漆黑。夏小溪没有急于开灯换鞋,而是呆呆的靠在房门上,然后慢慢的蹲在地上。
安晨走的时候告诉自己可以等待,但是要在等待的时间上画一个限定。若是超过这个限定,就索性放弃,然后好好生活。夏小溪等了林琛五年,每一年每一年都是用心而期盼,可是年复一年的落空只会让她越来越失望。
或许顾言不知道,有很多事情都太巧合了。就像她最喜欢吃的蓝莓蛋糕,夏小溪坚信一定不是顾言凑巧送给她的。每年都要去的市郊山腰,那是林琛最先带自己去过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变得花样的小东西,手工循环纸做的笔记本,数量很少却很精致的茶包,还有一些从美国带来的小点心,一段熟悉而陌生的钢琴曲,这一切的一切,都太明显了。
夏小溪虽然有时候有些粗线条,但并不是什么都不察觉的傻瓜。或许是她敏感了,但或许她想的没错。
林琛…
夏小溪抱膝坐在地上,冰凉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极力隐忍着这股委屈而不甘的哭泣,自言自语的说出声。
“林琛…你带我来到你的世界,你给了我这么多,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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