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城

　　第十九章旧的悲伤，新的眼泪。

　　“您之前要的资料，我已经找到发到您的邮箱里去了。”
　　“好，辛苦了。我现在查收。”路川崎打开自己的邮箱，打开文件，将近20页的简历：裴骁，1984年4月16日，莱沫（Leimo）基金的CEO。。。”
　　路川崎滑动着鼠标，微眯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似笑非笑：“莱沫。。。“

　　初生婴儿的眼睛永远是最明亮、最清澈的，因为他们没有记忆，心中澄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读懂了很多东西，过度的欲望是加速自己身心枯竭的致命要害，在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残桓断壁，一条条令人无法跨越的鸿沟中，心里的沉淀变得越来越多，眼里的泪水让目光变得深沉。
　　后来，我们学会了爱，爱了，心管不住头脑，头脑管不住身子，即使稀里糊涂的被电得浑身抽筋，你仍然乐此不彼，你还要拼死挣扎、奋不顾身的往死胡同里钻。触电之后仍旧带着血泪奋不顾身。
　　现实永远给不了我什么，但它能教会我什么，它让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波澜中。学会了用成熟的口吻说自己的过往,学会了用成熟的笔墨描绘人生。即使，淡淡退掉的文采,已是没有墨水的躯壳。但生活，仍然要继续，无论回忆多痛，现实多残酷。

　　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的歆然，开始渐渐的读不懂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对一个伤害过自己的如此念念不忘，不明白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一直回荡着欧璟城和路川崎两个人各自对她说的话，温柔的，嘲讽的。。。回忆中不能自拔的歆然，接到了欧璟城的电话：“刚刚Ocean先生来电说，上次竞标，你的设计方案想法不错，他们考虑一会儿让你再去解说一下，然后在三亚动工。好好投入到工作中，什么也别想。“
　　歆然含糊的应了一句，收线，洗漱。
　　站在镜子前，歆然呆呆的望着镜子中自己的黑眼圈，努力地冲着镜子微笑，拍了拍自己的脸：“回忆什么的，都去死吧，开工！“
　　会议室里神采奕奕的歆然和昨天的萎靡不振判若两人，对自己的的设计理念及方案阐述的细致入微，在回答SEN-LIVN负责人们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时，沉着淡定，条理清晰，得到喝彩声一片。
　　开土动工时间定在三天之后，因此地形勘察和设计图的小范围修改只能在两天之内完成，歆然不得不和她的团队立刻动身，从海口赶到三亚。
　　散会之后，程昱在踏出会议室门的前一步提醒欧璟城，不要忘记了半个小时之后的谈判。偌大的办公室至少我那个他们两个。
　　欧璟城冲着陈歆然点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陈歆然。”
　　两个人在等电梯的时候，歆然忽然想起：“对了，你怎么还不走？”
　　欧璟城疑惑的挑了挑眉：“走？去哪？”
　　“丹麦啊，企业家峰会怎么办？不是快开始了？现在公司没有事情了，你不应该回去了吗？”
　　“嗯，那边我应经交代好了，你认为我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吗？。。。。电梯到了。”在电梯中站定时候，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先彻底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回去，应该也不迟。至少要等到两边的工程全部开工才行。”欧璟城笃定的神情，回答了歆然所有的疑问。
　　歆然点点头，心中不知怎么，莫名轻松了不少。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欧璟城饶有兴致的斟酌歆然的表情：“不想让我走？可以直说，我会考虑让董事团代替我出席今年的峰会的。”
　　“。。。。我哪有，自作多情，我只是觉得。。。。你对于突发情况的处理还挺得心应手的，再说了，你没觉得这次的危机，真是巧合，正好赶在你去开会。”歆然竭尽全力的狡辩。
　　欧璟城微微笑了一下，三分苦味：“哪有什么巧合。。。。。23层到。”径自走出电梯，来到歆然酒店房间门外，忽然停下来，转身静静的注视着面前因为一夜未眠而强打精神的歆然，“好吧，我自作多情，什么时候动身？”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目光闪烁。
　　“马上就走，Anny和程昱去收拾行李了。”
　　“一会儿我有日程，要和《CALIN》杂志团队选取拍摄地点，不能去送你了。。。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call我。什么都别想，好好工作。”欧璟城关切的凝视着微微皱眉，不太释然的歆然，安慰道。
　　“。。。。我能有什么事？快去忙吧，婆婆妈妈。”歆然总是故作倔强，无论心中埋藏着多少泪水，越是不舍，越是牵强的给予否认。
　　“一路小心。”
　　习惯难受，习惯思念，习惯等你，可是却一直没有习惯看不到你。

　　接下来的几天，歆然以一种几近日本浪人的姿态，完全不顾个人形象，穿着超短裤，肥肥大大的原宿风T恤，带着色彩斑斓的遮阳帽，和程昱、Anny还有施工团队一起在三亚市中心、凤凰岛、图书馆、建材市场。。。。来回穿梭，乐此不疲。由于三亚的地形构造与交通路线的建造较文昌相比有很大差别，设计图的很多地方需要因地修改，图纸几乎要重新画。此外，在欧璟城的命令下，歆然和程昱将在建材市场选好的材料样品的报价，统统细致的记录下来，再报给欧璟城。
　　另一边，欧璟城也没有丝毫松懈，不仅要和安瑜讨论建材进价，而且为了恢复并且提高owneral的形象，这几天，在他去文昌施工现场的时候，《CALIN》杂志全天候跟踪拍摄，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欧氏正面形象的机会，详细的采用记录加采访的形式，呈现欧氏的施工过程。苏芷作为这次拍摄的总监制，“名正言顺”兴致勃勃的跟在欧璟城身边。
　　每一次看似渺茫的错过，也许正是应当紧紧抓住的契机。即使失败的几率是百分十九十九，也要为了仅存的百分之一，将自己的筹码倾尽。
　　经过商议，决定下周为欧璟城做一个专访。策划完成之后，苏芷便耐不住喜悦，兴致勃勃的找到璟城：“Jiffer，专访完成之后，我们需要为你拍摄一组照片。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拍照呢。”欧璟城靠在沙发上翻着文件，淡然回答。
　　“就算你再不喜欢，为了Owneral，就委屈一下吧，这是现在的流行趋势，很多知名企业的总裁，都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曝光率，反响非常不错。拍摄地点在三亚，既然你都来到海南了，不去三亚怎么行，就当给自己提前放了年假，怎么样？”苏芷一连串头头是道的劝说，不容他人拒绝。
　　“三亚。。。。嗯，好吧。”
　　原来，所有花言巧语的劝说都敌不过，想去到有你在的城市的冲动。
　　作为欧氏的总裁，欧璟城面对镜头，接受专访的次数，不亚于任何一位奥斯卡影帝，对于各种各样的问题，可以应对自如，回答的滴水不漏。专访进行的很顺利，拍摄工作定于次日下午，选取三、四点钟艳阳高照和七八点钟落日晚霞的景色。确定好了拍摄时间，欧璟城独自驾车，清晨天蒙蒙亮，便驱车前往三亚。
　　我穿过朦胧晨雾，穿过半个省市，只想在日出之前，看到你的样子。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欧璟城将车停在歆然入住的Owneral旗下的酒店地下停车场，提了一只暗蓝色的纸袋，想了想，微笑着拿出手机。
　　一阵马林巴琴的电话铃声，披着浴袍，擦着头发的歆然匆忙接起床头柜上不停震动的手机：“这么早，什么事？”
　　“起床了没有？”欧璟城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歆然嘴角不自觉上扬，故意装作打哈欠的样子：“唉。。。。真是烦人，刚刚的好梦都被你打断了，你说怎么办？“
　　“嗯，都七点半了，不能再睡了，快点起床吃早饭！”欧璟城有些调侃的语调。
　　“。。。。可是，我没什么胃口。你们酒店的早餐品质太差了，欧大Boss快点进行改革吧！”歆然故作叹气。
　　欧璟城一只手按着电梯按钮，一只手握着手机：“这么挑剔，那你说，早餐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歆然明知道欧璟城在文昌，一时童心未泯，故意刁难他。
　　“真的？”
　　“嗯！想喝你做的粥，怎么办？快点给我空运过来！”歆然在电话一旁嬉皮笑脸。
　　“好啊。”欧璟城戏谑的笑着。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酒店的服务很好，我已经起床洗完澡了，一会要去见一下投资商，你去忙吧。”
　　“可是，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啊。开门，有你的空运包裹。”
　　“。。。。马上就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不正经？！”歆然觉得荒唐的可笑。
　　欧璟城微微笑着：“你打开门看看，就知道我正不正经了。“
　　歆然想着，反正开一次门也不会怎么样，那就陪他玩一次。莫名的，心里有着淡淡的期许和微微的紧张，打开门之后，不会真的有东西吧。
　　歆然半信半疑的打开门，空无一人，果然是恶作剧，歆然无奈的撇撇嘴，冲着电话抱怨：“什么啊，欧璟城，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看看你的脚下。”电话里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
　　歆然依言低头，看到了门框旁边静静的放着一个暗蓝色的纸袋，歆然好奇的询问电话的另一头：“是不是一个暗蓝色的袋子？”可是半饷，电话另一头毫无声响。歆然疑惑的看了看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
　　歆然犹豫着拿起了袋子，里面放了三个保温盒，一瓶温热的牛奶，歆然四处张望着，走廊里只有延伸到楼梯拐角的带着金色图腾的暗红色羊毛地毯。
　　“是不是给我的啊，不会有毒吧。。。。”歆然拿着袋子仔细端详.
　　“当然是给你的，而且没有毒。“
　　吓了一跳的歆然向旁边望去，看到了双手抱臂，倚在旁边门框上的欧璟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啊！我不会真的还在睡吧。”惊喜来的太突然，歆然不太确定。
　　欧璟城宠溺的捏了捏歆然的脸：“疼不疼？”
　　歆然拼命点点头，傻傻的像个小学生一样，满足的笑着：“辛苦你啦！“
　　欧璟城呶呶嘴：“你这是要把我拒之门外的意思吗？“
　　歆然立刻会意，有些抱歉的笑着：“快点进来，快点进来，把这事儿给忘了。”欧璟城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到歆然好奇的问：“有没有做粥？”
　　欧璟城叹了口气：“死性不改，当然有，快点吃吧。”
　　兴奋地打开保温盒，看到了精致的海鲜蔬菜粥，红豆饼还有金枪鱼沙拉，菜□□人，令人垂涎。歆然拿起勺子，按捺不住饥肠辘辘，舀了一勺海鲜粥入口品尝，冲着欧璟城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最近你总是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来的三亚？你是不是也没有吃饭，一起吃吧。”
　　“今天早上过来之前吃过了，下午在这里有日程，我提前过来了。。。。。别光挑着鱼肉吃，多吃蔬菜。”欧璟城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歆然，关心的提醒着。
　　歆然想到从文昌到这里高速公路很短，下面的便道又很难走，璟城这么做了早餐赶过来，心中的一股暖流慢慢上涌，想到以往璟城对自己的关心，还有自己前几天的不争气，差点因为自己的不理智毁掉了欧氏的名誉。。。。不知不觉，眼泪冲出了眼眶，一滴一滴掉在了粥里。
　　欧璟城看到歆然的眼泪，心疼的皱了皱眉，揉着她海藻一般湿漉漉的头发，柔声安慰：“不是告诉过你要坚强吗？。。。。我明天再做给你好不好？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来，好好吃饭，不许哭了。”说完，轻轻地，像从前半夜里缓缓擦去歆然因为做恶梦而流下的泪水一样，把歆然眼角的泪水擦干净。
　　歆然抬起头，看着对面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的无比俊俏的脸：“璟城，我。。。。谢谢你对表现这么不好的我，这么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就像是在欧璟城的公寓一样。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有熟悉的家的味道。看着歆然吃过早饭，正要整理餐具，衣服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欧璟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断而迅速的挂断，然后，若无其事的冲着洗手回来的歆然笑笑：“上午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差不多十一点钟可以结束，中午一起吃饭，如何？”
　　刚刚的一幕被歆然无意中看到，没有特别在意，点点头：“好啊，正好我一会儿要去见投资商。”
　　“中午见，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工作。”欧璟城向歆然告别。走得有些匆忙，歆然疑惑的看着欧璟城的背影，有些茫然。

　　回到了车内，按下了回拨键：“怎么样，阿瑜？”
　　“我想这个人的确有些问题。和你猜的差不多，在路川崎还没有离开欧氏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和设计部的很多人都很熟，其中负责你们这次amphitheatre工程的负责人孙宁和他私交很密切，设计图外泄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我还派人调出来了一段竞标那天，会议开始之前，会议室里他和范域名的一段对话，里面有些话很奇怪，我把视频发给你，你自己看看。”安瑜的声音冷静而直接。
　　“好的，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给我就可以了。”收线。

　　“这次竞标，你有什么把握咱们一定能赢？”范域名紧张的看着坐在旁边的路川崎。
　　“我的把握就是让对方的设计师自动放弃。”路川崎冷冷的讥笑着，七分嘲讽。
　　“欧氏这一回派来的设计师非同小可，是JrE的总设计师，陈歆然。”
　　路川崎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因为，派来的人是她，我才敢肯定，这次咱们不会输。。。。她的软肋，我太清楚了。”

　　欧璟城看着手机中安瑜传来的监控录像的画面，握住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格格作响。

　　路川崎饶有兴致的坐在范域名办公室的沙发上，哗哗的翻着莱沫基金的资料：“资料上写着，您的父亲持有莱沫基金5%的股份？”
　　“不全是，应该是，整个新空气公司持有的数目。”范域名坐在办公桌前，皱眉。
　　“但是，账户密码在你父亲那里不是吗？若果想要进行购买或者抛售，还是需要经过令尊之手不是吗？”路川崎摆弄着手里的资料。
　　“那倒是真的。”范域名点头。
　　路川崎微笑着望着窗外，上午九点，阳光正好。

　　生活是个无底洞，猜不透的微笑背后，永远隐藏着令人惊骇的不堪。古罗马名士奥维德说过：“一匹马如果没有一匹马紧紧追赶着它，就永远不会疾驰飞奔！”没有阴谋的战争，从来不会产生强者，不是吗？

　　早早结束了与裴骁的私谈，拿了详细财务报表的欧璟城，眼睛微眯：“就打算这么走了？”
　　“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我明天回丹麦应该影响不大。剩下的你能搞定。”裴骁扶了扶眼镜，微笑地看着窗外。
　　“好，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先走一步，明天送你。”刚要踏出门的欧璟城，忽然停住，“有些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努力，才能成功。”
　　来到了酒店大厅的欧璟城看了一眼腕表：十点四十。比预期早二十分钟。
　　“你在哪里？”欧璟城拨通了歆然的电话。
　　“刚刚回到酒店，你那边完事了？”
　　“五分钟之后下来就可以了。”欧璟城计算了一下时间。
　　“好的，一会见。”
　　欧璟城本想乘电梯上去，找歆然，继续神出鬼没。刚刚挂断电话，就看到了苏芷一行人来到了酒店。
　　成功安排开了所有的工作人员，苏芷如愿以偿的和欧璟城一起呆在电梯中，欧璟城默默地看着电梯中的数字1,2，3。。。的跳动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16楼，歆然静静的等着电梯到来，门开的一刹那，歆然，看到了电梯中的欧璟城和苏芷。欧璟城刚要迈步离开，苏芷“啊”的一声，抓住欧璟城，顺势整个身体倒在他怀里：“Jiffer，我的腰，好痛，你怎么可以这样？！”有意将手指按到了关门键。
　　歆然听到了苏芷的话，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慢慢变小，最后，成为了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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