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城

　　九、我葬下天长地久，只为等待你的地老天荒
　　又是紧张忙碌的一周，正在做下班准备的歆然又拿出了欧璟城的那张未完成的图纸，经过了一周的努力，这幅图纸已经在歆然的“添油加醋”中大致完成了，歆然正笑着，发现电脑屏幕上闪烁着Andy传来的文件，打开一看，是一份工作计划书，歆然看了看工作计划书，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又要加班了。想打电话叫外卖，拿出手机却发现了很多未接来电，为了不被打扰，歆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偏偏这电话除了一个是盛嘉打来的，其余的姓名显示全部是“欧璟城“。不会又要做什么调整吧？歆然怕耽误事，赶紧把电话拨过去，“欧总？是项目有变动吗？”
　　那边的声音一点没有着急的意思，“你叫我什么？”
　　歆然一怔，反应过来，不由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开玩笑，“欧——璟城，有什么急事需要通知吗？我赶进度，手机静音了。”
　　“没事，关心一下你的工作。”璟城气定神闲地回答。
　　“那我收线了！”歆然没好气地说，“我在加班！”
　　“我也在加班啊，”璟城直接无视她的愤怒，“拿着东西到我这儿来。”
　　“不去！”歆然想起上次在他桌上睡着的窘境。
　　“那我过去？”
　　“不要！”还是拒绝。
　　“不行，这个时候必须亲自监工，快过来，限你十分钟。”璟城不等歆然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歆然抱着笔记本气急败坏踹开对面的门，璟城正在看电脑上的季度报表，被歆然的暴行吓了一跳，他皱皱眉说，“你平时那么优雅干练的样子都是装的啊？怎么对自己男朋友却这么暴力？“
　　歆然瞥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别乱点鸳鸯谱，你是谁男朋友啊？“
　　璟城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生气，他越来越不懂她的心思。他被歆然噎的无话可说，便选择了沉默。
　　往往是这样，面对自己爱的人，内心酸涩，无话可说，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由于中午没有午休，歆然的眼睛开始模糊，她站起身，“我睡一会儿再画，困死了。”
　　璟城头也不回地说，“不行，明天就投标了，赶紧。”
　　歆然声音飘渺地说，“好困…不行，真要睡着了…“
　　璟城闻言起身，抱着双臂在房间里若有所思地踱步，“那，你需要提供特殊服务吗？”
　　歆然看他大有“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往沙发里缩了缩。
　　璟城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问，“还困吗？”
　　歆然连连摇头，“我精神很充沛，谁说困了。”
　　一直到凌晨，璟城才放歆然走，把她送回家，自己又忙着准备接下来的竞标演说。
　　竞标现场，各个著名建筑公司都派来自己的当家设计师，看来竞争很激烈啊，璟城抽到了最后一号。
　　他耐心地听完前面七个人的解说，从容地从位置上起身，沉稳而不失潇洒地走到投影前，灯光放暗，投影上开始播放欧氏的PPT作品，璟城在一旁解说，“我们的理念是Leading，Previously，Soul，既体现时代特色，又突出中国传统，”投影上显示3D设计图，“我们设计的是高317m，宽138m，底座为菱形的塑钢压缩板材料建筑，拟建地点是徐浦大桥附近。”
　　这时，底下一片哗然，有人问：“地标性建筑为什么不在市中心呢？”
　　璟城胸有成竹地笑笑，从容不迫地回答：“AL Jaber said：Though dust should ascend to heaven.It’s former worthlessness will not be altered.好的地标建筑不一定非要造在地价昂贵，污染严重的中心地带，建在郊区一样可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除此之外，还可以带动徐浦地区的发展。贝聿铭的香山宾馆不也建在北京郊区了吗？”
　　总代理商挑剔地插言：欧少在用贝聿铭自喻？
　　璟城谦逊地摇头，“不敢当，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个人都有资格证明这是谁的时代，”他接着切换到下一张大厦竣工的想象图，“建筑的顶部采用百合花瓣的开散形设计，四角分列四处浮雕，灵感来源于《洛阳伽蓝记》中的南唐寺，通体外形采用银色镜面玻璃包装。Wills（百合），temple，shining，三者融合，可以恰到好处地展现Soul，Romantic modern和Previous的主题。”
　　话音刚落，场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挑剔的总代理商也赞许地点头，“我想，结果已经不用宣布了吧？最后，请问，欧少能否陈述一下贵公司成功的理由呢？”
　　璟城扫视全场，自信地说，“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叫欧璟城。”
　　总代理商满意地微笑，他站起身，大声宣布：“Owneral bid it！”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欧璟城笑着与每个人握手。然而，此刻的他，却想着快点回到公司，把这个好消息与歆然一起分享。
　　“程煜，通知设计部开会。”汽车上，璟城吩咐程煜。
　　“不用了，设计部的所有成员已经在等你凯旋了。”程煜难掩胜利的喜悦。
　　刚走进会议室，璟城就被雷鸣般的掌声包围，璟城看见站在最前面的首席设计师歆然一脸开心地为自己鼓掌，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程煜在一旁说，“这个大项目对我们意义非凡，沪市股票明天一定涨到爆盘！”
　　璟城点点头，“这次整个设计部功不可没。不过，我们的首席设计师功劳最大。”说罢，他微笑着带头为歆然鼓掌。歆然面露羞赧地低头浅笑，她的助理Anny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Anny挎着歆然的左臂，对璟城说，“那我们有没有奖励啊？”
　　“年假多5天，OK？”
　　Anny立刻欢呼：“Yeah，we win！欧总，办个庆功宴吧？！”
　　璟城爽快应允：这个自然，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人看总裁今天心情大好，于是也便无所顾忌起来，刚毕业的女孩陶滢大声提议，“Masked ball！怎么样？So exciting！”立刻赢来他人赞同。
　　“Cherry！——“歆然刚要反驳陶滢的提议，就被璟城打断了，“就这么定了，难得放松一次，那么拘束干什么？”
　　歆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璟城，而璟城却对她充满挑衅地一笑，转身对程煜说：“把外滩那个宴会厅装饰一下，然后又对众人宣布：“这周末不加班，周六晚上8:00，让我看到你们工作之外的样子。”
　　Anny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难得欧总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我们一定给面子！欧总，您就等着被我们‘勾引’吧！”
　　璟城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歆然，意味深长地说：“是吗？我很期待。”
　　歆然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一直保持沉默，跟在同事的后面向门外走，璟城在她出门的那一刻拉住她胳膊。歆然想要挣开，无奈璟城力气太大，于是她转过头瞪着他，“干什么啊？！”
　　璟城撇撇嘴，“你就这样祝贺我啊！”
　　“我刚不是和大家一起祝贺过了吗？”歆然抬头争辩，“你又诚心和我过不去。”
　　“没有，”璟城看她真生气了，语气软下来，“你就不能再单独给点鼓励吗？”
　　歆然看着他邀功讨赏的孩子气，不由笑了起来，“好吧，欧同学，表现不错，继续努力哦。”然后，她做出老师的样子，踮起脚，拍拍璟城的头。
　　璟城放开她，和她一起向门外走，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不许闹情绪，好好准备，不能让我失望。”
　　他明知她不喜欢假面舞会，但他就喜欢看她生气时剑拔弩张的样子，像一只小刺猬，故作坚强，却欲盖弥彰。
　　周五下午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欢天喜地地回去准备舞会了，Anny推门进来问歆然，“歆然姐，准备好没？”
　　歆然拿起包，和Anny一起走，“没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呢。”Anny很神秘地问，“歆然姐，你到底是不是欧总的女朋友啊？别人都那么说哦。”
　　歆然一口回绝，“当然不是啦，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八卦。”
　　Anny吐吐舌头，不服气地说：“你才比我大三岁好不好，不过欧总对你真的很特别！”
　　“特别？特别苛刻？”歆然想起前一阵子每天熬到半夜不让她睡觉的那个变态，便生不出半点好感。
　　“好吧，我再说你都要把我吃了，反正现在是五月份，再过两个月就是欧总的生日，到时候，你们什么关系，我们肯定会知道。”Anny开玩笑，“明晚见啦，歆然姐。”
　　“Bye，记得扮美点，‘勾引’欧总啊。”歆然笑着和Anny说再见。
　　盛嘉从迪士尼乐园狂欢回来，看见歆然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看韩剧。
　　“怎么啦亲爱的？欧少欺负你了？”
　　歆然听见那个名字像见了鬼一样，“快别提那个神经病了，明天晚上，化妆舞会，好可怕。”
　　盛嘉不以为然耸耸肩，坐在歆然旁边，“这多刺激，你们做建筑设计的，需要激情做灵感，你想啊，所有人都带着面具，谁也认不出谁，在迷幻中享受陌生人的温暖……”
　　“听你这么说，还有点意思，他们说可以带家属，你陪我去好不好？”歆然央求盛嘉。
　　“我不是家属！”盛嘉不乐意。
　　“那我总不能让我爸我妈从北京大老远跑过来吧，我自己会害怕的……“歆然做可怜状。
　　盛嘉想了想，应道，“好吧，就当体验生活了，上次天太黑，没看清你那绯闻男友，这次一定要看清欧少。”
　　“他不是我的绯闻男友。”歆然反驳。
　　盛嘉不语，似笑非笑地看着歆然，歆然竟莫名其妙地心虚了。
　　周六晚上很快到了，外滩上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歆然和盛嘉在车里带好面具，走向宴会厅，一路上都是带假面的同事，但是大家都认不出彼此了。
　　门口，同样带假面的waiter递给她们两杯香槟，盛嘉接过，挽起歆然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宴会厅。
　　“哇，好气派的大厅，”盛嘉环视舞池中衣着华丽的狂欢者，水晶吊灯，复古奢华的中世纪风格装潢，由衷惊叹，“能和华尔街的prom相媲美！”
　　陈歆然表情复杂，望着中世纪螺旋状的屋顶说：“这里是欧氏专用的宴会厅。”
　　盛嘉惊讶的瞪圆了眼睛：“My gosh,excellent!”
　　这时，一个穿黑色燕尾服，系红色领结，带黑色半遮面面具的男士走过来，礼貌地问盛嘉，“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盛嘉惊讶地指指自己，“我？”
　　男士微笑，躬身，优雅地伸出右手：“Please！”
　　盛嘉还在犹豫，歆然却在催促她了，“你快去吧，Have a good time！”
　　“OK，see you later！”盛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握住那位男士的手，进了舞池。
　　歆然不想跳舞，看到不远处的水晶架子上的各式点心，她高兴地走过去，挑选好看的甜点吃，正吃着开心，忽然感到一只手揽过自己的腰，她转身，眼前的男人身穿银灰色暗纹衬衣，黑色滚边西服，颀长的身材，颈中一条银色的丝巾，脸上一个同样色系的面具，他躬身伸出右手，以示邀请。
　　歆然迟疑了一下，暗想，不会是欧璟城吧？不可能，Anny怎么会放过他？It’s just a game!于是便伸出手，和他一起进入舞池。
　　歆然隔着面具细细打量这个男生，发现自己今天穿的银色长身晚礼服和他的装扮很配，她眼睛的高度正好达到他衬衫的第一个纽扣，嗯，完美的身高差。歆然在大学的时候每次参加舞会，都有身为国标舞教练的爸爸亲自在家进行专业指导，因此各种舞步都不在话下，现在宴会厅里放着OP69，一首三拍子的圆舞曲，欣然在假面男士的带领下，两个舞步，从舞池边缘，滑入了人海之舟。另歆然惊讶的是，他的舞步很优雅也很娴熟，可以和自己的父亲相媲美，高潮部分时，男士的左手轻轻一推，歆然立即会意，逆时针很优雅的转了两个圈，看到了距离她不远的，这场舞会中她唯一认得的人——穿着鹅黄色露肩礼服的盛嘉。
　　此时的盛嘉正和舞伴相谈甚欢。
　　“你常来舞会吗？上海总是有很多舞会！”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
　　“不，第一次。”盛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他们的声线，那么相似。
　　“哦？是失恋了来舞会move on？”他很会开玩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该是个很帅的人吧。
　　“陪朋友来玩。”盛嘉浅笑，优雅地配合着他的舞步。舞伴很惊讶地感叹：“你学过跳舞？”盛嘉点点头，“中学时曾学过一段，消磨时间罢了。你是华侨吗？听上去中文好像不太好。”
　　舞伴带她转了个圈，回答，“我中学时移民澳洲，第一次回来。”
　　盛嘉闻言抬头，想看看面具后面的那张脸，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心中想过无数次的故人。她引他说得再多些，“那，你学业有成，要回来创业？”
　　男人摇摇头，“我回来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找人？”盛嘉喃喃重复着他的话，沉思间，男人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如同刀割的脸，盛嘉大惊，“纪桓？”
　　纪桓微笑着伸手摘下盛嘉的面具，用英语说：“Sella，I’m back. Are you still waiting for me？“
　　盛嘉怔怔地看着他，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缓缓的说：“Now I’ve find you,I’ll achieve my promise.”脑海中电影一般闪过儿时的回忆。他们一起吃一个哈根达斯的雪球，一起被纪桓的妈妈开玩笑说以后让盛嘉做纪家的儿媳妇，高中时一起逃课在篮球场的球篮下偷偷接吻，纪桓临走时对她说”等我回来，等你做纪太太。”他说去澳洲之后不会再联系她，因为他要用全部的精力让自己变的优秀，变得可以配得上她。而她以为，这些都是儿时的玩笑，再忠贞的海誓山盟，也抵不过两片大陆中的汹涌波涛。于是，她渐渐的在他音信全无的日子里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于是，她变的干练独立，可是，外表的洒脱永远抵不过内心的寂寞，那个看似子虚乌有的约定，她一直没有忘。
　　是的，他说过，等到有一天，他觉得自己足够优秀的时候，他会回来娶她。她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幼稚的玩笑，可是没想到，他还记得。
　　纪桓接着说，“Sella，我找了你很久。”他拉着盛嘉的手向舞池外走去，”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去星巴克，希望遇见你。上周六，我在黄埔江恒隆对面那家星巴克见到了你，头发剪短了，长高了，可是因为你是盛嘉，所以我永远忘不了。后来，在裴骁举办的酒会上，你的朋友帮我确认了你的身份，还没来得及感谢她！
　　盛嘉羞涩又感动地小声说，“我哪有那么好？“
　　纪桓目光宠溺地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的黑色小礼盒，在繁华的夜色里，在五光十色的音乐喷泉旁 ，他单膝跪下，认真的说：Marry me，Sella，答应我。
　　盛嘉狠狠地点点头，哽咽地说：Yes，you win.
　　纪桓给盛嘉戴上钻戒，“我们一起回美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夜色温柔，风中有淡淡的花香，这一幕，美好得像画一样。
　　两个相拥的恋人还不知道舞会已经到了最高潮的地方，歆然和那神秘舞伴的完美配合使他们成为全场的焦点，他们不停地变化舞步，随着舞曲释放着自己的心情。
　　一曲终了，歆然发现自己紧紧贴在舞伴的胸前，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你每次都能给我surprise！“舞伴摘下面具，周围人惊呼，”原来是欧总！”“欧少好帅啊！”“那个美女是谁啊？”……
　　璟城带着邪邪的笑容摘下歆然的面具，在她耳边低语，“面具遮不住你的眼神，我还是认出了你。”
　　众人再次震惊，“哇，是陈总监！”
　　歆然想到周一上班时自己将要面对的流言蜚语，慌张地推开璟城，提起裙角，向宴会厅外跑去。
　　此刻，她只想躲开这一切。
　　可是，有些情愫，是逃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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