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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百里说要先回趟家,看看父母,苏昭便随他回去了。
他本是不辞而别,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家中一直在找他,却没有音讯。他这么骤然回来,喜得他娘百里夫人抱着他又哭又笑,百里老爷别过头去,悄悄红了眼圈,口中气哼哼的骂道“不孝子,走了还知道回来!”
百里夫人呜咽道“儿啊,你怎么就一声不吭的跑出去了?啊?这些日子,你爹和我日夜合不了眼,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百里轻拍着他娘的背,柔声劝慰着,连声认错。
百里老爷到底是男人,很快收拾好情感,看向站在百里身后的苏昭,问道“这位姑娘是?”
百里夫人也泪眼婆娑的看向苏昭,百里连忙说道“这是苏姑娘,是我认识的朋友。”他没说怎么认识的,怕吓到他们。
苏昭笑得明媚“伯父,伯父好。”
百里老爷看她笑得讨喜,虽有些怀疑她的来历,但毕竟是儿子带回来的。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而百里夫人却想得多一些,她出嫁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最看重女儿家的品性。看苏昭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且家教严厉人家的女儿,怎么会随便独自外出。若儿子当真喜欢,以后做不得正房,收为妾室也不错,便也不冷不热的点点头“苏姑娘。”
百里看着熟悉的家,对苏昭说“小苏,这便是我家了。”
苏昭点头,她来过一次,不过相比之前那次,家中状况似乎好了些许,至少没那么冷清了,估计是生意有些起色了。
百里夫人见苏昭并未有什么大反应,觉着这姑娘虽不太矜持,但不贪财,也有可取之处。
百里也觉察到了,问道“爹,家中生意好些了吗?”
百里老爷似乎还有些生气,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家中生意!”
百里无奈“爹······”
百里夫人接话道“咱家世代是皇商,怎会轻易倒下,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些日子又为宫里王爷们采办了些物品,情况好些了。不说这些了,你才回来,快去歇息歇息。”
苏昭有些讶然,原来百里家竟是皇商,可为何要住在这镇子上呢?凡人有些本事的,不都要去京城的吗?
百里夫人唤来侍婢带苏昭去客房休息。
百里拧着眉头回了自己院子,天下大乱,皇位估计要易主,他家世代皇商,难免不被牵连。
晚间,因着百里回来,夫妇二人高兴非常,吃饭时百里夫人不停的给百里夹菜,连声说百里瘦了许多。
苏昭听后默默埋头,她差点害死他,不瘦才怪。
百里见苏昭低着头,也不夹菜,便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豆腐,说“吃些菜。”
苏昭心虚答谢。
因之前苏昭手“受伤”都是百里替她夹菜,因此百里和苏昭都未在意,百里夹得自然,苏昭吃得,也算自然。可看在别人眼里,那就不一样了。百里老爷咳了一声,问道“苏姑娘是哪里人?是怎么与我们家扶摇认识的?”
苏昭放下筷子,想了想,决定按着之前忽悠百里的话说。便答道“我与师兄下山历练,路上偶遇了百里,见他孤身一人不大安全,便邀他同路了。”
“师兄?苏姑娘还有个师兄,怎不见他?”
“师兄有事,并未同来。之后我们会与他会和。”
“那令师是?”
“家师不许我二人下山后提及他,所以······”
“那尊师定是位隐士高人了。”
苏昭一笑,并不否认。
一直皱着眉的百里夫人突然说道“等等,你说你们要与你师兄会和,你还有朋友在路上?”
苏昭一愣,看向百里,不知该如何回答。百里夫人一片爱子心肠,若知道百里并非归家不走,而只是回来看看,该是怎样伤心。
知儿莫若母,百里夫人隐隐约约感觉到百里似乎并不是要在留在家里。
见苏昭不答只看着百里,又问道“‘你们’是谁?你要和谁一起走?”
百里轻声说“娘,我这次只是回来看看,我与小苏还有······”
百里夫人突然发作起来“小苏?唤得这么亲密?扶摇,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离家出走的?”
百里道“说什么呢,娘。与她无关的。”
百里夫人突然哭道“怎么无关?平白无故的离家出走,又带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现下才回来又要走,定是这个女人。”转而指向小苏,瞪圆了眼睛“走,你走,死了这条心吧,我家扶摇是不会娶你的,你休想再进我百里家的门!”
苏昭:“······”好吧我走,不要与失了理智的女人理论,尤其是中年女人理论,她们的世界太过曼妙,一般人委实理解不了。
苏昭站起身来对百里点了点头,说道“我先走了。”看了一眼哭的伤心的百里夫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百里夫人觉察苏昭看她,瞪了她一眼“你怎还不走?!”
苏昭:“我这就走。”
百里伸手抓住苏昭“等一等。”
苏昭含蓄的说道“其实你不必去,我和黎昕去就好了。”她还是觉着百里去太危险了,他一个富家公子哥儿,不必说那些个妖魔鬼怪,便是只鸡,恐怕也没杀过。
百里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去的,小苏。”不等苏昭再说什么,便对着他父母跪了下去,郑重说道“儿子当真是有要事去办,并非娘你想得那样,小苏很好。还有爹,树大招风,听儿子的话,不如就散了生意,安心养老吧。”
百里老爷毕竟是浸淫生意场多年的人,听到对生意不大上心的儿子忽然这样说,目中带上探究“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百里自然不能告诉他说人间有大乱,只含糊道“我出去几日,见识也宽广了些。儿子觉着父亲操劳一生,不如趁着年纪还允许,带上母亲一起游山玩水。”
百里老爷才四十来岁,正直壮年,怎会信他这套说辞。但他这个儿子,不会做没有原因的事,他这样说,必定有他的理由。又想起他听到的一些传音,便对百里说道“到我书房来。”又微带歉意的对还站着的苏昭说“苏姑娘也先留下吧,拙荆情绪有些激动,那些话当不得真。”
苏昭点头“我明白。”
百里与他爹去了书房,留下百里夫人和苏昭还在饭桌旁。百里夫人气哼哼的瞪了一眼苏昭,甩袖走了。苏昭只当没看见,若她哪日莫名其妙的带了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回去,屁股还没坐暖又要莫名其妙的随那男子离开,估计她娘不只是哭几声,骂几句,瞪一下就了事的——那是会见血的。她娘会带上她那平日里不用的九环大刀,追杀那莫名其妙的男子到天涯海角。她娘一向以温婉为行为准则,见那大刀的机会不多,而上次百里,嗯,百里是幸运的。
丹穴山,苏昭她娘优雅的把手中花朵插进花瓶里,打了个不太优雅的喷嚏。
书房里,百里老爷脸色凝重“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百里沉默不答。百里老爷又说“咱家是皇商,多少会接触些达官贵人,前些日子,我收到一些消息,你看看吧。”说着递给百里一个信封。
百里接过打开一看,吃惊的看着他爹“这消息是怎么来的?”那上面写着皇上病危,几位亲王蠢蠢欲动,甚至于一些江湖上有些权势的也想要分一杯羹。
百里老爷淡淡道“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消息灵通,我自有我的方法。”
百里又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为何不及早抽身?”
百里老爷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又说道“还有另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传言说‘得叶长安者,得天下。’”说着抽出一个画轴打开,里面黑衣长剑的男子,赫然就是破庙里遇见的叶长安。
百里看着叶长安的画像,脸色一变,原来是这样,“爹,你还知道些什么?”
百里老爷看着变了脸色的百里,摇了摇头“最近就这些,扶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叶长安你认识?”
百里点头“认识,我正是要找他。爹,你知道他在哪么?”
百里老爷沉吟道“自传言一出,各方各派都在寻他,但都无功而返,派去的人非死即伤。有人说在江苏一带见过他,扶摇,你找他作甚?你也相信那传言?“百里老爷心惊,他这个儿子一向与世无争,不会出去一趟,便生了不该有的野心吧?
百里看他爹脸色,笑着摇头“您想哪去了?我找他当真有事,但绝不是您想的那样。”又正色道“爹,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宫里的事,还是快快抽身吧,虽说咱家只是商人,但与他们牵扯上,总是不好的。”百里说的含蓄,那皇家人正在争夺皇位,定然需要大量银钱做后盾,到时有钱无势的百里家便是被宰的对象。若被迫支持了其中一个,那位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他身后的人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百里老爷点点头“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百里又说道“爹,我明日就走,生意上的事,您一定要考虑清楚。”
百里老爷问“一定要走?”
“一定要走”百里声音很轻,但坚决。
“罢了,你去和你母亲说罢。”百里老爷无奈的摆摆手。他这个儿子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其实比谁都固执,一旦认准了什么,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百里看着父亲有些疲惫的面容,低声道“爹,对不起。”
百里老爷摇了摇头,示意他出去。
次日,百里和苏昭离开。百里夫人瞧着是哭了一夜,面色憔悴,眼睛红肿。看到百里又忍不住哭起来,期间又恶狠狠的瞪了苏昭几眼,但到底放百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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