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录·小小

　　走出大殿后，斐墨便摘了参小小顶着的竹青，让它从帽子又化为了背驮轿篷的巨大雀儿，三人坐定后，竹青便向山的更深处飞去。

　　此时已是傍晚，燃着的火烧云和被暖色阳光染了一层红的青山相衬极美，参小小尚醉心美景中时，竹青已轻轻降落在一小院门前，此院没有牌匾，门洞之侧书着三个大字：无己居，字体给人潇洒飘逸之感，像是兴致来时随手挥墨，但又与小院十分相称，若不刻意为之，很难做到。

　　参小小二人随着斐墨向院内走去，最先见到的会客厅大门紧闭，微微露出的门槛上落了许多灰，绕过它后是一片空地，应是练功之用，但空无一人，地上叶子倒是有许多，再走几步左边有一条小路，两侧种满了翠竹，看不到尽头，不知延向哪里，再向前走一会儿便到了宿处。

　　斐墨将二人引到一间房内，里面摆着两张床榻，有小小一张案几，四处都落着灰。

　　“阿嚏！”参小小才迈进屋子就打气了喷嚏。
　　水苏捂着鼻子，惊呼了一声：“嚯。”

　　斐墨站在屋外，倚着门框，说：“我们这脉人少，没有负责每日打扫房屋的小师弟师妹，你们就受累自己打扫一下吧。”

　　“天虞山没有什么能打扫卫生的法术吗？”参小小喷嚏打个不停。
　　斐墨挑了挑眉抱起手，对参小小说：“修行可不是为了偷懒的，我去帮你们找些被褥来，你们快些收拾吧。”
　　“啧。”水苏轻哼一声悄悄翻了个白眼。

　　参小小对水苏苦起了一张脸：“这没扫帚没抹布的，我们怎么收拾啊？”
　　水苏没立刻答参小小，回头看了看斐墨是否已经离开院子，她们俩这房间临着宿院的门，进出人都能看见。

　　确认斐墨不在后，水苏对参小小眨了眨眼，透出一股机灵劲儿，说：“我有办法。”双手合十后向两边一拉，显出一团墨青色光晕，再以掌托，向上一抛，下一刻双手蒙住了参小小的眼睛。

　　等参小小被水苏放开，再睁眼看房间时，已是十分洁净，与刚才截然不同。参小小记得水苏说过自己并不会法术，且遇到血衣人时她也是束手无策，怎么此时倒是展现了这样的能能力，不禁疑惑，问道：“水苏……你不是不会法术么？”

　　“我……”水苏猛地一转头盯着参小小，脸上又露出呆呆的模样，后眨了眨眼睛，灿然一笑，“是给我滞仙散的那位奶奶教与我的。”
　　参小小皱起了眉，问：“给你滞仙散的不是位爷爷吗？”
　　“啊……是爷爷！”水苏又努力笑了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参小小挠了挠头没再追问，估摸着水苏受的打击太大，又不肯显露出来，才让会有些迷糊。又想着，等过段时间，了了血衣人这事，可以离开天虞山之后，得请水苏将这法术交给自己。

　　斐墨将被褥送来后又去替二人做了份晚饭，不想他竟还有做饭的好手艺。

　　“斐公子，我们该去拜见一下你师父吧。”参小小吞下一口菜忽然想到。
　　“是啊是啊。”水苏附和。
　　斐墨摆了摆手，说：“师父正在闭关，不可打扰，拜见就不必了。”

　　“这院子里不会就你一个活人吧。”参小小又送了一口饭入口。
　　“你俩是死人啊？”斐墨笑了起来。

　　“咳咳咳咳！”参小小呛了一口气，咳嗽间饭粒全都喷到了斐墨脸上，水苏哈哈大笑起来。

　　没等参小小反应过来将饭粒从斐墨皱成一团的脸上取下来，斐墨便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留下一句：“等会儿你们将碗筷洗好，放到厨房去。”转身出了房间。
　　参小小对水苏吐了吐舌头，她也不是故意吐他一脸的。

　　水苏用法术将碗筷弄干净之后，参小小就担起了将碗筷送去厨房的任务，在宿院内四处寻找却一直找不到，也不知斐墨住在哪间房，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
　　站在一房间前暗骂着这院子里怎么活物那么少时，房门“吱呀”一声，将参小小吓了一跳。

　　房内走出一个黑衣少年，冷着面但犹让人叹其英俊，一双猫眼十分好看，参小小见斐墨时呆了神，受了教训，此次便不再犯傻，没再直直盯着那人。

　　“你是谁？”黑衣少年面无表情。

　　参小小咽了咽唾沫，答：“我叫参小小，是来配合天虞山捉屠杀……那个什么村子的恶人的，在这儿暂住。”参小小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那被屠了所有村名的村庄叫什么，水苏从来都没有提过。

　　黑衣少年上下仔细盯着了她一下，打消了怀疑，看着她手中的碗筷，问：“你在干什么？”

　　“找、找厨房。”参小小僵着脸笑起来。
　　“宿院外那间房便是。”黑衣少年留下一句话，转身进屋关了房门。

　　参小小差点没哭出来，怎么上了天虞山以后自己就又倒霉又犯蠢啊？

　　入夜后水苏睡的很熟，打起了小呼噜，参小小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披了外衣双臂趴在窗台上赏起月来。
　　银月高悬，夜色寂寥，云时而如纱遮了月光，时而散得没了踪迹。参小小就在这月色下思量起自己的过去和这几日的剧变。

　　她只记得十岁之后这四年的事情，四年间都是靠着摆算卦摊子为生。梦中常常出现一些片段，让她知道她也是曾有父母疼爱的，还有一个孪生哥哥，知道自己是因着某些不可抗的原因离开了父母，但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梦中母亲让哥哥将自己送到不知是什么模样的小姨处，但自己身边却没有小姨也没有哥哥。

　　参小小低头挠起自己的脑袋，身世已是让她十分糊涂，再想到这几日的事情，更是脑中一片混乱。
　　自己已经上了天虞山，但大殿上没机会给她提拜师入门之事，自己该怎么找到有苏先生呢？
　　仰起头时看到了斐墨手上拿着一小小画卷，走向宿院之外，脚步匆匆。
　　“这么晚了是去哪儿啊？”参小小嘀咕着，不如跟上去看看？

　　参小小自认混迹江湖多年，跟踪人的方法还是会的，穿了鞋子悄悄推开门，放轻了脚步隔了一段距离偷偷跟在斐墨身后，庆幸着他没御剑也没乘竹青，不然自己上哪儿生对翅膀跟着他去？

　　片刻后到了一山崖边，参小小正感慨着天虞山山崖峭壁真多时，斐墨弯刀出鞘，踏于其上，御刀飞到了另一侧山崖。
　　她傻眼之际，斐墨身影已渐渐远离。

　　难道自己白跟了这一阵儿？参小小快步走到崖边，向下看了一眼，只看见白雾袅袅，身上打了个冷颤。
　　好像除了白跑一趟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斐墨御刀绕了一圈，来到山崖下，已有一少年正在案前等待。

　　“看。”斐墨将手中小小画卷展开，上面赫然画着参小小额上红纹的模样。
　　少年看到画卷，表情并不惊讶。

　　斐墨继续说：“这分明与义母额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少年执笔，写下：“是。”

　　“师父当日遣我下山可是因你算到了什么。”斐墨见少年不欲多言，干脆开门见山，否则什么也问不出。
　　“是。”少年又落笔，两个是字用的字体不同，却都写的极为好看。

　　“她是不是我梦中的那个小女孩？”斐墨知道了参小小多半与少年与义母有关，开始了推断。
　　“我怎知你梦中有哪个女孩？”少年含笑落笔。

　　斐墨吸了口气，少年多半仍是不愿透露太多，相识这么多年，他会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他又没失了记忆。若不是看在义母的份上，非得敲他两下。

　　“你怎不问我她是不是娘亲的转世。”
　　斐墨看着字条皱了眉，但还是照着纸条问：“她是不是义母的转世？”

　　少年若是会发声，定是在哈哈大笑，写下：“你这呆子，何时信了佛家的转世轮回？”

　　斐墨受了调侃，将纸条卷成了纸筒，在少年头上敲了一下，说：“看你也不愿多说，我不跟你耗了，回去睡觉去。”

　　少年扯住正要起身的斐墨的袖角，又写：“小小在崖边，你且绕路走莫惊了她。”

《修行录·小小》
更新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