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Lets have dinner

　　天气转凉，前一天的夜里还下了雨，上学的路上三次不小心踩进看似不深的水洼里，鞋上溅上了些许泥泞，高田暗自庆幸还好袜子是黑色的。

　　她一向觉得自己体质还算好，至少从国中以后就再也没为了感冒发烧而踏进过医院，顶多只是轻微的咳嗽和打喷嚏，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大概有些感冒。果然昨晚不该没穿外套就跑出门，只因为今吉说将她落在学校的笔记本替她捎了过来。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想来对方只是闲来无聊，借此为由打发时间。

　　当时他仍穿着校服，领带被风吹得有些歪，眼镜片上蒙了点儿雾。既然见了面，于是顺口又多聊了几句和冬季杯有关的事项。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着了凉，走在走廊上，她抬头时差点丢了形象地将喷嚏打在面前的人脸上。

　　对方她认识，是高一个年级的学姐，似乎与今吉同班。这不重要，高田耸了耸鼻子低声道个歉，正要从对方身边走过，却被叫住了名字：“高田同学？”

　　那应该是个在意面子的前辈，女生鼓起勇气的样子才问出想问的问题：“请问，你和今吉君……是在交往吗？”

　　哦，原来在别人看来是这样。高田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表现出更尴尬一些的样子，可事实上她当时确实没感觉到丝毫。原来，那种用心险恶的江湖骗子也是会有别的女孩子暗恋的。“没有。”她想她的确是实话实说。

　　“但是今吉君只有和高田同学才会走这么近呢，真的不是吗？”学姐的声音稍稍抬高一些，好像并不那么相信她的回答。

　　“前辈如果一定觉得是的话，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高田感觉有些好笑，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大概不太礼貌。事实上对方的误会从某种角度上说应该是她希望成真的情况，高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认为这是件好事。

　　学姐一时语塞，过了两秒才重新找回语言：“那么，你并不是今吉君的女朋友咯？大家原本都还这么以为，或许是从《卡门》的课本剧开始。”

　　兴许是感冒捣坏了脑子，鬼使神差地，高田慢慢地开口：“不，我只是喜欢他，觉得我们像是同一种人，”单刀直入的话惊呆了听闻此言的女生，当事人自己却似乎还没注意到，“我喜欢那个笑着笑着连眼睛都看不到、对什么都了然于胸到人见人嫌地步的人，我喜欢他操着莫名其妙的口音说着混账话的声音，还有他每次比赛后头发有些乱眼镜上蒙着点儿雾的样子，或许早在《卡门》的课本剧之前。”

　　以及，他毫不敬业也不够入戏地念着何塞的台词说“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爱你”的模样。

　　大概词不达意，学姐表情低落低着头仓促走开时高田才这么意识到。她的确是喜欢他的，但方才想说的并不是那个“喜欢”。唉，算了，话也是她说的，再多解释是不是有点没诚意？

　　还是太过大意，没有注意到话题的中心方才经过不远处的拐角，是不是碰巧无从考证，但他的的确确在没人看得懂的表情里突兀地笑出来，嘴角勾成镰刀，半生着锈却仍能划出淌血伤口的那种。

　　——剧情快进。

　　“啊啦，高田——”接过纸张时今吉故意拖长了音尾，关注重点却不在图表内容上，“你是哪个情报部门的吗？这个安排表难道不该晚些才会公开？”

　　很想回答说“就算我没拿到，前辈想要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不过想来那好歹也是褒奖，听上去还算受用：“我也是有些门路的，而且我猜这样的安排大家应该会比较感兴趣。”

　　冬季杯的第一场比赛就遇上诚凛，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IH中桐皇赢过诚凛，然而年轻的队伍往往有着更大的潜力，道理类似于炒股，因此容不得掉以轻心。国二刚当上篮球部经理时，高田会说比赛是你们的事，我不在乎结果好坏反正与我无关；而现在她很想说如果桐皇无法获得全国第一，也许是你们的问题但也说明我还不行。一个人在一个团队里，无论占据什么样的位置，即便这个位置无足轻重，只要他没办法让这个队伍变得更好，那就只说明他还不行。

　　事实上桐皇也尚算是一个新锐队伍，并且没有拿到过第一。

　　突然喉咙一痒，忍不住就咳嗽出来，结果雪上加霜地呛住，一时停不下来，旁人看来大概有种要咳出一团血沫的架势。

　　有人蛮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只是效果甚微，好一会儿高田才止住了咳嗽。按她以往的经验这种程度的感冒不过两天就能好得差不多，只是眼下略显狼狈。她抬头看见今吉有些无奈地扬了扬眉看着她，事不关己地说着来得太晚的叮咛：“昨天晚上你真不该淋着雨跑出来，更何况刚好在降温，要注意照顾好自己啊。”

　　“突然把我叫出来，到底是谁的错？”

　　“啊，是我，抱歉抱歉。”耸了耸肩，好歹做出了一个挺情真意切的歉意表情。

　　之后与丞成有一场练习赛，除去首发，剩下的队员还需安排自主练习。高田读着监督交给她的训练目录，转身时听到今吉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听上去没有要说什么重要事的意味，因此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回头。

　　果然身后只是传来一个调侃般的笑，今吉并没有说任何下文。

　　事后听诹佐与一个同年级的部员无意提起，说上午今吉收到了班上一个女生的表白，是个长相清秀很会照顾人的女生。高田想起先前走廊上遇到的那个。

　　——剧情快退。

　　本身既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哪个节日，那个女生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当众表白，时间大概只是随机选取的结果。

　　虽说隔着一个年级的距离，但从国中认识以来，高田知道今吉没收到过女生的当面表白，情书和巧克力是否有过无从考证。也许是当局者迷，她还以为学长不是容易受到女生青睐的类型。

　　大概是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女生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今吉君，真的……试试也不行吗？”

　　“啊啦，这么说的话，有点……为难啊。”

　　“是因为高田同学吗？”

　　“哦，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要怎么才不会这样认为？何况学园祭的课本剧以后就更令人有些津津乐道。不同于《灰姑娘》这种过于老套的剧目，会选择出演《卡门》本身就很奇怪了吧？“难道不是吗？今吉君只有和高田同学才会走得那么近呢。”

　　“啊哈，那是因为……”手指转着一支笔，他一手托腮，因为漫不经心和百无聊赖，“如果说桃井是他们那个时代最好的经理的话，那么高田就是我们的时代最好的经理啊。”

　　——剧情快进。

　　当初不过是输了牌局而准备尸位素餐来应付了事，说出这么高的评价前辈真是高估了。

　　心里这么想着，高田不禁对自己嗤笑一声。骗人的妖怪到底有什么样的优点能引人注目，卑鄙过人吗？如果是这样那他大概的确无人能及。

　　向留校的队员下达完训练任务时，正好听见桃井对青峰提起，说哲君他们那天好像正巧会在离丞成不算远的温泉旅馆进行合宿，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哲君了好想去见见他。高田回忆起桃井提到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子，默默无闻到让人注意不到存在的地步。桃井曾红着脸说起喜欢上哲君是因为他请了自己一根冰棒，着重强调了那是他的那根冰淇淋木棒中了奖，低概率事件更使这样的贴心举动一箭穿心。

　　于是高田不禁开始回忆起来，自己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了学长，无奈最终无果。总之绝对不是那几张赢过自己的四条，更不可能是他赢走自己钱包时笑得友善又无赖的脸。

　　只能说，喜欢上一个人的女孩子心思令人费解的程度大概都是一样的。

　　最终队长的决议很合乎桃井的心意，既然是冬季杯第一场比赛的对手，又碰巧在同一个时间会碰巧来到距离那么近的地方，就没有理由不去打个招呼。

　　“虽然哲君平时很普通，但每到了球场上都会很努力很认真，这种反差，感觉很帅气啊，”有些突兀地，桃井小声对她开口，一边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自己一簇头发，“雪绪前辈……又是怎么看今吉君的呢？”

　　明明表白的是那个高一个年级学姐，怎么反而自己变成了话题中心？高田扭头看向桃井，微微眯起眼睛。粉头发的姑娘连忙哈哈地笑着摆摆手，说前辈别在意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的啦。

　　出乎意料地，二年级的经理突然笑不可遏，随后很快因为喉咙泛痒而不得不止住。“我喜欢他投出压哨球后微微睁眼的混账模样，甚至早在进入桐皇之前。不过，五月，请替我保密吧。”本身就略显沙哑的嗓音因为感冒而又低了一些，高田将手指在唇前点了点做个禁声手势。

　　这次目瞪口呆的要换成桃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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