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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夏
叁棋,晚餐与血
女孩穿着一身雪白的齐膝裙,群下露出两根竹签似的小瘦腿,在凳子边,在花球的眼前摇啊晃悠
的。少女的对面是豆丁赤,正模仿一副帝王模样喧嚣“这盘我赢定了”。
走廊那处走来一个女人,脚步轻盈得衣角丝毫未褶皱,穿着素雅的和服与女人的身材恰得益彰。
看到儿子和女孩正围在棋盘边玩耍,柔和唤了句:“阿夏下午好。”
“伯母下午好~”被唤作阿夏的孩子甜甜地应了一声。
女人走过来,坐在两个孩子的身旁,看着这盘棋:“征十郎,我认为,你没必要把妹妹逼得那
么……”
“我不是妹妹啦伯母!”“不认真玩就不好玩啦母亲。”两个豆丁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满面困扰
地打断自家伯母/母亲。
诗织被这两个孩子异脸却同一个表情给逗乐了,捂嘴笑起来:“好好,阿夏是姐姐,游戏要认真
玩~你们慢慢玩吧。”
看上去是孩子闹着玩,实际上赤司一直不留情面地骑在阿夏头上走。阿夏皱眉,当初对将棋一窍
不通时还好,至少连自己处于何种(危险)地步都不懂;一旦会了,才发现自己在赤司面前是那
么弱小。却又不肯认输。
“你又输了。”赤司搞定最后一个子后,挑起嘴角笑。
“切...不过是下棋而已。”阿夏嚼嘴,一脸不屑,“篮球场上我依然是老大。”
“那可不一定。”
阿夏听到对方那么自信地否定,跳起来捏赤司的脸蛋:“小鬼,你再说一遍。”
赤司当然知道阿夏并未生气,只是独特撒娇的表现,便故意挑衅地拍开那双手:“别忘了,现在
的你已经很难对付我了。”
现在的我,已经快被超过了。
现在的我,已经赶不上你那样急速的进步了。
手停在那里,浅棕色的眸子一时间闪过什么,晃然赤司以为只是池塘那边射在阿夏眼中的倒影,
因为池中的鱼们很不知趣地摇动尾巴拍打着水。殊不知那一晃而过的是失落。
咦?是这样的吗,现在的我……好像也的确如此。阿征他...似乎越来越厉害了呢。那么我
呢……?
赤司以为自己玩笑开过头弄得阿夏生气了,正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阿夏却咧嘴一笑,给他
吃了个板栗:“呐~我饿了!”
*
家里没人只是个籍口,其实阿夏是一点也不想回家吃饭,就厚着脸皮在赤司家蹭饭,被赤司家丰
盛的晚宴吓了一大跳,颤抖地指着桌面上的美味,问:“阿,阿征!你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多好
吃的吗?!”赤司骄傲地点头,告诉阿夏,自家母亲的厨艺可是一流的厉害,更何况有伊藤当副
手呢!
诗织很开心,告诉阿夏想吃什么就尽管吃,别客气。阿夏哪里知道客气两个字的笔画,果真是三
两下吃了两碗饭。晚宴上阿夏边吃边大聊起赤司篮球场上的嗅事,诗织听了忍不住地笑。
“不过啊,伯母伯母。”阿夏摇晃了下脑袋,停下筷子很严肃地模样说,“阿征可是百年难遇的
天才呢!”
“哦?阿夏这么清楚?”“当然!”阿夏拍拍胸脯,“我可是阿征的第一任老师呢!”
饭后,赤司和阿夏在诗宅玩了好一会儿的花牌。阿夏像是怀揣着秘密的小鹿,压低声音告诉赤
司,她在自己家里都不能这么快活地玩呢。
赤司表示很能理解,并且说假如她愿意,可以经常来赤司家吃饭。
这时伊藤管家过来提醒赤司少爷该睡觉了。阿夏也起身准备回家,看见伊藤管家已经转过身走了
后,阿夏突然蹲下来在赤司脸上啄了一下:“晚安阿征,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这些在家里没
有的。
赤司坐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发现阿夏已经走掉了,才缓缓地小声地说:“我也谢谢你。”
阿夏从诗宅出来,要绕过花园。突然听到池塘那处有奇异的声音,好奇心升起,明知道是不礼貌
的事情,也偷偷跑过去看。慢慢近些,才听出来是咳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还是同样的轻,但
心却变得沉甸甸的,当慢慢意识到那是谁的咳嗽声时,心已经变得千斤重了。
她想逃离,却发现已经来不及。阿夏被吓坏了。
吸了一口倩人的冷空气,像是卡在喉咙中再也无法转动齿轮发声一般。双脚颤抖着后退,捂住嘴
使自己不因为惊恐而发出奇异的惊叫。无助的泪水因为恐惧夺眶而出。
她发现,那时段里,自己已分不清长短的时段里,从心底到周身不曾有一处发声,脑子混乱和空
白,无力得快倒坐下去。而那粘液,包摞着黑暗沾满了双眼。
诗织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言语,缓慢向前诺步意图让阿夏冷静下来,可是怎么能冷静?连自己也将
近语无伦次。但凡是一个普通人,看着鲜血——诗织满手鲜血,被夜染得乌黑的鲜血,满口腔并
且溢满嘴唇的鲜血——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就算在无光的世界,她也清清楚楚地看也记清了,诗织伯母痛苦地咳嗽出了一摊血来。月光的倾
斜下,眼前女人的脸被雕刻得格外孱弱。
阿夏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母亲,同时也是自己一直以
来,爱慕、向往、追求的女人正病态地,咳血来宣告自己生命的短暂。
“拜托了..”阿夏捂住眼睛,捂住嘴巴挡着自己惊恐的面目,“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你的病
情,不要告诉一切本不应属于你的东西。
“阿夏眼中的伯母,是温柔、大方、体面、健康……健康的啊!不是脆弱、病态、就木的!”阿
夏感觉到自己的近乎嘶吼的沙哑声线冲击着心脏,袖口已湿润大片,身体不受控制战栗。
诗织放下手,终是放弃安慰对面哆嗦的孩子,眼里是无尽的痛苦和无奈,不尽的柔和,再是转为
淡然。最后闭上双眼,被风吹乱的发丝打在瘦削的脸颊上显得异常憔悴。酿久,轻轻嘱咐一声:
“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告诉征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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