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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鸟覆春舟(三）
虽然是天字号房，但毕竟是小村小镇里的客栈，怎么也比不上京城里那些有好几个厅室的厢房，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这床虽大得足以躺下四五个人，但主仆有别，李修又是个素喜干净的，让司虔和李修睡在一起，司虔还没这个胆量。这种念头在司虔脑子里是根深蒂固，所以他温顺的回答道：“属下在门口守着就好。”
李修许多年来高高在上被人服侍着，幼时随身九婢十八监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一个人放了帘子背过身去。
司虔不敢去看的，坐在桌边闭目养神，没过多久听见了有人上楼，他睁开眼上前打开了门。
公西鸿有点喝多了。
他喜欢喝两口，偏偏酒量却不怎么样。老板娘打烊装门板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好几坛子酒，虽然还没到醉的地步但也脚步不稳了。刚打算上楼倒床就睡，没想到老板娘扭着腰又给他抱来两坛说要与他对饮。老板娘生的好看，公西鸿也乐意奉陪，两人东拉西扯谈天说地的又灌下去了三坛才算完。
喝的时候豪气万丈，起身之后公西鸿才觉得整个人困顿的要命，现在给他一块布他就能直接睡地上去。酒精上脑又头疼得紧，公西鸿骂骂咧咧的上楼，嘟啷着再也不喝这么多了，天亮了还不知道怎样难受呢。
司虔一打开门就看到公西鸿浑身酒气软绵绵撑在走廊边，眼里闪过厌恶之意。
他朝公西鸿走了几步想把他甩回隔壁房间里去。就在他快碰到公西鸿肩膀的时候后者却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袖子里飞出一把暗器直面而来，司虔连忙躲开，那暗器钉在司虔背后的梁柱上入木三分。
司虔定了定神，再看公西鸿，明明还是一副醉死了不省人事的样子。这潜意识里的防备是有多深？
本来司虔开门是想警告他一句不要老是不注意言行惹自家主人不快，但被他这么一闹，司虔的心情也恶劣起来，把人就这么扔在了凉风阵阵的走廊上自己回了房间。
第二天李修起床之后掀开帘子，见司虔趴在桌上用手撑着头睡觉。李修瞅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拿了几张毯子给他披上。司虔早上身体最虚，面上看过去总是毫无血色，李修暗想反正行程也不急，今日晚些出发赶路未尝不可，便也没打算叫醒他。
既然已出了雁城，他从今天起也不愿再穿那身道袍了，本就是在雁城内掩人耳目用的，他从来也不乐意穿。
想出门去透透气，李修的脸色却在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变了变。
他是该生气有个酒鬼躺在自己房间门口睡觉，还是该笑话这个酒鬼睡相极其怪异要是再翻一个身估计就会掉到楼下去。
李修觉得好笑，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笑了一会儿，笑得没了脾气。
之前两次见面其实每一次两人都离得非常近，但李修从没正眼仔细瞧过这小痞子。难得现下这家伙这么安静，李修就多看了几眼。若不在意公西鸿那张惹人烦的嘴，他也还算得上俊秀耐看。
这种油嘴滑舌之人竟然能坐上三生教大长老的位子，看来这三生教也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不足为惧。李修掌管着雁城一带大小城镇七八处，虽然平日小事都交由地方官处置，但地方官碍着头顶有这么尊大佛压着从来不敢擅做主张。三生教盘踞雁城四周，在李修看来也是个不能轻视的危害。
守了雁城七年有余，李修对这座城感情深厚。雁城既是进攻的矛，也会成为他退后的盾，这一点在他第一次离开雁城时就已经很清楚了。
李修站在廊上陷入沉思，脑子里一触即发的蓝图铺天盖地的钩织起来。他漫不经心抬了抬那双金丝挑花的云锦靴，恶劣地踩上公西鸿的脸。
纯属个人喜好。
不知不觉司虔已经醒了来到他身后。
“主人，司虔睡得太死了，主人恕罪…”
李修扭头看着边道歉边给他披上风衣的司虔，脸色柔和了许多：“无碍。你去灶上拿些吃食来，吃完了我们再赶路。”
司虔应了，抬脚往前走才发现地上的公西鸿。
“这人昨天喝多了，竟然一晚上就睡在这里。”司虔向李修抱怨道。
“别管他。你去吧。”李修也不在意门口大咧咧的躺着个人，看着司虔下了楼，就回房间关上了门。
李修在房内换了身暗色的长袍，又看了会儿书。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司虔还没回房，他正奇怪着，门就被推开了，却是公西鸿抓着头进来了。
“他奶奶的头疼死了。”
公西鸿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还有个脚印子。李修知道他是喝多了大概想吐，便皱着眉往里屋一指：“进去。”
公西鸿头再痛也明白李修这是嫌弃自己烂醉的模样，不想在大清早的看到自己，歉意的摆了摆手就往里屋去了。
果然他一进去，李修和一脚踏进房门的司虔便听到了呕吐的声音。
司虔气得端着早餐的手都快抖了起来。
李修当做没听到那些恶心的声音，平静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主人没生气，司虔一个侍卫也不好多言。他把早餐一一摆到李修面前才回道：“老板娘跟伙计都还没起，属下就自己做了些东西，主人凑合吃一点吧。这镇子里有个大酒楼，属下待会儿就去买些酒菜拿过来。”
李修摇头：“不必，你做的菜我也好些年没吃过了，你手艺本就不错。”说完便捻起筷子吃了起来。
直到李修已经在喝汤了，公西鸿才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显然跟所有宿醉的人一样，吐过之后公西鸿精神好得不得了，一见桌上还有些吃的，便两眼放光的凑了过来直接坐下。
“哟，不错嘛。”公西鸿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虽然都是些早晨开胃的小菜，但精致清爽，他刚熬过宿醉，觉得这些菜再好不过了。“道长，我能吃么？”
知道不管怎么回答这男人都还是会吃的，这一问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李修将汤碗放下擦了擦嘴：“少侠不介意这是鄙人吃剩的玩意儿的话，请便。”
这话里带了刺，公西鸿也是充耳不闻。笑话，什么时候都是吃饱饭最要紧。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多谢。”
司虔在一旁看公西鸿的眼神已经从愤怒变成了蔑视。武功高强又如何，若一个人没了骨气，何以为人？
司虔服侍着李修洗漱完毕的时候公西鸿也吃完了，坐在门厅的正座上玩味的看着他们主仆两。司虔服侍李修的样子还真是体贴细致，公西鸿想了想，视线就露骨了起来。
司虔再想无视他也察觉到了，没好气的敬他一句：“看什么？”
公西鸿啧啧两声：“我这人心直口快，你们可别怪我啊。我且先不说道长你一个向往五谷之外的人为何要随身带着一个侍卫，这两天跟你们相处下来，觉得你们关系可不太像主仆啊。”明明梅姑说这个李修是宫里的人物，这几天看着清心禁欲的倒也真有几分像个道士。这主仆两处处透着古怪，他本来上马车后就想试探一番了。
两人还未开口，公西鸿又嘴贱道：“小侍卫，你该不会其实是道长养的娈童吧？瞧你每日这小脸煞白……”
他这话一出，司虔立马变色，没等司虔说什么，李修脸上已明显有了怒色。
“鄙人与家仆的关系与少侠无关。我们现在要收拾东西了，少侠也请回房去准备一下。”
公西鸿自知戳了这主仆两的痛处，但也丝毫没有愧疚的笑着离开了。
李修怒气未平，面若冰霜。
司虔沉默着帮李修安置好最后一块腰间的小挂饰之后后退了两步，确认自家主人全身上下都没问题了就转身去端水盆。
“等这一躺跑完了，你就按你以前想的，闯荡江湖去吧。”
李修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司虔猛地转身差点洒了李修一身水。
“主子！那是十四年少无知，发的梦而已…！”
司虔从小到大一心急就自称十四，这是他在王府内被训练时用作称呼的数字。那时候王府里跟他同一批进府的好苗子足有二十几人，最后摆脱了数字称号拥有自己名字的却只剩下司虔一人。
李修知他忠心不二，但也只能冷着脸道：“你在我身边做了这么多，总有一天会跟那人再相见，待我与那人势不两立之时，你又如何是好？我只怕你做了我与他二人中间的替死鬼。”
显然司虔自己早已想好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十四当然站在主人这边。”
李修叹道：“恐怕真到了那时，你已不知道今日这个答案是不是对的。”
司虔急着解释，李修拂袖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待我们从芙蓉城回来，你便自行离开。你若还记得六年前那事，也不想日后再如今日般被他人用异样眼光看待，你自会知道如何选择。”
司虔端着水盆呆立在原地，李修径直出门下了楼。
公西鸿坐在自己房间的方榻上慢慢收回了内力。
“这两个人果然有趣。”公西鸿翘着腿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有好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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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的标题数字打错了，系统又改不了
整个人的强迫症都发作了，
WIN先生又懒得要死，电话停机不肯接，开文更新都是我一个人瞅着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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