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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眼看着婚礼一天天临近,南静蓉也忙碌了起来,虽然说两家家长都非常热衷于筹备两人的婚礼,但是也有必须准新娘准新郎亲自动手的事,比如说试婚纱,核对宾客名单……一系列琐碎繁杂的事情对于南静蓉这么个急脾气的人来说确实是个考验,但是夏恬看着她在整个过程中却没有显示出一丝不耐烦。看吧,只要是在爱情中的女子都会变的,全程陪在南静蓉身边的夏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在陪南静蓉试婚纱的那一天,在婚纱店里见到了南静蓉的伴娘,竟然是胡娜娜,这让夏恬小小的吃了一惊,但是想到胡娜娜一直就在A市呆着,南静蓉请她当伴娘倒也无可厚非。胡娜娜见到自己倒是客气有礼,地问候了句回来了就没多话。没有过分热情,也没太冷淡,夏恬想着自己和胡娜娜如今能这样相处也算不错了,倒没有多在意。
婚礼的那天终于来了,夏恬坐在观礼台下,默默地注视着美丽的新娘由父亲挽着缓缓地走入结婚礼堂。朱辉在圣台的另一端,眼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新娘,今天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娶到自己爱的女人了,何其幸福,不仅娶到她,在她的肚子里还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朱辉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感觉人生圆满,幸福。在南静蓉父亲将她交给他的时候,他险些感动地落泪,夏恬可就没忍住,在教父宣读誓词的时候,在南静蓉那一句我愿意的时候,夏恬的眼泪扑扑地掉下来,只能听到一片祝福的声音响起来,自己却无法见证他们在人生最幸福的那一刻的表情。身边的座位上突然有人坐了下来,递给夏恬一块手帕,夏恬将眼泪擦干,才看清楚是一块红蓝相间的男士手帕,上面有特有的青草香,依稀有点熟悉的味道。扭头一看,原来作为伴郎的高德仁在大家都涌上去祝福新人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的旁边。夏恬之前在婚纱店见过他一面,但是那天行色匆匆地也只是看见个离去的背影。
将眼泪擦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夏恬对着他说了句谢谢。手帕脏了,不方便还他了。
高德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离他们不远处的人群中有新人的笑声,有长辈的祝福声,有众人的调笑声,是如此的热闹喧哗,但是高德仁却觉得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是如此的静谧,甚至连旁边人因为哭泣变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如此真切。
听说她回来了,自己却一面也没见过,可能是她的刻意回避,但其中也有自己回避的原因吧。虽然知道她回来了,因为自己工作忙的缘故也没有主动找她,但是仅仅是因为忙吗?可能是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她。作为费尧的朋友,他是应该恨她折磨费尧,恨她为了所谓的五百万抛弃费尧。但是自己却恨不起来,甚至看到她流泪,自己却感到了心疼,一如五年前她为了费尧哭泣。高德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魔障了,受到她眼泪的指引来到她身边,在这个颇大的教堂里,自己其实离她很远,她很不起眼地躲在了教堂后面的角落里。但是他就是一眼能在人群中看到她,知道她在哭泣。虽然不是因为悲伤哭泣,但是自己却不想看见她的眼泪。原来她不仅是费尧的劫,更是自己的殇。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能为外人知道的殇。
“这些年过的好吗?”再开口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是俗套地问了一个但凡很多年不见得人开口的问候。
“挺好的,你呢?听说是教育厅的一把手了。”
“也还不错吧,听说你父母去世了,要节哀。”高德仁接口道。当年夏恬神秘失踪,他们多方查探才知道她的父母在春节前夕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显然这个消息连同夏恬的消息也有人蓄意遮掩,导致他们谁都不知道夏恬去了哪里。而与他,没有立场追究。
“谢谢,已经过了很久了,该伤心也伤心过了,难得你还记得。”
“嗯。这次回来还走吗?”高德仁问道。
“我参加完婚礼就走,这里不适合我。”夏恬边说边起身道“我们也去祝福新人吧,一直坐在这里怪不合适的。”
“夏恬,当年……为什么要离开……”高德仁还是问出来了。
夏恬此时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这笑容晃得高德仁的眼睛都疼了,耳边响起她软软地声音:“为了钱啊。”
此时刚刚走进教堂的费尧恰好听见如此魂牵梦绕的声音说出如此让他跌入寒潭的话。一切都是这般巧合,就像上帝安排好的一般,让自己亲耳见证自己曾经当生命般爱护的爱情竟然是如此的破败不堪。费尧,你听见了吧。她真的爱钱更甚爱你。
夏恬背着身子正准备像新人的方向走去,高德仁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夏恬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挪不动脚步。高德仁说:“费尧来了。
他不是不来吗?这几天不管是谁自己都或近或远地见过,连朱敏都在礼堂上看见过,但是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而已,对这个女人,夏恬心里是充满厌恶的。因为就是她毁了她。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只有他,只是听说,听说他在三年前已经接手盛家国际。听说他花名在外,听说有好几个女人为了他自杀,听说在美国,忙着某个并购案,由于婚礼安排的时间紧迫,他腾不开时间回来。听说……
一切一切的传闻都不及此刻听到他出现来的震惊,夏恬甚至没有勇气转身面对他。费尧看到高德仁对自己招手,加快脚步往里走,高德仁也从座位像走廊跨出来。两人亲热地拥抱了下,高德仁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你小子,不是说回不来吗?”
费尧笑着推开他:“公司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看着时间还能赶上,就回来了,算是惊喜。”
高德仁显然是看见他真的高兴:“回来好啊,咱们今儿可不能轻易放过朱辉这小子,不声不响就老婆孩子都齐活了。”
听着他们的交谈声,熟悉地声线,带着些许慵懒,些许旅途的疲惫声。夏恬内心也渐渐地由汹涌澎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疾步像前走去,想要冲到前面的人群中,淹没自己,淹没某个自己日思夜念的声音。短短的一小节路,夏天怎么觉得万分的漫长,怎么也走不到人群的方向,自己渐渐感觉到身后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似乎遥远的前方也看见费尧的到来,有的人惊喜地叫着费尧,有的人却神色怪异地看着她。看着他们……明明感觉那么远,为什么夏恬能清晰的看清每个人的表情。近了,快近了,自己已经看见南静蓉那充满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表情,夏恬很想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但是眼前突然一黑,自己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就像当年在家收到父母出车祸的消息一样。
当年的自己回到家中,父母自然一如既往地开心,夏恬的爸爸就职于一家大型的国有企业的财务部主任,妈妈是典型的家庭妇女,由于爸爸事业上的一帆风顺,虽然妈妈原来也有工作,但是为了让爸爸安心,牺牲自己的事业,成为爸爸背后的女人,一家三口幸福甜蜜的日子可谓是羡煞旁人。因为自己暑假没有回来,妈妈格外地唠叨,什么翅膀硬了,一毕业也不和家里商量就在A市扎根了……诸如此类。夏恬知道妈妈希望自己回家在父母身边,起初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想着在A市实习一段时间就陪在父母身边,但是现在A市有了费尧,自己当然舍不得了。只能一边忍受妈妈的唠叨,一边安慰妈妈W市离A市很近的,我会经常回来的,妈妈你安心了。那段时间是夏恬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段,每天有妈妈给自己做美味的饭菜,晚上有爱人每天温馨的问候。即使爸爸有点忙的很晚回家,自己也没多在意。年底嘛,爸爸又是一个部门主任,忙点也是应该的,只能每次好不容易见到爸爸撒撒娇,借此劝慰爸爸别那么拼命,要多注意身体。爸爸也只是摸着她的头欣慰的点点头。夏恬却没有看到爸爸眼中的愁绪。妈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一个晚上,在夏恬结束了和费尧甜蜜的电话的晚上。妈妈说最近看爸爸每天加班,要去公司给爸爸送宵夜。这一送竟然就是自己合父母最后的永别。当夏恬赶到医院的时候,从抢救室里出来的和蔼的主治医生拍着她的肩膀,说了句任何家属都不想听到的话“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夏恬竟然还很有礼貌地对医生说了句“谢谢。”
想来医生也看着她难受,叹了一口气,劝了她一句“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
然后急救室里推出她的爸爸妈妈,生她养她这么大的父母,此刻就安安静静地被白布盖着。没有丝毫的生命迹象。夏恬告诫自己:我不能垮下。爸爸妈妈现在需要自己。我不能倒下……即使如此一遍一遍地说,也无法面对自己将白布揭开的那一霎那的悲悯。旁边有个小警察伸出手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告诉自己:医生的报告里显示爸爸属于极度疲惫的驾车,没看清楚信号灯的转换,迎面撞上了路口驶来的大卡车,爸爸属于违章。而卡车司机由于急刹车的惯性也受伤了,家属要求赔偿,而按法律文件,这次交通责任确实是爸爸的过失。
夏恬脑袋轰的没有想法了。谨慎小心的爸爸,一辈子刚正不阿的爸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是以如此的方式告别他的生命。夏恬礼貌地和交警应对着。聆听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受害人要求赔偿医药费,修车费,误工费……”夏恬一一地应着,木然地点着头。想来交警看她神色恍惚,毫无焦距地双眼看着她,也不忍心了,只是劝着她:“不管怎么说,先把双亲地身后事办了,其他都可以慢慢来。”
再说什么夏恬就没有听见了,因为当时的世界正如夏恬此刻的世界一样没有丝毫的阳光。
再次醒来,身边竟然有陈浩,这个他的主人一般公事公办的长相,公事公办地声音。他穿着整洁的没有一丝痕迹的西装,笔挺地坐在她病床旁边。礼貌地叫着:“夏女士,你好,首先对双亲的去世感到万分地悲痛。请节哀。”
夏恬没有心思和精力再应付他,干涸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有什么事就说。”
陈浩看着眼前的女孩憔悴不堪的模样,有点不忍,但是上司交代的事情又不能不办,只好刻意地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地还是一如既往地机械化:“听闻你的父亲是因为疲劳过度驾车出的事故,我想你应该想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忙碌。”
夏恬睁开眼睛看着他示意他继续。陈浩接着开口道:“你父亲手下有个副手叫白齐瑞,他把公司账面上的500万私自挪用。并且卷款潜逃,早已逃出国境,你父亲最近一边找人一边想着借钱补这个窟窿。所以……”
听到这里,夏恬一下就明白了,爸爸的副手能私自背着爸爸挪用500万,如果事发,爸爸肯定脱不了干系,爸爸如果能把人找到,吧钱追回来,那等上面查下来,也不干爸爸的事情了,最多有个监督不力和渎职的罪名,顶多就是提早退休,而现在那个人跑了,爸爸找不到,钱如果补不回来,这些钱在账面上很有可能就是爸爸贪污的,一生清廉正直的爸爸怎么容许自己背上如此不堪的罪名,所以爸爸每天忙着借钱,找人,这么大的事情,妈妈肯定知道,而自己被爸爸妈妈瞒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和谐美满,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父母给她营造的。夏恬憋了一夜的眼泪就这么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她知道此刻哭是没有用的,亏空的钱仍然在,她必须冷静下来替爸爸把这个钱补救回来,她不允许爸爸死后还背着贪污的罪名。但是此刻允许自己先懦弱一小会。
陈浩的耐心很好,等到夏恬哭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又开口说道:“想必夏小姐能想通内中的厉害。”
夏恬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问他:“你要我怎么做。”
“朱女士的意思,这个钱她替你还,但是条件很简单,就是你离开费尧先生。”
夏恬感觉特别好笑,真的是可笑极了,原来自己的爱情这么值钱,可以救爸爸,自己也能当电视里面为了钱而离开男主角的女配角。原来我们真的注定不能在一起。费尧。我爱你,但是我们真的要分开了。
陈浩是个很好的人,不单单是助理这一角色,她不仅完成着朱敏交代他的事情,顺便也在帮着夏恬打理爸爸过世后公司的一些事情。包括这些钱怎么安然无恙地放到账上,爸爸的离职手续,这个对一直在校园里的夏恬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但是陈浩做的相当得心应手。虽然每次陈浩的出现,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夏恬还是很感谢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帮助的。
如果就这样结束,夏恬不会怨自己,只会怨老天爷为何如此忍心对待自己,但是命运却觉得夏恬之前的二十几年过的太好了,注定剩下的生命中就不会让自己安然度过。最后的最后,夏恬在送走爸爸妈妈,处理好一切事物,她想着离开的时候,去酒店和陈浩做最后的告别,就在这里,夏恬的人生一下子跌进了深渊。只因自己在去往酒店房间的走廊里,路过咖啡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想不到陈助理还蛮有同情心的。最近一直在帮着那个小丫头?”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里充满了笃定的意味。
陈浩恭敬地声音响起:“我只是尽心做朱女士交代的事情而已。”
“我没说什么,你不用担心,你帮她也好,尽快吧事情处理干净了。那个白瑞琪就按原来的约定,让他坐上主任的位置。”
“是。”陈浩依然恭敬地回道。
有没有一种伤痛如夏恬此刻般,原来的意外不是意外。间接害死爸爸的人没有任何的报应,反而因为某些人的操纵,比原来过的更好。
夏恬没有任何考虑地冲出来,看到朱敏的脸上带着吃惊地表情,但是也只有一瞬间。
夏恬悲愤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爸爸,你这个凶手。”
朱敏的表情没有因为她的指责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慢慢地陈述着:“你爸爸是自己开车死的,夏小姐记性不好吧。”
“肯定是你指使白瑞琪干的,爸爸才会疲于应付,才会出车祸,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朱敏看着眼前这个样疯狗一样的小女孩,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哼,如果这样说,你是不是也算呢,当初我让你离开费尧你不肯离开,既然软的不吃,我只好来硬的,说白了,我为什么要对付你爸爸,是不是因为你呢,至于你爸爸,既然精神恍惚,还敢开车,死了怪谁,社会就是这样,不是你的你硬要得到,这就是报应知道吗?连老天爷都不让你和费尧在一起,如果说是你爸爸是我害死的。我顶多是帮凶,而你才是凶手,杀害你父母的罪魁祸首。”
“你…………”夏恬很想反驳她,但是她说的又没错,句句都没错,当时是自己不愿意离开费尧的,爸爸也是自己开车出的意外。朱敏只是想要逼自己离开费尧,但是,还是不对,哪里不对。夏恬不知道。只知道不对,不是自己害死父母的,怪谁呢,只怪自己不知好歹的想要得到自己配不上的东西?但是从开始自己就没想过他是自己的。夏恬快要疯了,她愤怒地将桌子上的咖啡泼到朱敏的身上,大喊着:“不对,是你,是你害我爸爸。是你……”
朱敏看都没看她身上被泼的污渍,只是冷静地陈述:“不管如何,你父母现在也过世了,我不想和你多做纠缠,你想我是凶手随便你,我想夏小姐再不孝,也有你父母在天上看着呢。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不能也不该再和费尧纠缠。”说完就踏着她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地离开了。
陈浩不忍心了,想要上去扶她一把,但是夏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推开了他,让他都冷不丁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待他站稳,夏恬就跑出了酒店。偌大的城市,因为快过年了,路上的行人很多,好多都是一家子出来采购过年的东西的,爸爸妈妈孩子,偶尔再加上爷爷奶奶,一家子和乐融融的走在街上,走在出去的路上,抑或回家的方向。而此刻的夏恬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如果路上的行人留心,就会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头发乱乱的,脸上因为泪水被寒风吹拂,青一块紫一块,狼狈急了。走着走着,就撞上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人愿意碰他,但是这个姐姐撞上他也没有立即嫌弃的表情,小男孩看着眼前的姐姐神思恍惚,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扯着她的衣服就问:“姐姐,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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