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青葱] 遠行の日

　　AM 4:00

　　船只的晃动与水波敲打着船体的声音让他的神经忽然颤动。头疼，他伸手摘下深红色的眼罩，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发了一会儿呆后朝窗外望去，颜色灰暗的云丛压在海面上，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四下里除了轻微的鼾声便是满屋静寂，这是一个看不到曙光的清晨。

　　离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从未在这样早的时间内醒来过，他按着阵阵发疼的头迷迷糊糊地想。平日里，即使是比这更晚上好几个钟头的时间，也必然是要伴随着土方先生的怒吼才能够勉强睁开眼睛的啊。

　　啊，土方先生，土方先生，他的心跳忽然加了速，抬眼扫视四周，满舱队士在地上躺得横七竖八。他披上衣服准备跑上甲板，偏偏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恶作剧地从一个队士的头上迈了过去。

　　都是这群混蛋不好，明知今天需要执行十分重要的任务，昨天就不该喝到那么晚。

　　但昨天晚上他并没与他们一起喝酒，却坐在一边的角落里默默地听着他们谈天，明明讲的都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偏偏也能说到两眼放光。

　　「如果这次还能回去的话，就准备今年结婚了。」

　　「来干一杯！」

　　「我们还有冲田队长在，怕什么呢。」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地渐渐转移到了土方和近藤局长的身上。听到土方的名字时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决定不再与睡意抗争，伸手戴上眼罩平躺下准备睡觉，却在话语声完全停下来之前都没能再睡着。

　　「要是副长能放下蛋黄酱的话，一定就会不缺女人追了吧。」

　　「你是说那位副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简直就像改写局中法度一样困难嘛哈哈哈…」

　　……

　　「这次虽然可以见到近藤先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副长了。」不知是谁忽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放心吧魔鬼的属下一定连死神也不敢收的！」

　　「土方先生虽然一直很严厉但却是个好人啊。」

　　「踹山崎的那一脚永远那么精准！」

　　「想想他向我们发号施令的时候，副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帅啊……不，只有被队长炮轰的时候除外。」

　　「还有近藤局长大部分时候也超帅气的！」

　　「可一遇上阿妙小姐就……」

　　「哈哈哈哈为局长与副长干杯！！」

　　就是诸如此类全无营养，也不知道说了之后究竟有什么作用的废话。他想自己也是该怪罪的，明知今天有重要的任务，为什么在睡觉前还非要听关于那个混蛋的废话不可，会睡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AM 5:00

　　广渺的水平面上已经可以遥遥地看到一小块陆地，那便是他们此行的终点。或许是由于岸上树林的关系看上去绿油油地，露出来的形状却像个侧卧着的蛋黄酱瓶子。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那家伙，他想起自己上船前几个小时的事——惹土方混蛋生气；惹得他火冒三丈；惹得他暴跳如雷，然后便十分开心。嘛嘛，反正以后也多半是没有人和你抢副长的位置了，这么便宜地放过了你可不行。

　　去和土方汇报任务辞行前他心里又兴起再来一个电锯之类的恶作剧的念头，但是船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开了。于是他便急匆匆地跑到岸边的便利店里买来了一瓶辣椒酱，又友善地吩咐山崎一定要找准机会把它下到副长的食物里，还有就算自己回不来，他的背后灵也或许会在某天晚上过来检查他的工作究竟做好了没有。至于山崎吓得浑身发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诅咒土方用的木偶草人蜡烛还有加农炮都被他留在了屯所里，并没有好好地藏起来，而是放在了自己屋子里十分明显的地方。切，到头来不管是用暗杀还是诅咒都没抢到副长的位置，那就让这些东西发挥最后的作用好了，一拉开纸门就看到这些东西，土方先生的愤怒之情一定会溢于言表吧。

　　AM 6:00

　　船舱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已经有几个队士醒了，但仍旧没有人走上他所站立的这片甲板来。空中阴沉的云层终于绷不住落下了几滴雨水。水平线对面的那块陆地在视野里一点点地清晰起来，他已经能够模糊地分辨出岸上成排翠绿的树木，那样的景色像久别的老友一样让他回想起很久以前当他们还没去京都时乡下泥土的那片清香味道。

　　有一个女子站在那里，纤瘦的身躯上裹着颜色素雅的和服，脸色苍白，和自己一样的浅棕色的头发用红色发绳扎在脑后，并不长的马尾辫柔软得如同她双眼弯起时的笑容。后来女子的面貌如同被一张沙幕罩住那样朦胧起来，留在记忆中印象深刻的却是那个经常在一旁傻呆呆地望着她，那张怎么看怎么碍眼的混蛋面孔。

　　幼年时为此负气的次数他也记不清了，明明剑术也没有自己好，脾气也差得要命，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狗粮控，但还是那么轻易地就夺去了她的注意力。然而更加过分的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那个混蛋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

　　不过没关系，那家伙本来就配不上你。

　　岸上那片成排的树木似乎被斜斜照下来的阳光分割成了黑与白两个世界。一道翠绿的枝条距离其他几枝稍远了些，孤零零地站在光线不可及之地，在那片阴影中显得分外孤独。

　　我马上就要过去那边。

　　我什么地方都不去了。

　　AM 7:00

　　船上开始嘈杂起来，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到对面岸上那片树荫。

　　他在带领人马出动去执行这个任务前不情不愿地去对土方例行汇报顺便辞行，那时那个男人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拉开纸门的同时便被从室内涌出的异常浓重的烟味呛得皱起了眉头，连眼睛也难受起来。

　　「咳咳。」这个该死的土方混蛋。

　　满屋子的烟熏火燎，男人坐在对面听着他的汇报，烟雾后的脸上表情既不是悲哀也不愉悦，只是一种闷得压人的沉默。这种沉默连自己特地在例行汇报的话语中加了好几个「土方尸体」的后缀也没能打破。

　　「你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性质吧。」

　　「啊，当然，作为真选组的队长没有这种觉悟怎么行。」

　　土方一根烟没有抽完便按灭了又点上另一根，刚刚由于开了门而稍微减轻了些的烟味又开始浓重到让人无法忍受。

　　「拜拜土方混蛋，让尼古丁继续腐蚀你的大脑吧，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手指边缘刚搭上门框便听到那个男人叫他的名字。

　　「总悟。」

　　「哈？」

　　「对这次的任务有把握吗？」

　　「当然。」他道。

　　在决定这次不要将手放在门框上，而是干净利落地走出去时他又被重新叫住。

　　「总悟！！」

　　「……」

　　「确定吗。」

　　「啊啊真选组真是世风日下啊居然连土方先生也变得这么婆妈了。」

　　他像平时一样翻了个白眼，最后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反手拉上了纸门。

　　对我来说，即使为了我们的大将而牺牲也远胜于在你身边惜命。你究竟懂不懂啊，土方混蛋。不是那个时候已经坚定地离开了么，不是连对着自己所爱的女人都是那样冷酷无情的么，到了这时候却变得婆婆妈妈，真是令人火大。像你这样的混蛋不该为任何人犹豫，一直都要那么武断专行下去，一直都要那么愚蠢中二，也要一直都那么惹人讨厌。

　　AM 8:00

　　脚下踩到坚实的土地，队士中响起阵阵唏嘘，他知道从这里开始就是另一派势力的所在范围了。迎面吹过的风夹带了山雨欲来的潮气，远处隐约有穿着与他们相异制服的人影浮动，阴云比从船上看时更加浓重压人。他将刀拔了出来，一颗坠下的雨点打在菊一文字锋利的刀刃上变得粉碎。

　　前途看上去正像这片天空一样黯淡无光，幸运的是再也不用忍受待在像你这样的混蛋身边了。但我实在怕，在我不得不死去的时候，最后脑子里想起的却是你呢，土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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