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养成就吃了

　　杜君浩确实怀念路希变成小奶娃的时光，但若让路希重蹈覆辙，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黑猫的礼物失去时效，那点怀念也就不值一提了。
　　父子俩转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花卷儿带来的球和飞盘都没玩到，对此很是不满，拒绝给起太早想在车上补一觉的路希做靠枕。
　　路希敷衍的哄了它两句，就把它从后排车座上赶了下去，拥着杜君浩的外套补起了觉。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睡的不很沉的路希吓了一跳，他睡眼朦胧的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瞌睡虫瞬时飞走了。
　　这通电话是杜君浩的继弟用他母亲的手机打过来的，已经多年不与儿子联系的付滢突发脑梗进医院了，她的半路丈夫不愿拿出一大笔钱给她做这台意义不大的手术，她继子更不会出这笔钱，父子俩一商量，便打给了她的亲儿子，让杜君浩拿钱给他母亲治病。
　　杜君浩把车停在路边，发送了视频通话过去，那端的人接了起来，把摄像头对准急诊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付滢，跟着又将手机给了医生，让医生给杜君浩讲解手术的风险性和所需的费用。
　　机械取栓，放置球囊扩充血管，都是微创操作，这台手术的风险在于预后，付滢有动脉硬化的基础病，取出血栓后，血压升高，有可能导致大面积脑出血，到那时就回天乏术了。很多家庭条件一般的病人家属，会直接放弃做这台意义不大的手术，选择保守治疗，或是说选择听天由命。
　　医生讲解完，手机又回到了杜君浩继弟手上，催促他打钱过来。
　　杜君浩道：“一四年她从我这里拿走十万赡养费，后续我又给过她两次钱，一次是她眼睛开刀，我转给她两万，一次是你结婚，她上门找我借钱，我又给了她两万，这钱不用还了，拿来给她做手术，不够的部分可以用她的积蓄，花不到你们的钱。”
　　杜君浩的继弟是个窝囊废，口拙的很，憋的直打磕巴：“你、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阿姨等着钱救命呢，你快把手术费转过来！”
　　杜君浩的继父也坐不住了，劈手夺过手机，道：“她哪有钱？那点退休金都不够平时吃药的！你赶紧打钱过来，她是你妈，你管她应该应分！”
　　付滢是中石油的退休职工，每月小五千的退休金，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除了日常的吃穿用度也没什么花销，若非人昏迷着，她自己就能拿出这笔钱。这父子俩不只是不想出钱给付滢看病，他们连付滢的积蓄都不想拿出来。
　　杜君浩冷眼看着屏幕那端口沫横飞的关振江，半晌才道：“可以，手术费我来出。”
　　脸红脖子粗的关振江这才缓下脸色，说了声尽快就把视频挂断了。
　　杜君浩把视频通话的录屏保存好，打了七万到付滢的银行~卡上。
　　路希既无奈又气愤，这爷俩根本是当他爸冤大头，那个老太太更可恶，为人母的责任没尽过，要钱比谁都积极，继子结婚问亲儿子借钱，不打算还的那种，不借她她就扯着嗓子嚷嚷儿子不管她，让左邻右舍出来评理。她有什么理？为了钱老脸都不要了，认准了他爸不能跟她一样不要脸，喊人出来看热闹逼他爸拿钱罢了。
　　杜君浩一边订机票一边安慰儿子：“没事，爸不给他们冤。”
　　“订两张，我和你一起回去。他们要是再欺负你，我也豁出去不要脸了！”路希揎拳捋袖，一副准备跟人干架的模样，“不就是撒泼嘛，我也会，撒完了我还要报警抓他们！”
　　杜君浩被儿子逗笑了，订完机票，叠指轻弹了下他的脑门儿：“你还是撒娇吧，这是你的强项。”
　　M市位于北地边陲，正夏时节也不过二十多度，早晚气温更低，要穿薄棉衣。
　　父子俩下机的时间比较尴尬，杜君浩本不想叫人接机，小七却提前打了电话给家里，让家里人让给爷俩接机。
　　郭川是小七的堂哥，大排行行六，小名就叫六子，长得浓眉大眼，性子虎超超的，但一副热心肠，为了给爷俩接机，他三点多就从家出来了，接上来爷俩道：“太早了，没地吃早点，咱回家吃吧。”
　　杜君浩道：“不用了，我订了酒店，你送我们到市里就行了。”
　　郭川一边开车一边说：“别呀，我妈在家擀面条呢。房也退了吧，七婶让你们去她们家住，反正小七也不在家，他那屋常年空着。”
　　路希毕竟是半个北方人了，上车饺子，下车面他还是知道的，不过这么早起来擀面，给老邻居的外孙接风，也着实是有心了。
　　六子妈不光擀了面，还切了几盘熟食，爷俩一进门，小老太太就招呼他们去洗手，不一会儿就把热腾腾的荤汤面端了上来，她还把杜君浩当十五六最能吃的时候，特意给他多卧了一个荷包蛋。
　　路希一边吃面一边暗叹，有些亲爹亲妈还不及邻居大婶心肠热。
　　吃过早饭爷俩就奔医院了，付滢做完手术还没醒，关振江在病床边守着，困的直点头，关航干脆回家了，没在医院守着这个继母。
　　路希看着昏迷不醒的付滢，很难对这个自私的老太太产生同情。她和杜君浩的生父离婚后，就没再管过这个儿子，为人母的责任没尽到，生恩还拿来换钱了，如今重病卧床，却要儿子来尽孝，说句难听的话，她配吗？
　　关振江抹了把脸，半真半假的悲忧着：“血栓清除了，但大夫说预后很差，让早做准备。”
　　杜君浩无甚表情：“那就准备吧，我在这里守着，你去买寿衣。”
　　关振江噎了下，像是嫌他话说的太直接，蹙眉瞥他一眼，复又垂下脸去，握住付滢的手：“老伴儿，你睁眼看看，你大儿回来了。”
　　路希气的直瞪他，连买寿衣的钱都不想出，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喊老伴儿，有你真是你老伴儿的福气！
　　杜君浩懒得和这个埋头装蒜的老登多废话，直接下楼买寿衣去了。
　　医院附近最多的就是寿衣店，爷俩从医院出来就近找了一家。
　　做这行不能太热情，老板问过给什么人准备的，想要什么价位的，搬出几套让他们自己挑。
　　路希一边给那个不配被孝敬的老太太选寿衣一边嘟囔：“就算是半路夫妻，也一起过了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的情分都换不来一身寿衣吗？”
　　杜君浩道：“他只是看准了这钱有人花，能省下来干嘛不省？”
　　路希越加气愤：“说到底就是把你当冤大头，你还要念着那是你亲妈给他们冤，太憋气了！”
　　杜君浩拉下他翻看寿衣的手：“别碰这些，晦气，你找个暖和地方待着，别和爸一起上去了。”
　　路希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不行，万一他们再出幺蛾子怎么办？你又拉不下脸和他们吵，我得陪着你，不能让他们欺人太甚！”
　　杜君浩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对他们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受伤，看儿子这么护着自己，心里暖融融的，反过来宽慰他：“没事，爸不在乎，也不会被他们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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