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的古代日常生活

　　既然注定要上学，齐风也没有拖拖拉拉，把新院子的事情交给络纬，四个小书童的交给微霜，其他照旧。然后就在某天早晨跟着来接他的齐云齐雨一起去了位于镇国公府的方家家学。
　　沿路齐云给齐风介绍了方家家学的历史。
　　方家祖宗方二毛同志出身农户，家有几十亩地，属于富农阶级，照理说方二毛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日子应该也还算过的下去。可方二毛叫二毛，上面自然就有大毛，下面还有三毛，方二毛兄弟三人中，排行前不沾边后不靠岸，自然就不收爹娘的关注。而且方二毛同志既不是精明能干、传承家业的老大，也不是聪明伶俐、光宗耀祖的老三，所以方二毛不但被忽视了，而且粗活重活累活也全让他干了。成年后，爹妈给随便找了个老婆，分了两间茅草屋、三亩旱地就给撵了出去独立。
　　日子过到这，假如咱们的方二毛同志是位渴望爹妈的爱和认同，默默付出、允取允求的老实人，想要改变生活，只能靠老婆/子女被重生/穿越了（具体可参照JJ各类种田文）。可谁曾想到，方二毛同志与当时还是潜龙的太祖皇帝勾搭上了，并在草原民族入侵中原时，毅然跟随江太祖起兵，征战沙场、平定中原，立下赫赫战功，最终被册封世袭镇国公。自此方二毛同志完成了人生的大逆转，由爹不疼娘不爱的穷小子华丽的转身成为了人生赢家。
　　话说战争不但是件烧钱的事，也是件挣钱的事儿了。粮食盐巴，搬；金银珠宝，抢；绫罗绸缎，拿。除了这些硬通货，方二毛出于对读书人的憧憬，什么古典古籍、书画拓本，带字的纸片也抢了不少。后来御赐了府邸后，在镇国公府建了藏书楼，用藏书楼里那些抢来的绝版珍贵书籍字画勾引了不少有真正才学的儒士在方家家学执教。
　　“大街上谣传说咱曾曾曾祖父逆境之中，不忘学习，什么趁着出门打猪草时在村里的私塾外偷偷听先生讲课，白天征战沙场晚上挑灯夜读，”齐云笑呵呵的说道，“没有外人说的那般传奇了，方三毛小时候就被送到私塾念书，当时咱曾曾曾祖父就偷偷地跟他学着认了几个字了。不然咱方家家学也不会取这名。”
　　一块牌匾挂在院门口，上书“家学”二字。
　　这名取的略微直白。
　　“我觉得这名取的不错了，”齐雨道，“甭管是谁，一看就知道这是咱方家的家学。有些地方名取的到是不错了，像寻道堂、问道堂、求道堂，冷不丁的还以为是哪个道观呢。”

　　进了家学，里面不是传统的四合院，里面是几座小楼，其中竖立在中间，最高最大的显眼的那座就是方家的藏书楼。
　　齐云齐雨将齐风送到藏书楼左侧第一间小楼的某一间学堂里。这里就是齐风未来几年要学习的地方。
　　他们去给方家的几位长辈见礼略耽误了些时间，学堂已经开始上课了。
　　齐云有礼的唤了声莫先生，恭敬有礼地向他介绍了齐风，尔后又道，以后齐风就交由您教导了。
　　这位莫先生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穿着月白色长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虽然这位莫老先生面色红润，走起路来脚底生风，看起来很是硬朗，齐风仍有些心惊，头发胡子都白了，年纪不小了吧，三高正不正常，有没有什么老年病，还是早点退休吧，免得被他气出病来，齐风开始为自己未雨绸缪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莫先生证明了自己的老当益壮，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先给在座的其他小朋友介绍了齐风，又把他安排到了左侧第一排的位置。
　　齐风环视四周，这是一间约30平方米的房间，包括他一共有12名学生，7男5女，年龄都在6、7岁左右。碍于先生在场，这帮小学生用自以为偷偷摸摸，其实光明正大的扭头偷看齐风，“小声”的嘀咕，“这就是齐云大哥/堂叔/堂侄儿的弟弟，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咳咳，莫先生干咳两声，学堂里立刻变的鸦雀无声，人人抬头挺胸，一副严肃认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
　　“想要跟新同窗交流的，等课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大家将书翻到第13页，今天要开始讲新课文。”

　　齐风的第一堂课出乎他的意料，莫先生并不教学生摇头晃脑的背诵三字经、千字文，他教的是大江律。大江律，承自前朝，里面加加减减了不少适用本朝的法条。他的桌上放着几本书，这些都是给新入学的学生准备的，最上面一本就是大江律。他打开大江律，里面是一些比较简单常用，适合少年儿童学习的部分法律常识和案例。像是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跟陌生人走之类的。
　　今日莫先生讲的是盗窃罪，他先是讲述了最近京城了发生的一件盗窃事件，
　　“……那丢失钱物的是乃是扬州前来置办货物的商人，做的是南北互通的买卖，他从扬州置了些茶叶丝绸卖到京城，在从京城办些新鲜事物贩回扬州，中间挣些差价。哪知刚卖了货，晚上钱就在客栈被偷了。这商人看着穿得光鲜，其实是家中娘子当了嫁妆，借了不少钱才办的货……”
　　“……那商人见钱财找不回来，悲痛欲绝之下觉得无颜回乡面对娘子，伤痛之下欲跳河了断……”
　　嘶——听到这，小豆丁们不由的吸了口气，有人要跳河自杀了，快点来人制止。
　　果然，莫先生接着说道，“……那商人欲跳河之际，有人来报，偷钱的贼抓住了……”
　　“……原来这贼乃是收购商人货物商行的伙计，见他是外乡人，便起了贼心，晚上偷偷摸进客栈，偷走了商人的财物。本想等风头过了在把贼赃拿出来花用，没想家中婆娘见了钱财，便偷偷拿去买了首饰头面，这才被人发现的踪迹……”
　　“……那伙计因偷盗数目过大，情节严重，被判了绞刑。哎，可怜那伙计的老母亲，七十高龄长跪不起，恳求从轻发落，可是国法无情……”
　　莫先生并未死板的讲述什么是盗窃罪，或者掉书袋式的把盗窃罪的产生、成立、处罚背诵一遍，这些是更高年级才会学了。他把真实案例，如同说故事般的将丢失者的悲伤，以及犯罪者家人的绝望表达的清清楚楚，告诫小豆丁们偷东西会对别人、对自己会产生什么样的伤害。

　　齐风自然是对大江律非常了解，他的小书房里就有一套完整的大江律和不少案例卷宗。了解一个新的时代，首先要从他的法律开始，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梅琳达小姐常说，不了解风俗人情，会让你变成一个讨厌鬼，可触犯了法律，就不是人见人厌那么简单了。不过时代不同，适用的法律不一样。
　　例如盗窃罪的适用年龄，从唐朝开始，律定“八十已上、十岁以下,盗及伤人,收赎,余皆勿论。九十以上,七岁以下,虽有死罪,不加刑。”而秦律是以身高作标准，秦律中盗罪的责任界限为身高六尺,约相当于年龄十五岁。
　　齐风虽然对儿童法律知识不屑于顾，直接看的大部头。不过这位莫先生真的很了解儿童心理，复杂繁琐的法律条文，小豆丁们肯定看不懂，听不进，也不想学。这跌宕起伏，如话本小说般的故事，让小豆丁听的是津津有味，欲罢不能，接下来的讨论也是踊跃参加。
　　这个小豆丁说，“商人不该穿那么贵的衣服，不然别人一看他有钱，肯定是要偷他的钱的。”要财不露白。
　　那个小豆丁说，“钱找不回来，客栈的老板要负责了，小偷那么容易溜进客栈，肯定是没有安排人值夜了。还有那个商人睡觉前要把钱藏好了，让小偷进来了也找不到了。”要防患于未然。
　　还有小豆丁说，“如果商人跳河了，商人的娘子在家里一直等商人等不回去，该会有多伤心啊！”要为家人着想。
　　……
　　小豆丁们讨论的热火朝天，说着说着便泡了题，大家开始商量要把钱藏哪才能不被发现，有说藏床底下，有说要藏枕头底下，还有个小胖墩说应该藏在夜壶里……莫先生也不制止，任由大家“聊”的起劲。

　　齐风则百无聊赖的拿出他的墨水盒——不喜欢写字前才制造墨水（磨墨），让络纬先磨好了，用盒子装好带了过来，拿出毛笔蘸墨水，歪歪扭扭的写下几行字。
　　莫先生见大家都积极发言，而齐风一个人在默默的写着什么，摸摸了胡须，和蔼可亲的像是邻家爷爷，把他叫了起来，“方齐风，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齐风答道，“江律，窃盗已行而不得财,笞五十;一贯以下杖六十,一贯之上至一十贯杖七十,二十贯杖八十,三十贯杖九十,四十贯杖一百,五十贯杖六十,徒一年;六十贯杖七十,徒一年半;七十贯杖八十,徒二年;八十贯杖九十,徒二年半;九十贯杖一百,徒三年;一百贯杖一百,流二千里;一百一十贯杖一百,流二千五百里;一百二十贯杖一百,流三千里;一百二十贯以上拟绞。（引自明律）”看法就是依法处理就行了。
　　众豆丁中，茫然者有之，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茫然混合羡慕者有之，“虽然听不懂，可是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第一堂课，齐风轻轻松松地震撼了他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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