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Angel BY：古安安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出现，他生命里天使一样的女子。
　　“你喜欢天使吗？”
　　“嗯。”
　　“你知道吗？天使可以守护它想守护的人，所以你要喜欢它哦！”
　　她一边帮他受伤的左臂包扎伤口，一边柔声细语的说着她的“天使”。子弹擦过后不住流血的伤口让他痛的皱起了眉头，轻闭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
　　这次警方的袭击严重到超乎他的想象，毒品交易的关键时刻，伴随着“不许动”漫天而降的枪林弹雨让他一时也错愕住了，四方惊慌逃散的人影，密集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子弹，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
　　那个英俊锐气，微长黑发的年轻警司跟着他一路追赶堵截，他有被出卖的可笑感，一分神，他的子弹擦过他的左臂。
　　她在他没有退路的时候出现，柔软的小手拉着他躲进杂乱的贮物堆，屏住呼吸为他流血的伤口包扎，是简单纯白的孩子。
　　在正常环境下明亮成长，十五六岁的样子，长长的黑发，素白棉布长裙，笑起来有可爱的虎牙，身上弥漫清透柔和。
　　他想她只是个孩子。
　　会跟他讲起天使，不认为他是坏人，明亮的眸里都是澄净。
　　她叫安。

　　昏暗的灯光中，药水的味道，伤口疼痛的减轻让他疲倦的进入梦里，他太累了，他需要好好想一下。
　　梦里阳光下，是二十一岁时有明亮干净的眸，笑起来纯粹明朗的他。那个时候他刚加入警队，各项成绩都优秀出色，上司同事都很喜欢他，总是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小伙子，好好干！”也就是在那一年年底，他因为表现优异接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做卧底。
　　四年了，现在他是□□上的“银狐”申贺森，眼神沉郁，心思缜密，有人怕他，有人跟着他，刀剑枪口里看尽残酷黑暗的事情，心里最深处却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个警察，是个好人。
　　他想或许有天精神分裂也说不定，生活充满厌倦，却找不到出口，上级不接受他申请调回的报告，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劝他再待一段日子，再破一起案子，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无止。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在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黑洞里，不停下坠，周围抓不到任何东西，不能阻止的下坠。不知道尽头是什么，让人恐惧。
　　而今天的事情更是出乎意料，他给的线索，可是行动却完全超出掌握，他不知道这场混战后的结果会怎样？那个锐利的年轻警司又是怎么回事？两边是千头万绪等待他面对的问题。
　　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身侧的那个女孩子晨光中睡的一脸安然，安，想起她昨天跟他说起的天使，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旋即嘲笑自己，天使？像他这样的人还会说天使？
　　悄然离开前，转身看了她一眼，如果有天可以过正常明亮的生活，清晨醒在温暖平静里，该是怎样的人生？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

　　警方的突袭行动带给他的麻烦是四哥死了，很多兄弟死了或者被捕，货也没了，□□里已经开始怀疑有内鬼。而他追问的那个年轻警司，叫朴忠载，警队新调来的组长，为人醒目而干练，这次行动就是他指挥的。虽然上面也说了他有些地方操之过急，但他确实完成了这次任务，倒也没有太多问题。
　　这样的结果让贺森很疲倦，他没有说，因为朴忠载，他差点丧命，虽然他并不知道他是卧底。
　　四哥的葬礼，他的独生女儿白夜从国外回来。白夜，那个女子黑色风衣，大大的墨镜挡住眼睛，神情冷漠，她要留下来查出内鬼，找到枪杀他父亲的凶手。
　　而警方也在调查被捕的毒犯，要他们供出毒品交易的主犯。白夜冷淡的语气，砸钱进去，让他们顶了。
　　贺森看着她默不作声，无论言语还是行为，他知道这个女子是厉害角色。心底恍然闪过安干净的脸，他遇到的那个还未被世俗浸染的孩子。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他生活的层面，她住在阳光的另一面，是……他向往的明亮正常生活里面的孩子。
　　果然，不出几天，案子了结。警方虽然知道真相，却无可奈何。

　　上头给他下了压力，要他尽快查证毒犯的证据。而□□内部也人人如履薄冰，每个人都知道有个警察就在他们身边，危机四伏。这样的情况下，举步维艰。贺森冷俊的眉头始终深锁。
　　酒吧里沉默的喝酒，白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对面，淡淡微笑，眸光是明锐的光。
　　请我喝一杯吧！
　　他知道她的出现不是偶然，果然喝了点酒，她说，这样喝不好玩，我们来猜拳吧，输的人罚酒，而且要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他陪她玩。
　　一二三，他赢。他问，你跟踪我？
　　白夜笑，算是吧！
　　为什么？
　　你只能问一个问题。再猜。
　　一二三，她赢。她问，你觉得谁是内鬼？！
　　………………………………

　　然后他见到安，街角散流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她，淡白长衫，神情安静，见到他立刻眸光亮起。抱住他，像个孩子欢呼雀跃，我终于见到你了。
　　当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笑的一脸明媚的看着他，他便不能再板起脸隔离她的温暖。她只是个孩子.
　　他说，你在找我？
　　恩，她点头，拉过他的左臂，关切的问，你的伤好了吗？还痛吗？
　　没事，他淡淡抽出手臂，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我在找你啊，她说的理所当然，听似玩笑，可是她脸上的真诚明净还是让他心里隐隐一动。
　　你不开心吗？她又问，那双纯净如水的眸似乎可以透到人心里。
　　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我感觉到你不开心了啊。她偏过头来，小手在他面前划了个“川”字，你的眉心一直是这个样子，都不笑。
　　他不觉松了面容，没有人这样直白坦然的跟他说过话，在面具后面生活久了，这个女孩子是意外的珍贵的存在。
　　可是他依然平静的转过身走出她的视线，不要再找我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丢她一个人注视的目光，在拥挤的大街上。

　　他不想混乱她的生活，他的世界已经负重不堪，上头的压力，白夜不明用意的问题，日日面对的嘈杂人生，还有接二连三随时发生的难测的状况。
　　因为四哥的死，别的帮派已经开始窥视他们的地盘，对方先挑动帮内不服白夜领导的弟兄闹事，更想借机侵吞了这个大帮，小的挑衅，争斗后，是场下了战帖的正式火拼。
　　大厅里，白夜冷酷的神情，众人的默然中她右手的枪已经穿过站在前列硬着脾气不服闹事的混混，血，毫无顾忌的渲染在每个人眼前，两个人跟着到下，一时空气凝结。
　　三天后，西郊仓库彼此硬战。
　　白夜黑色利落衣着，脸上始终冰封般寒冷，双手用枪迅如闪电。这个女子内心有无法融化的坚毅。
　　不能阻止的厮杀枪战，因为警察的出现而迅速激烈，逃散。而警察后面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让他骇住——安。她焦灼的样子，混乱中一直四处张望，他的脑海中猛然冒出她那句：“我在找你啊！”震惊中，几乎是恼火的穿过喧嚣混战将她拉进附近的遮蔽物后蹲下，你在干什么？！
　　她唇边绽开大大的笑容，虎牙隐现，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她的笑容让他想掐死她。
　　然而下一刻，他将她的头按在胸前，捂住她的嘴巴，有人中了子弹，隔着一个废弃筐在他们面前倒下。
　　那一瞬，当他将她的脸贴在他胸口上的那一瞬，他的胸口忽然痉挛的痛，一时痛的无法呼吸。
　　他放开她。
　　在警察缉捕了一些人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空旷的地方只有血迹和尸体。他没有看见白夜。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疑惑无法解释，她抿抿唇，因为你有危险啊……我要守护你。
　　像有阳光从她心里照耀出来，她的脸上涌出耀眼的光彩，笑容纯粹甜美，暗淡一切。
　　他愣了愣，因为她身上忽然弥漫的光辉，守护我？为什么？
　　我是你的守护天使啊，那么轻那么轻的一句话，仿佛从她心里飘出来。
　　你的这里也感应到了，对吗？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很痛，对吗？你上次不是不要我再找你的时候，我的这里也是这样的痛……虽然你不要我再守护你了，可是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当你有危险的时候，我的体内还是会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我到你的地方，我想我要守护你，这是命定的。
　　她站在他面前，白衣素裙，柔软黑发，清亮如水的眸里都是他的华彩，他的……守护天使？他这样的人也会有守护天使？！这世上真的有守护天使？……
　　他第一次见到他，在他危难落魄的关头，为他流血的伤口止痛包扎，她说你喜欢天使吗？……天使可以守护她想守护的人……他被白夜疑问，她明亮的眸告诉他，因为感觉到他不开心……她说他的眉心一直锁着，都不笑……他不要她再找他了，她却出现在枪林弹雨终，他记得她的脸贴在他胸口上时那种痉挛的痛……她说，我是你的守护天使，我要守护你……
　　时间静止，他怔怔的看着她，她小小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踮起脚尖亲吻他的额头，冰冷柔软的唇瞬间像个魔咒禁锢他的思想。
　　她已经混乱他的生活。

　　他回去后，白夜门前站满了人，里面是她骂人的声音。
　　一个小弟为难的告诉他，贺森哥，大姐的腿中了子弹，可是她不愿意让医生动手术。
　　现在呢？
　　张医生在里面，张佑赫是私人医师，出诊于各种豪门重金之中，冷静寡言。
　　他穿过人群走进去，张佑赫在清洗手术用具，准备麻醉药，不管身后白夜骂的很凶的言语。枪林弹雨中毫无惧色的白夜面对手术刀却极力的退缩。
　　见他进来，白夜看了他一眼，继续转向张佑赫，咒骂无用干脆恐吓，你敢给我动手术，好了后我一定一枪打死你！
　　张佑赫无动于衷的将手术用具推到她面前，带上手套，准备给她打麻醉药。
　　淡金色微长的头发手术时扎在后面，露出他瘦削白皙的脸，眼睛锐利而明亮，有专业的高超医术何桀骜自我的个性，是干净磊落的男人。
　　安说，你知道吗？张医生也是白姐姐的天使。
　　天使是不是可以将黑暗中的灵魂牵引到阳光下微笑呼吸？……白夜无法选择的是出身环境，他无法选择的是生命历程……

　　白夜的腿伤换来整个帮派的凝聚，她的威信也自然而然不可动摇的竖起。可是张佑赫替她的伤口换纱布时却皱着眉头说，真是傻瓜，这一枪只会让你的生活越来越无法抽身。
　　你说谁是傻瓜？白夜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你居然敢说我是傻瓜？！说着伸脚踹他，跟着痛叫了一声，她忘了腿上的伤。
　　张佑赫摇摇头，依然低眉为她缠纱布。因为他的沉默她不觉去想他的话，抽身？她一直被生活赶着走，从来没有想过停下来或者有天离开。她是四哥的女儿，没有人比她目睹过更多的丑陋，因为目睹的太多，所以早就麻痹了感觉。而她，似乎是理所当然继续这样的人生，可以预见的一辈子。
　　他却将她划出这种生活。
　　她怎么能抽身？就算没有这一枪，她也不可能离开，她说过要找出枪杀她父亲的凶手，找到那个可能隐藏的内鬼。

　　聚众火拼，私藏军械，贺森的线报条件是完成这个案子，他便离开。
　　在警察大规模搜查洗缴下，帮派内部已经受到重创。白夜只是冷眼旁观。贺森心意疏淡的等一个上面的文字批示。
　　从外面回来，客厅里灯火通明，却不见那个小小的等待身影。
　　安？安？他叫她的名字。
　　她旋即从厨房跑出来，套着他的衣服，手上是还在滴水的抹布，满脸笑容，你回来了！我在擦地呢，只剩下厨房没好了。
　　恩，不用弄了，等下我弄，我们出去吃饭吧。拿掉她手里的抹布，从客厅衣架上拿了件他的外套给她披上，牵着她向外走出，她快乐的神情一直看着他。
　　为什么这样看我。
　　因为看着你心里很快乐，她的答案从来都是出人意表的坦白何让人心折。
　　他紧了紧握着的手，嘴角轻轻扬起。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身边，他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安静，柔软。
　　他的……守护天使？！他不禁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路灯下牵着他的手左蹦右跳的孩子，很多时候，她是他愿意守护的孩子。
　　第一天她睡在他客厅的沙发里，他半夜起床发现她的被子掉了大半，她的脸埋在一块被角里睡的安稳。
　　第二天她睡床，他睡沙发，清晨他发现她裹着被子睡在地板上。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睡哪里，她便去哪里，拖着被子，一脸可怜，他便无奈的任她扯着衣袖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想离开的生活因为她更加清晰，心已经无法在寒冷里呼吸。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大厅里，白夜淡淡口气，这次有批货，贺森你去送吧，对方和你很熟，你知道最近警方很严，他们要你去才放心。
　　既然很严，为什么不等过了风头再去？他皱眉，事情出乎意料。
　　这批货是早就订给他们的，你也很清楚我们现在帮里的情况，你觉得如果不按时出货结果会怎样呢？
　　他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送这批货，问题会更多。
　　安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斜眼看她，如果你会隐形，可以。
　　……
　　可是我要守护你，她很小声很固执的说。
　　天使不是应该有翅膀的吗？为什么你没有呢？他转移话题的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让她小脸苦恼起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体内的灵力还不够吧……可是我听妈妈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的翅膀在我意愿外出现的话，就是我要回天上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我知道了，你是菜鸟天使，估计一辈子也无缘见你那可爱的翅膀了。
　　菜鸟天使？她茫然的看着他。
　　他笑而不语，沉重的心无法轻松。

　　他将货交到对方手上时，警声四起，周围是埋伏已久的警察，他举起手来，冰冷的手铐戴在他手上。
　　这一次，是白夜报的警。
　　警局里他突然明白她的用心。她证明他是不是卧底。她并不在乎货和任何人的生命，她要的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于是，她设了这个局给他。
　　上司很遗憾的说，贺森，本来我们已经要调你回警局了，可是现在……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决定给你换个身份，调你去澳洲那边，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一个优厚的职位给你，你去了后……
　　很累。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用近五年的光阴在黑暗夹缝里展转生存换一个假身份去陌生的地方养老送终，多么讽刺。
　　白夜和警局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一直支撑他的东西也不过瞬间就轰然倒塌。
　　走廊里遇见朴忠载，那个曾对他围追堵截，让他查点丧命的年轻警司。
　　他说，那一次你为什么提前行动。
　　因为我要亲手杀了白四。朴忠载英俊锐气的脸上笼上回忆，二十年前，我的父亲也是个优秀尽职的警察，一次行动中被白四看中，他要我父亲为□□在警局里做卧底，我父亲不肯，他便设计让我父亲染上毒瘾，从而被他利用……最后我的父亲因为毒瘾发作而去世……而那个时候人们知道他原来是□□的卧底，并在他去世后将他的名字消除警局，恶语相向……
　　因为他的故事，他才会提前行动。因为他提前行动，他才会受伤。因为他受伤，他才会遇见安。
　　安。

　　终于离开了，让他疲倦的生活，虽然结局是那样的可笑。
　　他说，安，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以后我不开心或者有危险你大概都感应不到了。以后你要好好生活。
　　你又不要我了吗？她急急的跟在他身后。
　　他停下来，不忍她一脸紧张，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不是，是因为……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不能带你去，而且……我以后会过很正常的生活，你不要担心我。
　　你还是不要我了。声音是绝望的悲伤，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她知道他要离开他，不要她守护了。
　　不是不要她，是生命已经没有期待。
　　为什么不……守护我做警察呢？计程车前将她的脸埋在怀里，深深深深的拥抱。
　　隔着车窗远去，最后的画面是她凄然若泣的脸，套着他的衣服，小小的身影，那么孤单，那么孤单的站在他的房子前。
　　每一次，都是她看着他离开，每一次都是他弃她而去。
　　闭上眼睛，和安的一切一切都像放电影一样在重播。
　　睁开眼睛才发现车子并不是向着机场的方向开去。他正要向司机质问，车却停下来了。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冰冷的枪已经抵在他的额头上——白夜。

　　她站在他面前，长发冷颜，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这他，所有的一切在阳光下真相毕露。
　　我说过我一定会查出内鬼，我会亲手杀了他。
　　我的失误在哪里？
　　直觉！申贺森，所有人对内鬼的忌惮中只有你最淡定。在我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只有你不。不管你是不把我和我父亲放在眼里还是你的不屑……你让我无法解释，所以我设了这个局给你，我也不想事实是这样……
　　说到这句话时她的子弹上了膛。贺森微微扬起嘴角。尘埃落定。
　　……
　　子弹，射向了贺森，看到的却是一道光从他眼前穿过……子弹跟着射进那个女孩子的胸口。那个女孩子，说着要守护他，即使被他伤害流泪，依然在他最危险的时刻不离不弃。没有血。血，从他的吼间涌了出来。
　　安。他抱住她下坠的身体，顾不得胸口的痛。安。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微笑的看着他，她说，对不起。
　　白夜惊呆住，怎么会这样？！
　　她看向白夜，脸上淡淡苍白笑意，白姐姐，你知道吗？张医生也是你的守护天使，他一直都在守护你啊！
　　随即陷入昏迷。
　　安，贺森失控地叫她的名字。痛从喉间涌出的鲜血蔓彻骨髓。
　　她跟他说对不起，因为他说为什么不……守护我做警察。可是她在微笑，快乐的神情，因为他不会离开她了。
　　崩溃的跌到在地，白夜的眼神失去了焦距。

　　医生，护士，川流不息的人，他痛苦的坐在急诊室外，不管西装上浸染的血迹，手插进头发里，安，安，安……
　　停在他面前的医生取下口罩摇摇头，对不起……
　　他揪住医生的衣领，不可置信，她怎么了？她是天使你知道吗？她不会有事的，她是天使……
　　医生连连咳嗽，不是不是，我们查不出她有任何症状，你不是说她中了子弹了吗？可是我们透视不出来，也查不出她昏迷的原因。
　　丢下医生，他跑到她的床前，她的脸色那样苍白，睫毛无目力的垂下，像个琉璃娃娃般脆弱沉睡，怎么会这样？安，你没事对不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安……
　　她不再应答他。
　　再也不会跟他说，看着你心里很快乐 ，再也不会因为他不要她守护而流泪，再也不会是申贺森的守护天使。
　　她还穿着他的外套，他一路抱着她赶到医院，现在才看到她因为去救他掉了鞋子，她额前凌乱的发，平稳的呼吸，就这样，屏弃他在自己世界里沉睡，安，你的心里寂寞吗？
　　他跟她讲话，给她梳洗，守着她沉睡，他想她若醒来，第一各看见他一定会很开心，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可爱的虎牙……她还会再醒过来对他微笑吗？

　　直到第七天早晨，他帮她梳了头发，听见有隐隐的声音，她睡在那里，她的背上慢慢出现的是一对洁白的翅膀，白的耀眼的透明的翅膀，慢慢慢慢长大，直到可以撑托在她身后，她的翅膀……
　　“我听妈妈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的翅膀在我意愿外出现的话，就是我要回天上了。”他震惊的看着她，胸口那种痉挛的痛立刻不能自己，她要离开他了吗？她要回到天上了吗？……
　　他抱住她，安……已经抱不住她的翅膀，安，你要走了吗？……他在等她醒来，她怎么可以这样走了？你不是说你要守护我，这是命定的吗？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他的言语，他手掌下她的羽翼越来越清楚，越来越丰满。这一次，她要离开他而去了，这一次，他看着她离开，凉意贯彻心扉。
　　她澄明干净的脸上都上光彩，侧过头来，她说我在找你啊！她说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她拖着被子跟在他身后的摸样，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吃饭，他捏捏她的脸说她是菜鸟天使，她隔着车窗流泪的脸，孤单的身影，她瞬间苍白的神情，她说对不起……泪，一滴，两滴，三滴落在她脸上，落在她翅膀上，安，不要走好不好？不可以走……请守护我……
　　有破裂的声音，他怀抱里的身体传来破裂的声音，他的泪，落在她翅膀上的泪变成裂痕，随着眼泪的增多，翅膀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直至每条裂缝相接，完全断掉，她的翅膀慢慢隐退，消失。
　　安，他惊喜的抱着她。
　　她这个菜鸟天使，她不知道情人的眼泪可以锁住天使的翅膀。

　　六年后
　　澳洲的香榭居农场里，推开家门，三岁大的珉浩即奔过来，双手伸给他抱，老爸，你回来了。
　　贺森笑着弯身抱起宝贝儿子，刮一下他可爱的鼻子，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妈妈呢？
　　珉浩搂着他的脖子，老爸是他最爱的偶像。妈妈在给妹妹讲故事呢。
　　是吗？我们也去听听妈妈在讲什么。
　　阳光下坐在靠椅里的女子白衣素颜，眉眼幸福的安静光芒，她正专心看一本童话，隆起的腹部安详闲适。
　　贺森怀抱里的珉浩对老爸眨眨眼睛，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妈妈，你猜谁回来了？
　　笑着拍上他的小手，珉浩也会来考妈妈了。
　　贺森温柔的亲亲她的发，从她身后转过来，她见到他，眼睛弯成月牙，露出可爱的虎牙。
　　蹲下来，头贴在她的腹部，让爸爸来听听，妹妹有没有想老爸？
　　她笑着手覆上他的头发，她说，女儿说要换爸爸讲故事了。
　　没问题。轻轻揽住她，他的人生因为她完美无缺。
　　守护的天使，一直在我们的生命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天使，有的在天上，有的在身边，相同的是，守护的心不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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