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冬

　　五年后。
　　杨恒在病床上躺了一年，这次终于没熬过，去世了。杨寒终于接手整个盛云，成为杨家真正的当家人。这次接手颇为顺利，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排兵布局，杨恒在病床上时，他已经把他架空了。
　　是年六月，杨寒完成盛云和自己独立的公司青瀚的合并，盛云高层大换血，不少跟着杨寒一路打拼的青瀚高管做上了盛云的高层。杨家那些爷叔们，除了听话的，不是被架空就是被踢出去。
　　一个个都骂杨寒心狠手辣。杨恒还活着的时候还有到杨恒的病床前去骂的，都被杨恒赶了出去。

　　十月，杨寒正式和秦妮离婚。此消息一传出，从杨寒的那群朋友到上流圈子到整个临海城，都觉得是意料之中的。
　　秦家与杨家的合作继续，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盛云大厦高层办公室。
　　Peter带来了盛云周年庆酒会的致词，顺便还带来了一本杂志。他先把杂志放在了桌上说：“《电影娱乐》的样刊，关于孟冬初的部分想请你先过目。”
　　杨寒闻言，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打开了杂志，翻看起来。
　　“还有，画廊最近有位国外先锋画家要办展，邀请您去看。”peter说着，介绍起那位画家。这些年都是杨寒在亲自打理那家画廊，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报备。
　　杨寒一边听着，看完了孟冬初的那个专栏，拿笔修改了几处，随意翻看前后，突然在一处停了下来，往回翻了一页。
　　“这是什么？”
　　Peter低头一看，是时下当红的一个男星的时尚硬照：“怎么了吗？”
　　“这件衣服，什么牌子？”杨寒问。
　　合着是看上男明星的衣服了吗？peter松了口气。那是一件灰色大衣，松垮的不规则造型，很时髦的样子。好像完全不适合杨大少。
　　Peter联系了杂志的主编确认了之后马上回答说：“是一个外国新晋的时尚品牌，叫winter，被好莱坞明星西斯穿了以后爆红了，特别是这个人身上的这一个系列。”
　　说着他把主编发来的品牌介绍，衣服介绍发给了杨寒，默默等在一边。
　　杨寒打开网页，看了起来，脸色是越看越困惑的。
　　“怎么了？”
　　“杂志上那件衣服，特别像是孟冬初的设计。”
　　“什么？”peter咋舌，拿起杂志来细细研究，完全看不出来着怎么能够看出来是孟冬初的设计。“他的设计有什么独特的标记吗？哦，那个主编说winter的主设计师会在有些衣服上设计独特的雪花标记，各种各样的，有的就是一个六边形，有的绣个花什么的，这是以前孟冬初的标记吗？”
　　“不是，孟冬初的衣服没有标记，网站上的别的衣服我都不认得，但是就这件，我在孟冬初的书房里的画册里见过。”
　　Peter越来越不相信了。但他没有说话。
　　这些年来，他觉得杨寒是相思成疾。全世界大概只有杨寒一个人觉得孟冬初还活着。杨寒经常让他去查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的指向无非是孟冬初是否还在这个世界存在。那些事情，有时候有结果，有时候没有结果，有结果，杨寒或许会高兴一阵，没有结果，杨寒会表现出明显地失落。
　　孟冬初，实在是让人疯魔的一个人。

　　杨寒冲回家找画册去了。
　　Peter一个人收拾了东西回家，路上他打电话给一个时尚杂志主编继续打听winter这个牌子的事。
　　对方说winter是近两年火起来的牌子，设计师是个华人，几岁不知道，据说刚刚从设计学校毕业。很有才华也很神秘，从未在大众媒体前亮过真面目。这个牌子最近要来临海城办秀，这个设计师会来。
　　刚刚毕业，大约二十出头吧，应该不是孟冬初，Peter想。但他还是把办秀的时间地点记了下来。

　　这些年，他常常做类似的事情。比如前几年，他跟踪过宋远，还去S城跟踪过孟冬初的生母姜如梅。他们生活如常，这个如常包括他们把孟冬初当做去世的人，思念，祭奠。
　　Peter跟到过宋远在孟冬初的墓碑前，对方抚摸着那张小小的照片，痛苦流涕。在这之前，他确实怀疑过宋远，因为他处理的几笔钱似乎来历不明。
　　宋远早在孟冬初还在时就主动离开青瀚，艰难创业，几年来他在投资行业也风生水起，来历不明的钱硬要说这钱跟孟冬初有关，那毫无证据，简直是无稽之谈。
　　宋远的那个哭太真实了，peter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男人沉浸在失去一个人的悲哀之中。就像杨寒，连离开墓园那萧索落寞的背影都像极了杨寒。

　　数月之后，winter的时装秀在临海城的海湾酒店举行。Peter跟着杨寒坐在下面看，他一面看台上那些精致高级的服饰，一边看杨寒五年来一如既往冷漠的脸。说起来这张脸大概只有在处理孟冬初相关事宜的时候有过变化。
　　孟冬初使得杨寒看起来像个人。一个普通人。
　　现在的孟冬初的幻像使杨寒像个疯子。
　　整个秀非常成功，最后设计师出来时，peter提醒吊胆地，生怕真的走出来一个跟孟冬初一模一样的人，那太可怕了。这五年来跟着杨寒已经很可怕了。
　　走出来的人身材高挑，看上去比印象中的孟冬初还要高一点，也瘦一点，乍一看以为是个男模。唯一有区别的是他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带着面具——白色的，毫无花纹。
　　Peter仔细地看着，注意到他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靴。
　　边上的杂志主编迎上peter询问的眼神，说：“mr.w 是这样的，他很神秘，也不和圈子里的人来往，公开场合都是戴面具出来的。不过我认为也是营造一个噱头拉。”
　　“你见过真人吗？”
　　“见过，我们做了采访，本人很好看。”主编说，突然有些痴迷的语气。“哎，其实那张脸放出来更有杀伤力，不过真的不像个设计师就对了。”
　　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到杨寒耳中。
　　“那像什么？”
　　“不知道，像明星。”主编回说，然后意识到刚刚那句话是杨大少问的。“……呃，我看他的片子是有种感觉他像某个明星，但是又说不上是谁。”
　　“你们有拍片子？”peter问。
　　“有，拍了一些有意境的，看不到正脸，有一张大半侧脸的，被他的团队通知不要用。”主编马上拿出手机，说，“我这边倒是存了。”

　　一张照片打开，递到peter手中，peter展示给杨寒看。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棱角分明，五官在刻意营造的光线下显出一种凌厉的感觉。跟孟冬初的那张温柔地，有着婴儿肥的脸完全不一样。
　　Peter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孟冬初。他想：老板果然是想多了。转头却见自己的老板拧着眉，看着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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