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相爱交相利

　　“你！”陆茂淳指着她就要接着骂，但被云宇琛一个耳光子招呼过去：“有完没完！”
　　陆茂淳歪着头，脸上火辣辣的。这一耳光将他打蒙，也暂时停止了屋中的火药味。
　　“她是本王的王妃，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的！”云宇琛也来了脾气，刚才就想往他脸上招呼，硬生生忍下了，结果他倒是不见好就收。
　　“师兄，你不是我，你只看到了外表，听到了流言。我承认你是关心我才如此数落，但是师兄你不知道就是父亲这个称呼撑着我走回淼州，走到这里。每一次与父亲相关的人或事断了线我就觉得暗无天日，我总觉得我会立刻割腕或者上吊，但是我活下来了。我可以任由别人糟蹋了自己的名声，任由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我知道自己懦弱，也知道自己不行，可是父亲是我的底线。”静默良久，楚霏莹仰头迫使眼泪流回眼眶，缓慢说起心里的感受，“我希望自己足够坚强，而不是再一次的怯场。多谢师兄今天的帮忙。”
　　人走茶凉，陆茂淳维持着那个动作直到手脚发麻。失了魂般的坐下来，他恨恨的掀了桌布。茶具应声落地，滚得老远。他们再无可能，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揭的。
　　陆筱听说要开棺验尸，约了楚霏莹在栖凉亭会面。她的想法与陆茂淳大致相同，不一样之处就在于希望楚霏莹能够折腾出满意的答案。当然，她也希望自家弟弟与楚霏莹的关系不要变得太糟糕，听说陆茂淳骂楚霏莹，她就差没点着他的额头说教。
　　“妹妹大概已经猜到我请你来的目的。”陆筱给楚霏莹添了茶，语调轻缓，“醇之做事情总依着自己的想法，不考虑他人。这点上，还请妹妹原谅则个。”楚霏莹微微摇了摇头，道：“陆公子也是为我着想。”
　　见楚霏莹以“陆公子”称呼，陆筱心里塞了塞：“妹妹如此想法，姐姐替醇之谢过妹妹。说起来，醇之与妹妹年少时还是玩伴。”她煮了热茶，挑了个茶碗，浇上热茶，“知晓妹妹记忆残缺，我就不扰妹妹兴致。说起来，妹妹样貌、品行都是上佳，与醇之很是般配，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妹妹没有遇上那位公子爷，我倒是想将妹妹配给醇之。”她笑了笑，接着道，“可惜晚了一步。初见妹妹时，我就觉得妹妹适合醇之，醇之呀，他太闹腾了，需要像妹妹这般的人管着才行。”
　　“夫人说笑了。”楚霏莹端了杯子，垂眼喝茶。来之前她料到陆筱定会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没成想她会说这个来活跃气氛，“陆公子日后会有他喜欢的小姐，夫人如此说笑岂不是让人误会，对陆公子名声也不好。”
　　“是是是，还是妹妹通透，是我想岔了。妹妹请。”
　　两人没说几句话，有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着火了！快跑！”
　　“什么！”陆筱讶然，然后，握着楚霏莹的手就往外头走。蜜葵与玖诺都被她留在了外头，此时只能靠自己。
　　火势过大，浓厚的白烟四处窜出来。桌椅、灯饰东倒西歪，房梁上的木头劈面砸下来。丫头小厮忙着往外逃生。楚霏莹两人瞬间被分散开来，烟雾搅得她看不清眼前的路。栖凉亭建在汾溪之上，救火容易，救人却是困难。它只有一道出口，往日见不到的人此时都跑了出来，蜂拥而至，为了求生，不择手段，已有几人被挤着翻出了窗户，窗户外头就是急流的江水，不死也难成活。
　　候在外头的蜜葵垫着脚张望，始终不见楚霏莹的身影，跺了跺脚，用湿帕子捂了嘴巴，跌跌撞撞跑进来寻人：“小姐！小姐！”
　　被烟迷了眼的楚霏莹脑中忽而闪过片段，再一次出现似曾相识的画面。那日，为了躲避追杀或者其他的什么，她也是与丫头走散了，被人流推着往前走，脑门磕了个伤口，听得到有人唤她却不见人影，后来直接被淹没。难道这次也是一样？她惊慌失措的寻求生机，不辨脑中闪出的画面是真是假。
　　云宇琛得了玖诺的通报匆匆赶来，见到已经被救出来的发丝混乱的陆筱，追问：“楚霏莹呢？她人呢？”
　　“还在里面。”话未听完，云宇琛抢过一旁小厮手中的水盆，迎头将水扑了自己一身，袍子一撩闪身进去。急得干七跳脚直叫唤。问题是他不能不管不顾的也跟着进去，只好吩咐救火的加把劲。陆茂淳赶过来时火势已去了大半，云宇琛抱着楚霏莹踉跄出来。
　　“救人！”
　　火灾过后两天便是开棺验尸日，楚霏莹顶着不太好的身子，给楚龄上了香。几个官差刨了土，将棺材抬出地面。尹正秦志刚与师爷远远地站着。楚霏莹站得稍近，云宇琛伴着她，以防她有不测。结果，开棺的那一刹那，楚霏莹还是晕过去了。脸上围着特制面罩的陆茂淳担忧的看过来，云宇琛一把抱住楚霏莹将她送回马车。复又回了陆府做事的凌远在一旁轻声道：“公子爷带了医正。”陆茂淳点点头往棺材那边去。
　　云宇琛带来的医正是太医院的首席医正大人韦谷雨。他把了脉，表示并无大碍。云宇琛松口气，嘱咐蜜葵与玖诺小心照看，自己重新返回去。那里需要有个人看着，以免出了差错。
　　“王妃最近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脸色这么差？”
　　蜜葵一边替楚霏莹擦汗，一边回道：“哪有吃什么东西，三日前定下来要开棺验尸就未曾吃过一点东西，怎么劝也无用。”
　　“你家王爷也不担心？”
　　“韦大人，您真闲。”蜜葵白了他一眼。王爷的事也敢瞎打听。
　　秦志刚再次升堂审案，陆茂淳作为验尸人将尸身的情况一一详细道出。崔柯作为大夫指出残留在尸体骨头上的痕迹就是断肠草。旁听的云宇琛看了眼跪在地上听令的楚霏莹，见她无事后，道：“想来秦大人该是不信这套说辞，崔大夫是陆公子带过来的人，陆公子与楚小姐关系匪浅，为防止有失公允，不如多请几个大夫。”
　　秦志刚本来也想说这话，见云宇琛说了立刻允了。官差领了令出府衙去请大夫。此时，韦谷雨悠悠晃出来，身上背了个药箱：“尹正大人，老夫可以一探？”
　　秦志刚认出韦谷雨身份，眼睛一亮，迎下阶来：“医正大人，您怎么来淼州了？”
　　“路过，路过。”韦谷雨将药箱交给身后的小童，道，“正好见这里审着案子，就停下听了这么一耳朵。是什么毒惹得大人您如此兴师动众的？”
　　“医正您来瞧瞧。”秦志刚退后，将那据说是沾染了毒药的骨头现出来，“就是这个玩意说是什么什么毒的，本官都没听过那个名。”
　　韦谷雨左右瞧了瞧，招手让小童拿出银针，随口问：“哪里来的？”
　　“一具尸体。”秦志刚赶紧回答。
　　“估摸着有十年左右。”韦谷雨拿着银针比照着光线查看。
　　秦志刚暗笑他不准确，纠正道：“尸体满打满算六年多一个零头。”
　　“我说的是毒。”韦谷雨瞟了他一眼，收起银针，拍拍他的肩膀，“尹正呐，你遇上好事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断肠草。”紧接着，他就变了脸色，“秦志刚，断肠草乃南疆之物，先帝在位时就曾言发现南疆之物即刻上报，你却隐藏了十年之久！该当何罪？”
　　秦志刚“扑通”跪下来，脸上冷汗直冒，抖着身子：“下官不知情呐，大人明鉴。”忽想起还有云宇琛在场，立刻牵扯上他，“对对对，公子爷可以作证，这事情还是公子爷挑起的。”
　　“你是说公子爷有罪？”韦谷雨问。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是。”秦志刚脑子再笨也知道这里头是个圈套，明知是个圈套也不能直白的与皇室干上，“是下官粗心大意，粗心大意。”
　　“公子爷在此，这事情就由公子爷做个证。”韦谷雨拱了拱手，请出云宇琛。
　　云宇琛看了眼韦谷雨，走至正堂中间：“秦大人，之前楚小姐递了状纸，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扰，后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允了开棺验尸，想必你是知情的才弄出各种事情来。秦志刚，你可知罪？”他敲了敲案子，最后一句问的斩钉截铁。
　　秦志刚自然不认，摇头表示自己实在不知情，要求清查。
　　云宇琛不愿在此事上纠结，直接砸下重弹：“秦志刚！你为了隐瞒此事，两日前肆意纵火，意图烧死人证，认是不认？”
　　“绝无此事！公子爷明察！”秦志刚重重磕下头。
　　“这个呢？”一枚银色的指环滚至秦志刚跟前。陆茂淳掸了掸手，道，“大人不会说这个指环也不是你的吧？栽赃陷害这个词不能乱用，大人不如试试尺寸？大火那日，竟然没有烧毁也是大人之幸。”
　　秦志刚软了身子，歪倒在地。
　　“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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