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相爱交相利

　　章玖好大的风（一）
　　两人的交易就在这愉快而美好的交流氛围中达成。云宇琛以王爷之尊护楚霏莹安全查询其父楚龄重重怪事，而楚霏莹则是帮助云宇琛躲过来自各方的暗算。说白了，还是楚霏莹占了便宜，云宇琛并未言明需要助他到什么程度，只说配合就行。
　　第二天，曦亲王便带着自家王妃一架马车几个贴身随从天蒙蒙亮驶出王府。作为一府之主无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云宇琛是□□七与周环半拖着塞上马车。管家吕顺全私心觉得自家王爷从未离开过祁都受不了平民的简约日子特意嘱咐护卫署弘必须片刻不离王爷左右，惹得那尊贵的王爷白眼一翻，嫌弃冷哼。后头的楚霏莹抿唇不语，脸上不怎么好看。最后还是驾车的干七提醒该上路了，吕顺全才停下对署弘的絮叨。
　　马车悠悠出了都城往码头走去。蜜葵打量双眼紧闭的云宇琛，悄悄挪至楚霏莹身边，小声解释：“王妃，您宽心，王爷每次出门顺叔都会如此，以前是要求那赶车的牢记，后来么就落在了署弘身上，那家伙完全就是护卫长的翻版，心实。”
　　楚霏莹笑笑表示没往心里去。
　　曦亲王府的管事分为三拨，这是楚霏莹昨儿个才从蜜葵那里完全了解清楚。其一就是管家吕顺全，统管府中迎来送往见客送礼等一干钱财之事，人人称呼一声“顺叔”，从先王开府之日便在府中直到如今。其二则是那周环周管事，管着府中丫头小厮的规矩以及调动，不同与顺叔的絮叨慈善，他及其狠辣，说罚就罚，说遣就遣无转圜的余地，干七与蜜葵的规矩便是他调教出来的。最后一人就是蜜葵口中的护卫长木清荣，护卫整个王府的安危，楚霏莹至今没有见过，据说是出门办差了。
　　“背后议他人，不怕挨罚？”蜜葵的后续之话被这个罚字硬生生阻拦掉，她吐吐舌头回到原位。声音的主人斜睨了她一眼，悠然道，“本王记得署弘还缺个媳妇，待护卫长回来本王觉得该去提一提。”
　　“王······爷······”蜜葵拉长声调，哀哀怨怨，“奴婢一心忠主，绝无二心呐。”
　　“你是要唱戏啊？”云宇琛抖抖袍角，坐正身子，预备好好谈谈这个话题，“难听，比小柳差远了。一是调调不在点上，二嘛你还是要挤些泪水出来，这干巴巴的渗人。”
　　“奴婢不唱戏。”蜜葵直截了当的反驳她家主子。
　　“领罚。”她家主子也直截了当告知。
　　于是，蜜葵抽抽嗒嗒委委屈屈的撩了帘子去外面陪干七驾车，把署弘换回车厢。不过，云宇琛言：找你干七哥哥也无用。楚霏莹与玖诺主仆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才不是说周管事赏罚分明，心狠手辣，伺候王爷的丫头百里挑一，规矩是顶好顶好，这蜜葵貌似现在在和王爷斗嘴且还无视了王爷的话吧？
　　车厢里静了半盏茶时间，蜜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紧张与急切：“明大人拦路，王爷。”
　　紧跟着，一个年轻悦耳的声音不紧不慢传进马车：“桓在此恭候多时，天寒地冻，桓恭请王爷下车喝杯热茶。”
　　“热茶？”车内的云宇琛也不露面，摘下腰间的玉佩，笑答，“宗正大人，啊，理该是辅正大人，这茶该不会是添了祁水的大冰块？本王不敢接。干七，辅正大人的荣升之礼接好了。”随手将玉佩丢到外面，再三吩咐外头的干七注意，“仔细摔着，辅正大人昨日个刚荣升，今儿个就出来办差定是还未有闲暇办宴席，本王先把礼送了，这喜宴就不到场了，辅正大人原谅则个。”
　　也不知外头的干七怎么将玉佩给了那才荣升辅正的明大人，只听明大人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传来，“王爷厚爱，桓不胜感激。这太后亲赐的蓝田玉佩桓暂时代为保管，待日后进宫定亲手奉还给太后她老人家，王爷不用劳心。桓做事您可放宽心。”
　　他这是要上报？楚霏莹不知作为闲散王爷的云宇琛出祁都算不算大问题，听到明大人要上报太后乃至今上而云宇琛又是一种偷偷摸摸出城的样子，隐隐有些担忧。贺兰氏一个权利顶峰的世家如今因着先太皇太后去世，贺兰老太师告病隐约成了他人眼中的肥肉，这传闻有血缘关系的曦亲王怎么可能躲过一劫？就是当今也模棱两可。
　　云宇琛终是挑了帘子。一丝寒风卷进来，所有人都颤了颤。透过那道缝隙，楚霏莹看见一人文质彬彬立在不远处，正红色的官袍外罩绣着金丝边花纹的黑色斗篷，嘴角凝着浅笑，眉目如画，手中捏着那方名为曦亲王贺礼的玉佩。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过如此。楚霏莹一直记得这个场景，乃至往后见识到对方谈笑间夺取他人性命也总是忘不了。
　　“辅正做事，叔皇一向放心，不然也不会在太后祖母她老人家病重期间给辅正你升了职，统管朝政。这点，辅正就不必再次强调了。”云宇琛下了马车，蜜葵替他裹上灰暗色格纹斗篷，署弘落后一步撑了伞。
　　车帘拉下将里外隔绝。只听得云宇琛在说：“瞧这雪下的，干七，给辅正撑把伞，冻坏了辅正不说叔皇震怒就是本王也不保你。”接着是一串脚步声，应该是干七的步子。
　　“桓多谢王爷。”之后却是再无声音，想来是走远了。
　　楚霏莹叹口气，与忧心忡忡的玖诺双手相握，既是宽慰她也是劝慰自己。云宇琛虽然是一位无实权的闲散王爷但也是先帝爷亲封的一字并肩王。梓煦开国将近两百年，从未有哪位王爷享有如此封号，就算是要夺去封号也要掂量掂量先帝，以及暂时看去有些衰落的贺兰氏。
　　“贺兰氏如今是结结实实与王府绑在了一起，还有我那外家。”她蓦地一跳，想起昨日干七所言之事，忧虑划过心头。掌有一方兵权的祺韶将军府，一方辖制朝政几十年的贺兰氏，再一方一字并肩王，这三方凑在一块，龙椅之人如何不需要提防？这难道便是太皇太后所需要看到的情况？或者这才是云宇琛需要她的缘由？一个字眼飞快划过楚霏莹心头，心“咚咚咚”直跳。
　　玖诺不知她如何一下子双手冰冷，赶紧把暖炉递给她：“王妃，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碍事，不碍事。”楚霏莹勉强笑笑，示意玖诺别担心，笑脸有些发虚。
　　“走。”这里主仆两揪着心，那头云宇琛卷着寒风进入车厢，脸色尚好，墨发沾染几片雪花。蜜葵也缩进车厢，拿了干净的绢子小心擦去他衣袍上的泥渍以及发间雪花。玖诺倒上热茶，楚霏莹收拾好心情，亲手奉上，关切问：“王爷无事吧？”
　　“那也得等他有这个能耐！”云宇琛冷笑一声，将手中玉佩随意丢给蜜葵，“存着，日后有麻烦用它吓唬人还是不错的。”那玉佩分明还是先前从云宇琛腰间解下来的蓝田玉佩。
　　“是。”蜜葵答应下来。
　　马车转了向往大路奔去。原本是计划坐船的，被人一打扰便更改了路程。楚霏莹沉默，云宇琛也没做声，蜜葵与玖诺自然也无声响。这种时候谁出声谁找死！王爷正濒临怒火边缘。
　　偏有人赶在这个节骨眼不要命的出了声，还是从马车后方传来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慢行！王爷！王爷！慢行！有圣旨！”
　　“谁？”王爷果真生气了，咬牙蹦出一个字。
　　马声嘶鸣，两条前腿高高抬起。署弘瞅了眼拉着缰绳的干七，认命的挑开车帘。云宇琛一头扎出去：“有完没完！”
　　干七、署弘尽皆跪地，雪水透过衣袍，冷冰冰的。那人坐在马上，双手抱拳行一拱手礼：“禀王爷，不是奴才有意冒犯主子，宫里的音公公带了圣旨在大厅侯王爷接旨。”
　　“本王不回！”云宇琛立马拒绝。
　　“王爷抗旨不尊？”那人拧眉，似是估量云宇琛话中真假。
　　“木头，回去告诉音棋，本王已死！”云宇琛冷笑一声，吓得马上的木清荣跌落下来。车内的楚霏莹也带着两个丫头跪下，“王爷慎言！”楚霏莹劝道，“王爷此时分明安然，此话一出便是罪加一等，望王爷看在王府一大家子的情面上收回前言。”她真没料到一个王爷敢抗旨并且诅咒自己已亡，这是要自取灭亡。
　　“就依本王所言，若是追究就说尸身顺着祁水飘走，雪花掩印，难寻踪迹。”他环顾一圈，折了根路边枯枝，挑了方向随意一指，问木清荣，“可懂？”
　　木清荣顺着枯枝的方向看了看，点头：“是。”并接过那根枯枝，随后又问，“那其他？”
　　“交给顺叔便好。”言罢，他重新上了马车。忽的怒气消散，笑着对楚霏莹道：“王妃你还是装睡一会，正好说是晕了。”
　　楚霏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却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是她配合他。
　　外头木清荣离去，马车继续往前走，却又再次变了道。
　　“木头什么时候回都的？”楚霏莹听见云宇琛问话。
　　外头署弘回答：“今儿个。”
　　“倒是愿意做跑腿的活计，下次就撤了他护卫长的职，去周环那里领饭！”
　　署弘没回应，干七开口岔开：“王爷，七爷这个时候估摸不会下水。”
　　“你昨儿不是说下水了？”王爷的声调似乎又往冒火边缘靠近。
　　“奴才知错。”认错的字眼紧跟着从干七嘴里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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