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后传之执念（苏/紫TV向同人）

　　这场风波过后，已是深夜，紫胤见玄洵处置得当，便回了自己屋子。屠苏还在为刚才的唐突懊悔不已，他越是时时提醒自己，不宜与师尊走的过近，就越是心中跃跃欲试，想要朝那人多走一步。就在方才，尽管他心中明明想着的是就这样亦步亦趋，追随紫胤，绝不越雷池半步，但身体却全无头脑的理智，待他回过神时，紫胤正探寻的望着他，而他不知何时已然跨出了那一步，更让人尴尬的是他不单单跨出了稀松平常的一步，那距离极近，他感受得到紫胤作为永生的仙人舒缓而又绵长的呼吸，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全无自觉的望着紫胤出神。屠苏心中五味陈杂，方才情状紫胤虽未加斥责，但到底是他多有唐突。

　　紫胤走远，屠苏全无自知的跟了上去。待到了寝室门口，紫胤住了脚步，欲言又止：“你……今日要歇在何处？”

　　屠苏方才虽一路从后山走回了临天阁，然，脑中却一直神游太虚，此刻，适才闻言，方回过神，这……要怎么答呢？屠苏心中揣测，紫胤究竟是哪般心意。屠苏心中不安，便事实揣度紫胤的心意，此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紫胤，随紫胤归来，也只是潜意识操控的结果。听闻紫胤发问，他恨不得拔腿就跑，但又担心这一离去，再无这样登堂入室同紫胤亲近的机会。

　　紫胤仰头看了看天色，半晌，说道：“罢了，夜也深了，你……还带伤，就歇在这吧。”随后他便是一个甩袖，自顾自的进了屋子，给屠苏留下一扇敞开的大门。

　　紫胤帮他做了决定，屠苏自然乐的不必矛盾为难，他进到屋内，默默合上了门，两人极有默契，皆未发一语，屠苏匆匆处理了伤口，随意同紫胤道了晚安，便匆匆忙忙的翻身睡在了榻上。

　　屠苏这一夜极难入眠，每每闭上眼睛，皆是方才尴尬。大约是累极了，虽入眠很难，但入眠之后，倒睡得个踏实、安稳。

　　能美、美睡上一觉，确实是一件快事，紫胤这一夜，却注定不快。从今晚风波伊始，他便觉得心中异样，有些茫然疑惑，觉得哪里违和，却又说不清楚，直到闹剧落幕，屠苏跨过那一步，倾身在侧，心中方灵光一闪，才拨开层层迷雾，疑似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屠苏……恐怕是在爱慕他。这个猜想，如晴空炸雷，劈裂而下，饶是他剑仙紫胤，看淡世事，也是身心大震，更令他心生焦灼的是，他……居然还有一丝窃喜。

　　从后山归来，到入室歇息，紫胤在脑中不断回想平日里的情状，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此刻，小徒在侧已然入睡，他却全无睡意，蜡烛已灭，黑暗中，月光倾泻了满室，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依稀还可描摹小徒模样，目光每每触及，思绪便被打乱，脑中头绪繁芜，如何也里不清晰。

　　这一夜，在幻境之时，他一直在同那幻象紫胤打斗，且要分心计算分寸，既不能赢得太快——太快引不出那施术之人，也不能在拳脚上落了下乘——他的伤还瞒着小徒弟。更何况那幻象何其诡异，拳脚、修为与他别无二致，就是他剑仙紫胤，也需集中精神应对，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分了神。听见幻象问他小徒弟的那一句：“哪个才是你师父？”就像被毛茸茸的爪子戳中了心中最柔软之处般有些微痒，他竟有些期待小徒弟的答案。他一边应付打斗，一边竟满怀期待的望了满心疼爱的小徒弟，可这一望，只望见小徒弟的迷茫无措。心中既又失望更有心疼，失望的是他真心相待，疼爱到极致的小徒弟竟认不得他，心疼的是小徒明明惊慌无措却还在强装镇定。他宁愿散尽一身修为，要必会护小徒周全，无论如何，他都见不得小徒那般无助，他要小徒顺遂安然。紫胤无疑是用了心的，心中如何想的，便也是如何做的，他疲于打斗，仍分心点拨。

　　待到后山之时，妖邪质问他伪善，假意悲天悯人，实则只待小徒一人不同。其实，在妖邪质问以前，他只当自己救了故人之子，机缘巧合而已。在他心里，当时的那个少年确实和旁人并无不同——皆是生命，有权生，有权死。可当妖邪质问一出，他心中怎能不起波澜，他虽寸步不让，与妖邪争辩是非曲直，在坚定的言语下是他已动摇的心，当日的一番行动，确有些伪善之嫌。此时细想，他再问自己他的小徒与旁人是否不同，心境已然不是近百年前一念救人般坦荡，是了，近百年后的今天，他待小徒自是不同，屠苏，他的小徒弟，是他活了数百年间，痛苦失去百年，终又复得的存在，最为特别，最为珍贵。失去才更觉珍惜，因为失去过，才明白失去的痛苦，才更清楚自己无论如何再不愿经历失去。他眉头紧拧，近百年前他于一念之间救下一人，却不想百年之后，那人业已悄然成了他——一个绝情弃爱剑仙，无法逃避的执念。

　　紫胤无声自问：他……还算得个仙吗？

　　玄洵助力，风波渐平，在妖邪发力之时，小徒竟然靠近了自己，足可见他花在小徒身上的心思没有白费——小徒是极信任他的，心中不免安慰，渐渐舒展了紧锁的眉。

　　再后来，风波已平，终于放下心时，才发觉一道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自己，他回过头直视，小徒竟然与他贴身而立，那眼神似曾相识，目光中的情绪又太过复杂，似是有言语不断倾诉。身边红玉陪伴数百年，也被这种视线凝望了数百年，他是剑仙，可他也曾是个凡人，有情有爱，更何况读了数百年，又怎么能读不懂那目光中裹挟的情意绵绵。只是，不曾想到，如今在身侧用这般神情凝望着他的竟是他最为珍视的小徒。现在细细想来，往日小徒也是脉脉用这种眼神凝望着他，只是隐蔽的很，几番探寻不得其意，今日这般炙热、赤、裸倒是第一次，眼神中的情不必细读已满溢而出。

　　紫胤轻轻叹了口气，平日里熠熠明眸蒙上了一层阴霾。他希望是山中迷雾作祟，是他看误了小徒模样。紫胤摇摇头轻笑自嘲，视岁月为无物，看尽世间万象的堂堂剑仙竟也有一日会无可奈何，寄希望于逃避。紫胤心中明白，他不仅没有看花，而且没有一日看得如今日这般清晰。事到如今，他紫胤心中如何能安，他是个货真价实男人，他是个绝情弃爱的剑仙，他是他日日晨醒昏定的师尊……就像是今夜他同那妖邪所言，他要对小徒负责，可这责任如何来负，无论作为哪种身份，这样的情要不得，留不得。无论是否出于自愿，也不问自己心中深种的执念，他要屠苏好，仅仅是这一样而已。

　　紫胤望着还在榻上熟睡的小徒，忍不住都要嘲弄自己，果真是疼爱惨了小徒，却又转念一想，疼爱，仅仅是疼爱吗？

　　一个时辰之后，屠苏醒来，睁开眼，映于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帷帐，而是朱漆的房梁，朦胧间有些发怔，他不由得思索昨日之事，是了，昨夜妖邪来袭，又歇在了紫胤屋里。

　　一想到昨日之事，屠苏便觉双颊发烫，他心中窘迫，不愿回想昨日发生之事，但是想要忘记谈何容易，隔日再想起，少了些窘迫，添了丝丝缕缕的甘甜，在头脑中理智照不到的角落，他也期待有朝一日可以恣意释放心中压抑的感情。

　　余光瞥见一角衣袂，屠苏猛然坐起，腰间钝痛袭来，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待再去寻那衣袂时，正撞上了紫胤的视线，那人一如昨日般神情探究，屠苏心中有鬼，只得尴尬的转了转眼珠，调整好心态，迎上了紫胤的视线。在紫胤看来，那眼神一如当日少年般纯净无邪。

　　“怎得有被梦魇住？身上有伤，动作也和缓些。”紫胤声音虽清冷依旧，双手却已经向屠苏伤处探去，关切之情已无需言表。

　　紫胤倾身向前，靠近屠苏，屠苏直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子下意识的绷得笔直，不敢直视紫胤，目光飘忽不知该看向何处，直梗了脖子偏向一侧。

　　紫胤动作一滞，伸出去的手堪堪停在了那里，他目光深沉而复杂，盯着小徒弟，最终那只手也再没向前半分，半晌才握成了拳头，收回到身侧。

　　紫胤气息远离，屠苏才又找回了呼吸，他转过头看向那人，心中倏然一跳，不知是不是屠苏的错觉，那人就像是故意为之，就等着屠苏撞上他的目光似的等在那里，半晌，屠苏才回过神。

　　“师尊，早……额，不知昨天那个卷叶贝母怎么样了，我去凝丹长老处看看……”屠苏一把撩开被子，翻身下床，取了挂在一旁的衣褂胡乱披在身上，搜肠刮肚，随意和紫胤说了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夏日的清晨，还着实有些春日的清爽，空气中洋溢着青草的香气。屠苏仓皇逃离屋内微妙的气氛，草香充满胸腔时，他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殊不知，被他抛在身后那人，嘴角噙着一抹苦笑，一直目送他走远：若我时时盯紧些，他也许能改了吧……

　　屠苏在晨光的照耀下，缓缓而行，心中惴惴，不知识得他心思的人究竟是那自称卷叶贝母的仙草还是那阴魂不散的封稀，这关系着他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论究竟是哪个识得，他都必须在紫胤过问之前探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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