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头到翡翠

　　因为是张珂的同学，张爸爸本来还有点不喜欢陆芷利用自己的儿子，但是看到晾的均匀干净的药材，尤其是还有一株丹参时，那点不喜便烟消云散了。
　　拿着卖药材得来的一千七百八十多块钱，姐弟俩很高兴，决定继续去后山的另一半找找看还有没有药材了。
　　看着陆浒高兴的样子，陆芷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其实那些药材按照最保守的估计起码能卖的两千左右的价钱，只是张珂的爸爸看他们两人一副穷酸急缺钱的样子，又知道他们没父没母后便把价钱压得极低了。这就是现在的社会啊，别人看你没什么势力便能可劲儿的欺负你，让你有口难言，陆芷叹了口气苦涩的想道。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是陆芷还是为她和弟弟辛苦了半个月得到的回报高兴。回到家里放好钱后，祖孙三人又乐呵了一阵，吃了晚饭便去休息了。
　　月色冰凉如水，清辉洒落仿佛给地面上了一层银霜。今夜的陆芷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手一伸摸出压在床底的录取通知书。似火的红色却因家里的困窘平白增添了二分沉重，鎏金行楷的“S大学”带着希冀与诱惑。起初让她感到骄傲与自信的几个字，逐渐让她无力、彷徨。陆芷伸出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录取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最终也只是无力地合上又放回床下。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可能是因为昨天卖药材得了钱的缘故，陆芷看着东边红彤彤的朝阳顿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陆芷就是这样一个一个人，即使上一秒她还在痛苦、失望，下一秒就能重新燃起满满的动力。叫上弟弟边一起推着手推车朝着三里外的小溪边打水去，边商量着去哪里采药。
　　等两人回来将打好的水刚放置好，就听见门口传来大黄的吠声。
　　陆浒推开屋门探头一看，“奶奶，二叔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长相憨厚的中年人走进院子，冲奶奶笑道：“娘，儿来了，您最近身体还好？”
　　“是老二啊，今天怎么得空过来？进屋坐！”奶奶说着招呼陆芷去泡茶。
　　二叔陆继南进了堂屋，看了一眼虽然简陋却很干净的屋子：“娘和两个孩子还好吧？”
　　陆芷端着刚泡好的热茶道：“二叔，喝茶。”
　　“哎！好！阿芷争气可是考上好大学了，人又懂礼貌，这上过学堂的娃子就是不一样，哪像叔家的几个皮猴子，整天就知道玩。”陆继南说着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孩子还小，哪里知道那么多，大了就好了。老二就别担心了！”奶奶虽是这样说着却是一脸骄傲的看了一眼陆芷陆浒姐弟俩。
　　“娘说的是”陆继南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娘，三弟和弟妹去得早，我知道咱家里日子不好过，只是阿平她……哎……让我有心无力。这会儿阿芷也考上大学了，定是需要钱，儿……儿多的也没有，这是平日里瞒着阿平攒下的两千块钱，娘莫推辞，就当是儿的一点心意了。”
　　“这……阿芷的学费是还没凑齐，可这事儿要是让阿平知道了，又……”陆芷的学费没凑齐不假，只是这事儿若是让自己那泼辣的儿媳妇知道又是一场是非，奶奶犹豫的想道。
　　“没事儿，娘！这些钱她不知道的，您就快收起来吧！”陆继南将小布包塞进奶奶的手里“虽然不多，但是儿现在在外跑点小生意，日子久了也能攒点下来，以后我就拿来给娘，家里也不用那么紧了。”
　　奶奶收起小布包，眼眶通红：“老二，娘知道你是个老实的，自打老三没了，娘一人儿带着这俩孩子，老大老四就再没过问过娘和俩侄儿。这么多年了，也就你还肯逢年过节的过来搭济一下我们祖孙。”
　　“娘这么说倒让儿难为情了，大哥和四弟可能是事忙，娘别往心里去。哎……儿不多说了，还得往镇里送点货去，晚了阿平又该生事了。娘，再有什么难事，就让两孩子来找我，虽然儿没啥大本事，多一个人总多分力量。”陆继南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
　　陆继南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自己媳妇已经走到了门口。
　　“阿平啊，你怎么来了？”陆继南不自在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奶奶，似乎在确认钱收好没有。
　　阿平瞪了一眼陆继南：“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一脸防备的，怕我来吃了娘啊？”阿平说着转过头来又是笑容满面了：“娘啊，您老儿身子骨还好吧？对了，这是我家果园里结的果子，我带过来给您和俩孩子尝尝。”
　　陆芷看着自己的这位二婶，是个面容消瘦下巴很尖的女人，一双三菱眼儿看人的时候总感觉似笑非笑的，嘴唇薄似柳叶儿，一看便是个泼辣又精明的。
　　“二婶，自家人，快进屋坐。”陆芷压下腹诽，热情的邀请她这个二婶。
　　“哎……婶儿就不进去了，这阿芷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还考上了大学呢，可有福了！哪像我家那混小子，整天就知道摸鸡遛狗的不务正业，这不！这两天嚷嚷着要让我们给买车，好几万块钱呢？家里哪有这么多闲钱。”阿平说着眼角扫了一眼陆继南。
　　“那可怎么是好啊？若是别人家的都有，咱也不能缺了孩子的。”奶奶担忧的说道。
　　“可不是？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买车啊？这全清水村也没几辆。回去还不得教训他？这虽然是自个儿家人！最怕弄不清楚自己的斤两，要自己不该要的，拿了自己不该拿的。真是个混不吝的，咯咯……”阿平边装模作样地笑着边意有所指的看着奶奶。
　　奶奶脸色尴尬，僵硬的笑了笑：“这样也好。”
　　阿平听着奶奶的回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爹啊，正好在这儿碰着你，今天镇子上的果子你给送去了吗？”
　　陆继南局促地看了一眼奶奶：“娘，那儿先走了啊！”
　　奶奶点点头不放心地叮嘱道：“山路陡，走时可仔细着。”
　　刚走出门奶奶看见那阿平伸手一把掐住陆继南的胳膊，低喝着什么。
　　走得远了，阿平尖锐地叫道：“说！你是不是又给那俩没娘教的给钱了？”
　　“哪……哪有闲钱给他们啊？就是过来看看。”陆继南连忙解释道。
　　“哼！算你识相！那阿芷学费没凑够是个事儿吗？这眼见着长开了越来越标志了，十里八村的，就靠这张脸会借不上钱？我可警告你，这事儿你可少往跟前凑。那老大老四家的不闻不问的，就你多事！”这样的丫头到了那大城市里，还能缺了钱花？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大学姑娘怎么赚钱的事情，就陆继南这呆子老往这跑，想想就来气。
　　……
　　陆芷看着盯着布包神情复杂的奶奶劝道：“奶奶你就别想着还了，你没看二婶那样，要是让她知道二叔还背着她攒私房钱，不又是一个麻烦。”
　　奶奶点点头，收起布包“哎……说的是，不过这下阿芷的学费总算是凑齐了，往后的……奶奶再想办法吧。”
　　“阿姐，婶娘过来阴阳怪气说的什么意思啊？”陆浒挤过来趴在奶奶膝头不解的问道。
　　“还不是怕咱收了你二叔的钱？哎……真是造孽。”奶奶慈爱地摩挲着陆浒的头叹息道。
　　见陆浒还是不解，陆芷摇摇头，到底还是小，“姐姐给你说吧。今天二婶来就是给咱们警个醒，别仗着是自己人就收了二叔的钱。你也别怪二婶势利，咱们孤老无依的，没有什么交好咱们的价值，要是咱们有点势力，她敢这样吗？所以啊，阿浒，要好好念书知道吗？以后有出息了就没人会看不起咱们和奶奶。”
　　“我知道了阿姐，阿浒会争气的。”看着陆浒眼睛里都是坚毅，陆芷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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