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后来

　　一刀，又是一刀，漫天血雨。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而削铁如泥的加贺清光也在血迹中卷刃。
　　从变身罗刹站在那里开始，冲田总司就能够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在一分分消失。然而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在支撑，他竟然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麻木挥刀，躲避，直到杀尽最后一个人，才蓦地瘫软在地。
　　“可恶……来不及了……”
　　他狠狠地将刀插入地面以试图获取站起来的力量，不想突然的发力却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整个身体支撑不住，只是手一软，便再没有了力气重来一次。
　　“死的真惨呢……”
　　他自嘲地笑笑，闭上眼，良久才缓缓平静下来，最后伸手抓住了卷刃的加贺清光，低声喃喃，“到最后，是你陪着我。”
　　“你的大限已到，冲田总司。”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个有些生硬的发音，绝不像是自己熟悉的人，却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于是唇角习惯性地带笑，“嘛，大限……到了吗？”
　　“跟我走吧。”
　　他坦然地闭眼，原先四肢沉重的感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说不出的舒适。
　　这就是死去变成魂魄的感觉吗？
　　好像不错的样子。
　　心里想着，他没有再睁开眼睛，只是循着女子的引导，缓缓浮至半空，唇角有浅浅的笑意。
　　阿叶从来没有见过死的如此坦然的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两眼——这样单纯却又复杂着的人，本身就像一个矛盾体一样，却熠熠发光，引诱着人不断去探索他的本质。
　　“我是阿叶，你可以说话了，冲田总司。”
　　“呐，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小阿叶，请多指教哟。”
　　对方祖母绿一般的眸子含着笑意对上她的眼，浑然无惧，并不该是一个杀人者应有的灵魂，光芒万丈到迫她生生别开眼，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可冥司大人说，他半生是罪孽，杀了多少人，名册上都有记载，绝不会错。
　　“你这一生杀人无数，虽然久被痨病困扰，却也是不能轻饶的……”
　　她咬牙狠心地将审判说了出来，奈何并非是阿玖姐姐那样冷酷的老手，初次执行任务就碰上了这样的人，以致说到最后自己生生厄断了话头，却不想对方轻笑一声，模样像只狐狸一般狡黠，“该下地狱吗？见识多了鬼族，倒想看看这真正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你……”
　　这样的人，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不能够修改你的生死簿，但是一些简单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
　　这句话若是被阿玖姐姐听到，一定又会想要敲她的脑袋了。
　　阿叶发誓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这样给一个罪孽深重的人许愿的权利，然而对方却眉眼弯弯地笑着，干净得像个孩子，“呐，什么简单的愿望都可以吗？比如说——把阻碍新选组前进的人，都杀了？”
　　话到后半句，他仍旧在笑，只是周身却泛起了浓重的杀意，逼得阿叶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甩了甩脑袋，敛了笑容大声反驳，“这也叫简单的愿望吗？你果真是不可救药！”
　　“不是吗？多简单的事，提刀，砍下，新选组的发展就少了一份阻碍。我没有土方先生的头脑，所以能够做的，就只是杀人而已。”
　　“你也该明白吧，你身处的这个时代，幕府已经走到尽头了，大势所趋，新选组也终将灭亡。”
　　“我知道，我只想陪他们一起……走到灭亡，可惜时间不允许。”
　　清晨的阳光缓缓落在对方虚幻的灵体上，明明是有着那样罪孽的人，但阿叶却有一刹那的错觉——他似乎就是神坛上走下来的人一样，有着绝对的善良，和慈悲。
　　“为什么你会选择杀人呢？在我看来，你的灵魂很干净，非常干净。”
　　阿叶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之前半晌的安静已经足够总司恢复他平日惯常的慵懒和随意，于是他带着笑容，半真半假地回答，“呐，我也不知道呢，大约是因为这是我被需要的原因吧，你知道的，我很能杀人。”
　　“所以，是他们逼你吗？”
　　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对方干净的缘由，阿叶有些兴奋，而总司的笑容却一下子变的危险，伸手掐住她的咽喉，罔顾她的挣扎，下意识地开口，“不是哦，是我自己逼自己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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