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树先生

　　吴爱秋平日在介绍所对毕成挤眉弄眼不止，现在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碰他的身体。毕成不敢告诉林珊只能默默忍受着折磨。新年第一天，林珊破天荒带他一起和陈寻吃饭。男神和男神经同坐一桌，她率先友好地举起酒杯说为彼此的新生活干杯。

　　毕成忧伤地想，又是一年过去了，我要更加积极地锻炼身体。

　　赵水星拿本书遮自己的脸一直坐在书店偷看林沛川，她的老公真是太俊了。接到李岑的电话她赶紧擦了擦嘴角。李岑在电话里说郑科杰已经对外宣布你收下他的链子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什么？我从来没说过。是啊，不可能。”赵水星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我要陪老公，不好去。”

　　她小声问端坐的男人，“我同事请客，一定要我也去。“
　　“店里有我。”他翻了一页书，听她说：“今天是小年夜，你一个人也没关系吗？”
　　“记得早点回来。”
　　“哦。”

　　挂断电话，她瞄了眼林沛川故意说，“请客的是个男医生，还给我送过礼物。”她特别强调“礼物”两个字，又说：“我当然不会收其他男人的礼物。”言下之意是希望你给我送礼物。

　　“...应该这样。”他淡淡地说。这是什么回答？她听钟雯雯说过“男人的爱意取决礼物包含的心意”，这么一对比她马上就不高兴起来。好歹也挽留一下，天气这么冷，谁不想和心爱的人粘一起。

　　赵水星试探他，“那我真去了。”

　　“...嗯。”他眼神专注地看着书本。
　　什么书这么重要啊，她站起来一把夺过桌上的书，又是《百年孤独》！
　　“你烦不烦，店里那么多书你老是看这一本。”她用力翻了翻，那本小书在她手里显得孱弱，“字有我好看么？”

　　“...不要闹。”他语气有点沉下来，“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偏不！”赵水星皱起眉毛，“我这几天很正常，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字有我好看么？”那本书被她一手撑开，面临着掉页的危险而她丝毫不觉，“说啊。做什么又不说话了？”

　　不说话的林沛川好像全身结着冰渣子的树。视线很冷却没有表情。
　　赵水星承受这种未经过滤、粗糙的凝视，突然大声说，“我最讨厌你这样，是不是以后我见别的男人你都无所谓啊。”她把手里的书用力拍在桌面上气呼呼地离开。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林沛川揉着眉头拿出手机按下接听，“我要当面和你谈。”

　　这是两人第一次冷战。赵水星坐上公交车越想越委屈。车子一个急刹车，她恶心得想吐，用力捂住嘴咽了几口空气，还好没吐出来。真被林沛川气得不清。可是静下心之后，她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几天怎么和扎着毛的斗鸡似的？是不是怀孕了所以脾气暴躁？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蹭蹭蹭－－”地在她心里撑开，像一把伞差点戳出她体外。
　　“那晚之后两人确实又做了几次。”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手覆在小腹有种想把自己紧紧包起来的冲动，“孩子。”她念出这个词，自己好像瞬时变成一只小鸡崽，全身覆盖着毛茸茸的喜悦。

　　公交车已经开到医院不远的站牌，她怔怔地走下车。

　　“水星！这里！”李岑朝她招手，身边停靠一辆白色路虎，驾驶位坐着郑科杰。他神色羞涩，一件男士羊绒大衣似乎架在他的肩上太宽些，“水...星...，你...来了。”

　　赵水星有些神游，她竟然在刚才一瞬间差点把他看成林沛川，急忙嗯了一声。
　　一辆白色奥迪越野经过她们身边停下，徐承礼降下车窗笑着问，“你们三个今天去哪里玩？”

　　“徐老师！”李岑兴奋地拽赵水星的羽绒服，“科杰请我们吃饭。你也一起去吧。是吧。”赵水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哦，应该吧。”应该怀孕了，附近有药房。验孕棒或者试纸都可以，她望着对面的大药房出神。

　　“赵水星，你脸色不好看，哪里不舒服吗？”徐承礼皱眉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还是我打给他...”她像没听到对郑科杰和李岑道歉，“我想起自己临时有点事情，你们好好玩。”

　　“水...”郑科杰急得满脸通红，李岑不耐烦地打断他，“水星，都这个饭点了你还去哪里？”

　　“我不舒服。”她突然快步走向药房。

　　“徐老...”李岑带着希冀看着徐承礼。
　　他推开车门皱着眉说，“我去看看赵水星，你们玩得开心点。”

　　看着徐承礼匆忙地跟在赵水星身后过马路，李岑握起拳头。

　　“李...李...”郑科杰连不满都是那么吃力，李岑看他一眼，“你自己去吧，我也晚上有事。”

　　赵水星捂着肚子略微有些驼背走进药房。
　　“我想买验孕棒。”她不敢看周围的人。导购抬抬下巴，在一个小专柜全部都是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她快速扫一眼价格拿起最贵的一支，迎面碰见徐承礼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怀孕了？”徐承礼看见她手里的验孕棒脸色错愕，“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

　　她紧紧握住验孕棒的壳子不发一语。

　　“有什么症状吗？”他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女人不自觉放柔声音又问一遍，“对不起，我想或许自己可以帮你。”

　　“...就有几次想吐。”赵水星小声说。

　　“不排除肠胃炎。”他认真建议道，“我带你做个血检。”

　　......

　　”HCG值很高。”徐承礼看着电脑屏幕显示的化验结果说，“是怀孕。”
　　“...啊！啊啊！”赵水星沉默了几秒突然像个疯婆子大叫马上捂住嘴原地小跳了几下，一把抱住徐承礼又立刻松开，“我有孩子啦！我要当妈妈啦！我都不敢相信...”徐承礼被她抱那一下有些失神。

　　“我可以替他生孩子了。”她说完这句话很激动地流出眼泪，“我以后是妈妈了...”
　　不知道那一刻是什么感觉，脑中思绪混乱，思绪上头却是清晰透明的喜悦在流溢，世界只剩下幸福的乱码。

　　“需要我打给林沛川吗？”徐承礼看她半天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又说，“还是我送你。走吧，我送你。”坐上车，她后知后觉地说，”徐老师，谢谢你。谢谢，以后我会更努力做一个好医生。”因为这个孩子，她愿意做世界上最努力的人。

　　“孩子有名字吗？”徐承礼打着方向盘却没有看她。

　　“小树。林小树。”她兴奋地说，“林沛川也喜欢这个名字。”
　　“小树？”徐承礼诧异地问，“为什么叫小树？”
　　“秘密，不能说。”她整个人在做妈妈的喜悦中沉浸，丝毫不觉徐承礼脸上出现的一抹黯淡。

　　“到了。医院需要我帮你请假吗？”徐承礼问。
　　赵水星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摇头，“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贵，而且自己在临床刚步上正轨，徐老师...”

　　“承礼。你叫我承礼就好。”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好！承礼，今天谢谢你。多亏有你。”她又开始胡言乱语，“那我走了。再见。”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赵水星小心地拉开卷门，“我回来了啊。林沛川？”书店隔间走了一圈，“老公？怎么人不见了？”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去哪里了，灯都不关？”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坐在林沛川的椅子上等他。那本《百年孤独》在母爱泛滥的赵水星眼里显得可怜兮兮，她轻柔地拿过来放手里翻了翻，嘴里嘀咕着：“小树啊，你爸下午对妈妈凶。以后你来到这个世界要站我这边一起对付你老爸，知道没有？”

　　赵水星变成话痨，一会笑一会摸羽绒服，听着嘶嘶嘶的摩擦声也不嫌烦。
　　她把书放回桌上，突然瞥见书的扉页上写着几个淡蓝色的水笔字。她贴近辨认，“徐医...生赠。”

　　徐医生...
　　徐医生。
　　徐文美。
　　心像被指甲不经意划了一下。
　　虽然知道他们以前在一起过，虽然自己是个插队的人，虽然小树苗已经种在她的肚子里。
　　但是她还会难过，赵水星，你要等他回来听他的解释。她深呼吸几口气，明白什么叫哭笑不得。

　　把书推到一边，她抱紧自己的肚子靠在椅子上等他回来。
　　林沛川，你不要让我和小树苗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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