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阁：上神可在

　　当归躺在床上时，倒是忽的想起了留音来。
　　这几日不知他有没有去了人间，看过孟婆，又有没有寻得她留下的暗号——一路的留音叶子。
　　若是看到的话，不出这两日，他也是该到了，到时便能同他带着小红果子回了当归阁，再不进这仙界。
　　如此想着，心中倒也生出几分安定。

　　刚翻了身，准备休息时，哪知房间内，六道白光一闪，屋内却又平白多了六只小徒弟来。
　　眉头微微的扬。
　　这六只怎的又来了，莫非是有了小红果子的消息？
　　“可是打探到了红衣小童子的消息？”
　　掐了掐久久的包子脸，当归倒是颇为好奇。
　　要知道，这天宫是极大的，四海八荒中也就这么一座，且说前两日她独自半夜时去探探消息。
　　结果……
　　绕了半个晚上连这后花园都没走出去。

　　“自是打听到了，不过师父得用故事来换！”
　　整齐划一的音，清亮至极。
　　当归：“……”
　　原来是六只小白眼狼。

　　“你们可曾听过魔界第一美女？”
　　就在刚才，她便是又收着了一个故事，正是上上月前来描妆的璃忧，那位魔界的第一美女。
　　“自是听过，听哥哥说乃是天人之姿呢！”
　　说这话的却是小容卿，眨巴着眸，亮晶晶，一脸的向往之色。
　　可当归却总觉得有些色眯眯的样子。
　　唔，长大后定是同帝君繁尽般，不是个好东西。
　　“既是如此，那我便同你们说说这璃忧的故事，她乃是去了人间……”
　　拍了拍手，这一字一句，便也缓缓而来。

　　《天人五衰:目》
　　阳光甚好，明媚灿烂，十里紫藤前，女子素手拨弦。
　　侧着头，敛了眸，女子下颚微收，墨黑的发丝微扬，桃林中飘散。
　　阳光温热，跳跃过嫩色的紫藤间，在女子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小脸庞上，印出一圈圈粉色的光晕。
　　如画如卷。

　　桃林前，阳光忽亮，他怔了身形，叹了口气，眉眼中，俱是安定。
　　“阿忧，终于是找到你了呢……”
　　这一声叹息，来的太早，却又太晚。
　　阿忧……你，可还记得我？

　　他寻了她，整整十四个春夏秋冬，他又怎么能忘？
　　魔界十里紫藤前，女子通身的紫，唇角微扬，对着他一脸的明媚灿烂，南海蛟人最璀璨的珠，都不及她眼角溢出的半分流光。
　　抬了眸，她定定的望着他，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璃忧，我的名，妖界之人？呵呵，男人，你好大的胆子！”
　　“不敢，倾墨慕名而来。”
　　眉眼微弯，语调微扬，一个拱手，一句慕名而来，这情，也就定了。

　　他是狐王，万年一出的九尾之狐，因着在宴上听他人提及了她的名，忽的便起了好奇之心，这才央了当归，改了容貌，入了魔界。
　　哪曾想，这一眼，来得如此惊心动魄。

　　终究是受了罚，魔帝看上了她，想在封皇大典上纳她为妃，他又怎会同意？
　　奈何五界之中，魔界仙界最是强大，一路杀到魔宫，他到底是用了万古禁术。
　　天人五衰，五世轮回，五失之痛，失明，失聪，失音，失味，失忆。
　　轮回之后，老死而去，这，便是擅用禁术的代价，只是，他又何曾后悔？
　　五世便五世罢，与她厮守五世，他亦觉得满足。

　　“何人擅闯紫谷？”
　　一音落，凛冽陡然而起，杀音破空而来。
　　“不敢，倾墨慕名而来。”
　　依旧是含笑的语调，微扬的眉眼，通身皆是藏不住的暖。
　　她还是没变，如此的张扬，如此的狂妄。
　　只不过，他却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音落，她微愣。
　　这句话，她可曾听过？
　　如此熟悉的语调，如此熟悉的眉眼，一字一句，夹杂着利箭呼啸而来，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莫名的疼。
　　她带他回了紫谷。

　　忘河旁，她趴着身子，眉头轻拧，一双紫色的眸中，点点惊艳流转。
　　他长的极为漂亮，精致的眉，好看的轮廓，白皙得不像话的肤，特别是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流转间，总会带出一股妖娆到骨子里的魅，撩人心魄。
　　“你准备看到何时，嗯？”
　　尾音微挑，闭着的眸子蓦的睁了开来，淡蓝的眼底满是笑意。
　　唔……他的阿忧在偷看他么？
　　璃忧小脸一红，随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眉眼间，一派理所应当。
　　“怎么，倾墨，你长的不就是给别人看的么？”
　　看了又如何？这男人，小气的紧！
　　“那自然不是，我这张脸，只给你看。”
　　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毫不犹豫。
　　她没再说话，只是一张脸，到底是红了个通透。

　　紫谷阁楼中，烛火微荡，划出一室的光亮。
　　“可曾查清？”
　　声音暗哑，隐隐的杀气缠绕。
　　“回谷主，不会错的，那男子的眸，若得之，必得天下！”
　　“将她寻来吧，这代价，她必须付的。”
　　微微的叹息夹杂，却是嗜血冷冽。
　　那个女子，他最喜欢的女子，与他有了血约的女子……
　　如此，他才甘心啊。
　　“是！”

　　三日后，谷中消息传来，谷主遇刺，双目中毒，失明。
　　谷中，皆是躁动不安。

　　紫谷流川，一眼，便令人流连忘返。
　　“倾墨，可否……给我一样东西？”
　　再无往日的暖，一字一句，艰难得她得声音都在颤抖。
　　她要如何才能说出口？他待她是如此的好，可她却如此残忍！
　　“璃忧，我说过，这张脸，只给你看，你要的，我自然也会给，今晚，我便给你送去，如何？”
　　依旧是含笑得语调，微弯的眉眼，清暖到骨子里的声音，却到底是让她泣不成声。
　　“倾墨，明日，明日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音落，她再也没敢看他那淡蓝的眸子，转了身子，步形止不住的踉跄。
　　失魂落魄。

　　没关系的吧，他不是说喜欢她么？他不是说那张脸只给她一个人看么？
　　没了眸子，她不在意的……
　　身后，他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眸色一点点的暗淡，唇角的弧度，藏不住的凄惨。

　　这一世，是失明么？
　　明日？他又何来的明日？
　　天人五衰，五世轮回，五失之痛。
　　她又怎会知道？这一世，他失明之后，便会老死而去。
　　这怕也是代价之一吧……
　　他说过，她要的，他便会给，区区一双眸子，他还是给的起的。

　　第二日，她却再也寻不到他，寻不到那个总爱弯着眉眼，对她笑的一脸灿烂的男子，寻不到那个总爱一字一句，对她说着喜欢的男子。
　　她再也寻不到了。
　　他该是讨厌她了吧？他该是累了吧？
　　只是，他都未曾听过她的回复，怎能如此消失？
　　那日，她去央了谷主解除婚约，却不曾想被告知这婚约乃是血祭而成，若是想解除，需以双目为代价。
　　谷主同她说，须用倾墨的眸来换他的眸，只有这样，血约才会解除，他们才能够一世长安。
　　只是……她到底是傻了。
　　他不在，就算解了这婚约又有何意？

　　后来，十里紫藤中，多了一名紫衣女子，拉着来往行人的衣袖，眉眼之中，俱是张狂。
　　“何人擅闯紫谷？璃忧，我的名。”

　　又有谁知她在等，等一句——“哪敢，倾墨慕名而来。”

　　音落定，当归这才收了留音枝桠，望着六只小徒弟，一脸的从容淡定。
　　“如何？可是能够将红衣小童子的下落告诉师父？”
　　虽是弯着的嘴角，却是咬牙切齿的音。
　　六只小白眼狼抖了抖，随即齐齐扬了眉眼，谄媚至极。
　　“师父，可是能告知我们这红衣小童子是何人？因为繁尽帝君将他关进了东皇钟里，还下了禁止，你会有危险的。”
　　这乃是他们今日用足足十颗蟠桃才好不容易换来的消息，他们虽是小了些，可这孰轻孰重，关乎五界的大事，他们也是知道的。
　　这东皇钟内，往往镇压着大恶之人，可如今……
　　他们定是要问清楚的，若是此人是师父极为重要之人，那么他们定是会救！

　　“他是我儿子。”
　　六只小白眼狼：“……”
　　果真是非救不可了。
　　“师父放心，明日待得生宴结束后，我们便带你去！”
　　这师父的儿子，纵使是大恶之人，他们也定然会救！

　　一夜的光景眨眼而过，风乍起，吹落一地的月龄之合。
　　今日，乃是这小湮雪生辰的最后一日，且正是因此，通宵相庆。
　　所有生灵的表演时间时间皆是延长了一倍的光景，这乃是三日来的压轴之时，而也就是今日的蟠桃，年数最为长久，极为的水灵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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