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谢朱红

　　那人见明素蕊死死瞧着他的脸，倒是一笑：“小丫头，你怎么一看就知道我是谁？”
　　明素蕊叹道：“你和少昊长得那么像……”
　　老掌教一惊，盯了明素蕊一眼，眉宇间陡然煞气大盛，冷冷道：“丫头，你胡说什么。”掌心雪光一下子明亮得刺眼腾腾跳动，似欲择人而噬。
　　明素蕊见他神情不善，倒不好说什么，还好有结界挡着，老掌教似乎一时半会也杀不进来。
　　老掌教出神一会，神情慢慢和缓，倒有些伤感，近乎自语地说：“他是我师弟的儿子，哪里会像我了……我，我倒是想……呵呵……”
　　他轻轻说着，一会皱眉，一会微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明素蕊听得莫名其妙，这师徒二人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老掌教还硬说哪里会像他，实在令人不解。难道他和少昊的父亲本来就长得肖似？不过这是少昊师门的隐秘之事，倒不好多问。眼见老掌教目光伤感，心里有些不忍，他看着虽形容可怕，其实只是个孤独可怜的幽魂吧。
　　她向来不善言辞，也不大会安稳人，迟疑一会，掏出自己的帕子，想递给老人擦擦脸上的血污。手指碰到结界，被轻轻弹了回来，只好苦笑一声。
　　老掌教看着，倒是笑了一声：“你这丫头木头木脑的，心倒是不错。”随即又是冰冷森严的神情。
　　明素蕊也不知道这算是夸她还是损她，只好干笑两声了事。老掌教打量她一会，皱眉又问：“你是少昊什么人？”
　　明素蕊心里知道不妙，一个回答不对，只怕这魔魅又要发狂，只好小心翼翼说：“我是外面的人。”于是把来这里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番。老掌教听得不住皱眉，一会又冷笑不已，末了说：“阿玉……阿玉……想不到那玉佩终于成了人形，还有这么大神通。少昊啊少昊，你的报应到了。”
　　明素蕊这才知道阿玉的本源，想来老掌教在世的时候，阿玉还不能变幻成人。这么说，少昊风间的分裂和阿玉的壮大，那都是在少昊杀师之后了。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可怕的变异呢？
　　纵然有上一代的诸多恩怨，杀师毕竟是逆天不祥之举。少昊是受到了天谴，或者自己良心不安么？想起那日少昊半醉时候说起老掌教之死的口气，他未必真的无动于衷。
　　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便问：“那阿玉到底是怎么回事？玉佩变的？可少昊和阿玉都说，他们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清浊二气。”
　　老掌教淡淡道：“也差不多，他大概真的疯了，竟然会一裂为二。那玉佩是他父母留下的遗物，来自昆仑的上古寒玉，他向来随身带着，有时候还对着那块玉自言自语的。想是日子一久沾了灵气，所以分裂的时候会附着在玉佩上面。”
　　明素蕊默然，好好一个人自然不会无故对着玉佩自言自语，少昊小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
　　老掌教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回忆，沉沉一笑：“那时候，我真讨厌他，老是抓着他爹留下的玉佩，死死不放，眼睛黑漆漆地瞪着我，我看到就想打死他。可他也真命大，怎么打也打不死……”
　　怎么打也打不死？
　　明素蕊想起少昊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微微哆嗦一下。
　　老掌教见她面色戚然，忽然道：“你可怜他？”
　　“啊？”明素蕊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说：“不，不，才不会——”心里却有些茫然了。真的不会吗？
　　老掌教神情变得森冷不少，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自言自语地说：“西北幽天，潜光易德……这是咒语啊……”
　　明素蕊一惊，想不到危急时候脱口而出的咒语被老掌教记得如此清楚。一时间倒不好说什么，装作没有听到。
　　老掌教双眉一扬：“星云教战憬是你什么人？”
　　明素蕊听他说出那两句咒语就知道不妙，硬着头皮道：“那是我教的教宗。”
　　“只是教宗？惊雷龙纹印，是战憬的不传之秘。他不会把驾驭天龙的咒语传给关系疏远的人。”老掌教看了她一会，似笑非笑道：“看来你这丫头不像表面上这么老实。世人都知道，战憬平生只得一徒，是星云教现任天罡战王，此人为星云教开疆拓土，威名赫赫，剑底游魂无数。那自然不是你了。可你，又是甚么人？”
　　明素蕊无奈，只好说：“是天罡战王私下教给我的。”说到这里，只怕老掌教爆起发难，小心防备。
　　老掌教一震，盯着她看了一会，明素蕊硬着头皮和他对视。老掌教默然良久，忽然朗声大笑起来，良久道：“好，很好。”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既然你来了，星云教的教宗和天罡王迟早也会来吧。这可妙极。倒是省得我动手了。” 笑声竟然充满欢愉和幸灾乐祸之意，大袖一拂，倏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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