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庄记

作者:津渡望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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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花未心似乎是算准了时间的,李晶儿的马车在城门口被花未心堵的结结实实,李晶儿在无奈之下被花未心抱上马,送往乞王府。
      京城里就此炸开了锅,人人皆说花将军已与乞王府联姻了。
      萧让在王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摇着他的那把玉竹扇子叹道:“唉,不知有多少姑娘伤了心啊,这都还在挖空心思引花未心多看两眼呢,心上人却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李晶儿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道:“当初引见的人是你,变着法撮合我们的也是你,提醒我不要与他太过亲近的人还是你,说花未心不太好引我前来的人又是你,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不过,这京城里的姑娘最爱慕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么?”
      萧让道:“这可不一定,有人喜欢文人,就有人喜欢武将,更何况花未心并不是纯粹的武夫,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看上去又不似我这般风流,难免更受欢迎些。”
      李晶儿问道:“你先前让我和他保持距离,为何又书信唤我回来?”
      萧让道:“你不知,他每日里就是堵着我,在宫外头堵我,在我家门口堵我,朝中不少人怕他,又都知道我自小与他一处长大,都不管我,我连家也回不了。实在没办法,才写信让你过来。”
      二人正闲话逗趣时,上官飞送来一封信,萧让接过信,看了看信封,道:“这是花未心的字迹。”
      李晶儿拆阅后,道:“他向皇帝告了假,邀我出游。”
      上官飞道:“姑娘不妨出去一游,阿飞陪姑娘同去。”
      萧让道:“花未心出游必带护卫,要你去做什么。”
      上官飞道:“那些人我不放心。”
      萧让笑道:“飞少爷尽管放心,他能带走的那些护卫都是他的心腹,早些年他请我探过那些人的底,不会有人出卖他的。”
      上官飞依旧有些不信,却听得李晶儿一句“我信他”,便也只能做罢。
      当夜,李晶儿召来上官飞,道:“你和天奇撒出网去,争取找回大哥的孩子。”
      上官飞道:“可是天地这么大,那姬寒玥又指向不明,怎么找?或者,我再去问问那个女冠。”
      李晶儿道:“不必了,再问也是徒劳无功,她这种人,尚若从一开始便不肯说破,那怎么问都是不会有结果的,也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带走孩子的人是谁。我们自己撒出网去,尽全力去找。”
      上官飞无奈,只得应下。
      萧让将花未心的邀请转告萧起云,萧起云连夜命人为李晶儿准备出游的一应物品。天边刚泛白时,花未心的车马便到乞王府将李晶儿接走了。一时间京城又是议论纷纷。
      花未心本意原就是带着李晶儿出来散心,自然往山里头去。却未曾想到李晶儿本就长于山里,不知不觉中倒成了花未心的向导。花未心原是见惯了沙场征战的人,见着山里的平静安逸,是好一阵羡慕。只可惜二人还未来得及尽兴,便被萧起云一纸急信叫了回去。
      花未心原准备直接进京,却被李晶儿拦下了,他也未曾多问,便由得李晶儿做主,在城外的村子里借宿。李晶儿连夜召来任染,问道:“乞王府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让为何入狱。”
      任染看了一眼花未心,并未作答。
      李晶儿也看了一眼花未心,道:“这位是花未心花将军,自幼与萧让一处长大,有话但说无妨。”
      任染道:“启禀主人,此事便与这位花将军有关。”
      “哦?”任染此话倒是大出花未心的意料。
      任染继续说道:“萧起云原以为是我们暴露了,连夜发出警示。飞少爷觉得事有蹊跷,安排人手去查,在宫女嘴里知道一些内情。宫里有个公主一直爱慕花将军,据说皇帝原准备指婚的,原本便听人说花将军与主人走的近,她便已经不高兴了,此番又听说花将军带了主人出去玩,便起了害人之心,罗织了一些罪名嫁祸给乞王府,企图让乞王倒台,能够借此弄死主人。朝廷派人抓走了萧让,此刻萧让正在大牢里受刑。”
      纵然李晶儿如何大度,听闻此事也是有些许不快。
      花未心却是大大地不快,当即掀了桌子骂道:“她以为自己是个公主我便非得娶她不可吗?”
      任染被花未心的反应吓了一跳,李晶儿原本扶着桌沿,险些被花未心的这一举动伤着,花未心见状,忙伸手扶着李晶儿。
      李晶儿道:“如若皇帝下旨,你还敢抗旨不成。”
      花未心未从李晶儿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只当做李晶儿彻底恼了,当下狠狠地道:“是啊,皇帝下旨我无法反抗,那便一死以明志,她若执意要嫁,便嫁给一个死人吧。我这一生除了你,谁也不要,如果还要逼我再娶他人,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任染出行前曾受过上官飞的关照,无论如何安抚二位主子的情绪,先想出办法,当下也觉得自己该说话了,便道:“将军且请息怒,皇家咱惹不起,但是却躲得起。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
      花未心听闻此言,也只得平息怒火,道:“萧让必须救,但是急不得,乞王本是异姓王,皇帝迟早容不得他,如此冒然前去要人,反倒会搭上自己。”
      李晶儿道:“任染这些消息是从宫女的嘴里听到的?”
      任染道:“正是。”
      李晶儿招手示意任染上前,与他一阵耳语后,任染领命退下,李晶儿道:“我让她身败名裂,看看这朝廷是要面子还是要民心。”
      花未心兀自生着闷气,李晶儿突然跳起,站在花未心面前,捏着花未心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道:“皇家不好惹我更不好惹,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更不痛快,她不仅想和我抢人,还伤了我哥哥,我可不客气了。”
      花未心愣了一下,又笑了。
      花未心与李晶儿进城时已是一天后,任染早已与上官飞安排好了一切,京城里早已炸开了锅,只有少部分人在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已义愤填膺,更有读书人在茶楼上列数皇室条条罪状,似乎眼下民心早已倒向乞王,而迫使民心归乞王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罗织罪名嫁祸乞王的公主。
      李晶儿在花未心的护送下来到乞王府门口,远远地便瞧见王府门口层层把守的重兵。李晶儿故作惊讶道:“王府出什么事了,为何会有重兵把守?”
      花未心稳住李晶儿,派了一个随从前去探查,那随从回来后回报府前兵丁奉旨不许任何人进府,花未心道:“既如此,你还是随我回去吧。”
      李晶儿道:“我是王府中人,我自己去,他应当会放我进去,王府莫名被封,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躲开。”那旁边有围观的路人道:“敢问姑娘可是乞王府的那位表小姐?”
      李晶儿正待要承认时,却听花未心抢先道:“请问老丈有何事?”
      那路人道:“还请花将军把姑娘带走,尚若姑娘真是乞王府表小姐,那可千万不能进府,这些人把乞王府围住的时候,一个个逼问表小姐的下落,表小姐若进府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至此花未心已知京城的动向,当下与那路人道谢,带着李晶儿回去。
      花未心手下护卫已经奉命打扫出了东跨院,上官飞早已等在屋内。护卫领了花未心的密令,东跨院内派心腹把守。
      安置妥当后,花未心对李晶儿说道:“看来这位公主铁了心是要置你于死地。”
      李晶儿问道:“你可知是哪位公主?”
      花未心道:“除了那位还没出嫁的浦仪公主,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人了。”
      李晶儿道:“皇帝很宠她吗?”
      花未心道:“她的生母是皇帝宠妃孙贵妃,而且是孙贵妃最小的女儿,的确刚到出嫁的年龄。”
      李晶儿道:“所以看上了你,正巧皇帝对你也很满意,但是不巧的是却被我捷足先登,所以他们一定会要我死。”
      花未心道:“如今看来,是这样的。所以,你要千万小心。”
      李晶儿轻笑道:“你忘了,我若要走,天涯海角也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可是……”
      可是花未心却不能一走了之。
      花未心当然明白李晶儿的意思,当下握住李晶儿的手,道:“我原本以为事态没有这么严重,以为皇帝就算再宠浦仪公主,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但是我忘了他是皇帝,坐在这么高的位子上就必然会有疑心病,必然会变得心狠手辣,我也忘了你是乞王府的表小姐,忘了乞王的来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迟早会对乞王下手。所以,我不该耍我自己的性子,无论如何,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你们。”
      花未心既已休假归来便要上朝,早上临出门时叮嘱李晶儿一定一定等他回来。只是等花未心回来时,李晶儿已经离开,只留下了上官飞等候他。
      花未心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
      花未心一整天的状态也很不好。
      花未心在朝堂上做了最蠢的事。
      这是上官飞观察了一天的结论。
      李晶儿将他留下的原因用意便是探听消息,但是花未心在李晶儿心中并不是外人,否则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将他留下,所以上官飞很直接地去找花未心了。
      上官飞有一种魔力,就是可以让所有人都信任他,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花未心便将自己所有的想法、担忧全部说了出来。
      上官飞回到留书山谷,见到李晶儿后,带来的消息不可谓不令人震惊,一向冷静的花未心在朝堂上发怒,拂袖而去。
      花未心这一举动让那些向来对他不满的大臣很难得地对他很满意,因为他们终于找到十足的借口参他一本了。
      但是皇帝并没有治花未心的罪,因为边关并不安定,不论是朝堂还是百姓都暂时还很需要他。
      李晶儿心下道大事不好,命上官飞联络刘珏,想办法说动宰相出马,先救萧让一条命,再安抚花未心。
      “能让萧让被放还乞王府,我们便有机会。”李晶儿这样说道。
      李晶儿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宰相也觉得此刻还不能动乞王府,乞王府并无致命把柄可抓,然而现在皇帝的目的却是乞王府的一个表小姐,已然遭人非议
      李晶儿并不知道刘珏是如何查证萧让无罪的,但是李晶儿却知道刘珏一定可以做得到,因为宰相曾对刘珏说无论如何保乞王府,这也是褚大小姐离世前所托付的。
      刘珏回来复命时说道,宰相拿了足够的证据,与皇帝从朝堂上争到御书房,终是逼得皇帝放还了萧让,撤走了乞王府的守兵。
      萧让回来时的情景恐怕萧起云一生都难以忘记,因为萧让从来都没有伤的不成人样。
      李恪飞书传令,让萧起云看准时机远走高飞。只是李恪不知萧起云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皇帝虽撤走了守兵,却严密监视了乞王府,若想走,恐怕得准备好一段时间,所以李恪的这道令尚未到达乞王府就被打回了留书山谷,而且是童元亲自送回来的。
      童元拿着李恪的令书,站在书房里,上首是不停地来回踱步的李晶儿。
      书房外隐约听得见吵闹声,李晶儿还未来得及发问,谢然便推门进来了,齐芳原本应当守在门口,竟然不曾拦住他。
      谢然道:“我去送。”
      李晶儿道:“你进得去?”
      谢然道:“不错,我进的去。”
      李晶儿道:“为什么?”
      谢然道:“因为我姓谢,我有途径,不仅没人查我,更没人敢把我的行踪上报给皇帝。”
      李晶儿摆摆手,童元把令书交给谢然。李晶儿又道:“童元和你一起进京,他负责保护你。”
      谢然接过令书,道:“我要求他听我的安排,在哪里等我,如何接应,都要按照我说的做。”
      李晶儿看了一眼童元,童元向谢然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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