跗骨之蛆

　　至于这通电话里内容如何，赵观没有听到，但那声“把他给我开了”着实让他浑身抖擞了一下，毕竟用这种霸气十足又清丽有余的混搭磁性声线发出这种咆哮，简直是丧心病狂。

　　赵观十分忐忑地摸了摸熨好的灰色衬衫，尽管衣角因为刚才的撞车事件皱起来，但好歹他花了半小时才学会熨衣服这种新技能，于是就着心酸，他支吾问了句，“副队，队长要把我开了？”

　　没人应答。

　　赵观一转头，看见郑辛奇换了T恤便服出门，上边的图案是秦时明月，郑辛奇抓了抓卫庄的鲨齿，得瑟，“我大庄叔就是这么狂霸帅酷炫。”

　　沉浸在卫庄的光辉久久不能自拔后，他终于想起来后面还有一个拖油瓶。

　　“你还愣着干嘛？”

　　赵观眼巴巴地望着，“副队，我的制服？”

　　“嘿，用不到。”郑辛奇很有领导人风范地挥挥手，“我们队一般不穿，不过……嗯，你要是想制服诱惑小姑娘，随意好了。”

　　在这种时候赵观作为菜鸟当然不可能再坚持己见，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戴警帽的国家公职人员，赵观脑补了会儿自己入职后奉公守法为民除害建功立业，兴奋得两眼都眯起来。郑辛奇一个回头，脚下差点趔趄，又往他脑袋上呼了拖鞋，“卧槽不要笑得那么白痴！”

　　赵观真委屈了，副队你个酒窝男笑起来春光灿烂居然还敢说别人，但像我们所知道的，菜鸟绝对没有置喙的权利。

　　于是在初期的磨合以后（尽管是只和副队长一个人的磨合），郑辛奇开车带赵观出第一次任务。盛京的交通建设是原先国家交通运输部部长负责的，市内虽然车多，但路况良好。郑辛奇从车内后视镜上看到赵观从上车以后就“迅速地、萎靡着、沉默了”的全过程，心想人家也是第一天，要给人好印象不是，于是一手开了汽车广播，调到音乐频道，寻思着一句万能句子来搭话，“赵观，这首歌挺好听的哈。”

　　郑辛奇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调子也没听，等话说完了，广播里的前调结束，正好唱到“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卧槽……郑辛奇拧着方向盘一个急转，“我刚才什么也没——”

　　“对！特别好听！”赵观总被自家妈妈嫌弃乐感白痴，这下总算找到了知音人，“而且我坚信这首歌讲的是一个灵异故事！”

　　灵异故事？这是什么鬼？！不过不用郑辛奇再找话题，迅速恢复精神头的赵观满血复活，正要细讲我的滑板鞋，郑辛奇心一狠，加大马力又来了个急转——

　　“砰——”坐在后排的赵观没系安全带一头撞在车窗上，揉着头道，“副队这是去哪啊，很赶时间？”

　　这时候赵观被撞得完全忘了滑板鞋是什么鬼，郑辛奇大松一口气，一边迅雷不及掩耳地换了车频，一边答道，“先去趟纪氏逸林山庄接其他人，然后去江阳市。”

　　赵观先是兴奋，“接人？”嗷可以看到警花了是么？！

　　车里一阵静默，郑辛奇的表情瘆得慌，“你说，什么警花？”

　　这时候赵观才意识到他把心里话讲出来了，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嗯，呃，之前找工作的时候是我一个阿姨帮忙联系的，她说队里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长得漂亮不就是警花么？”

　　赵观连女孩小手也没牵过，但他虽然不好意思吧，那表情动作却一点不扭捏，反而特别无辜，无，辜，又，纯，良！

　　郑辛奇特征性的小酒窝荡漾起来，就差没哈哈哈长笑三声，“卧槽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嘿我说，你刚才看铭牌了？”

　　“嗯名字我都记住了，就一个女孩吧，叫陆筝。”

　　郑辛奇那眼角都要飞起来了，加足了马力在市内高速上开，“对对就是。”

　　他说得特别诚恳。

　　中途郑辛奇接了个电话，确认三小时后的行程，这下赵观反应过来刚才副队说的是江阳市，和盛京都跨了秦岭淮河了，可他们不是市局的刑侦支队么，去江阳干嘛，抓逃犯？

　　像是知道他那点心理活动，郑辛奇说，“我觉得有些事你应该自己去了解。”

　　因为郑辛奇车技好，到达逸林山庄的时候时间还早。逸林山庄挂在纪氏名下，是一系列品牌为season的高级会馆中的一所，有人说车价没超过两百万都不好意思开进season的停车场，但郑辛奇开着辆大众的七座车就大摇大摆进去了，不光如此，他还停在了会所正门附近。

　　“副队，公车停这儿是不是不太好？”电视报纸上都在讲最近严打，赵观觉得不放心。

　　“不是公牌。”郑辛奇老神常在，发信息问董起什么时候出来，五秒不到回信就来了——“十分钟以内。”

　　赵观在车里闷得很就打开车门下去呼吸新鲜空气，这当然也有紧张的因素在里面，这种非常规式的“我要和同事们见面了”导致他脑中一闪而过的都是最近赵妈买来堆在书架上的书《如何成为受欢迎的员工》、《职场厚黑学》、《成功的5个必备条件》、《和自闭症患儿相处》、《说话的艺术》……

　　等等，里面好像乱入了什么？

　　驾驶座上的车窗也开着，郑辛奇无事在浏览新闻，当然是未经过滤的那种，看到惊讶处忍不住自言自语，“青州的市长被人杀了？”

　　“恩对啊，上午八点十七分的新闻，段明锐在凌晨五点半被人用水果刀刺中二十一刀，三处在主要器官，十分钟后确认死亡。凶手是一个语文老师。起因据交代是五年前段明锐在任青州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法官期间包庇了一个□□杀人案凶手。那起案件嫌犯叫郭海，死者是个叫方明妍的高三女生，一月三日在寒假回家路上遇害，遭侵害后被人用长袜勒住脖子窒息死亡，死后还……”要不是旋转门那儿终于有出来人的动静，赵观还准备继续滔滔不绝。

　　走出来的两个身姿挺拔的小伙子，左边的那个更加清秀但气质硬朗，像是江南水土养出来的纯爷们，右边那个就不好说了，挑起的桃花眼倒是俊俏，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娘气？

　　赵观觉得应该人还没到，结果就被郑辛奇捅了捅胳膊，“同事。”

　　呃，于是他赶紧热情洋溢地抬起头，马上又看到一个男孩从旁边的侧门走出来，这显然是个男孩，脸上有几个顽固的青春痘，八成在青春期。

　　郑辛奇瞧他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继续道，“同事……”

　　赵观……我需要静一静。

　　那三个人看到郑辛奇的车没有很快走过来，这种距离不知道在聊什么，但应该是在等人，赵观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眼都不挪，很快旋转门又有了动静。

　　隔着玻璃门的人一身黑。

　　赵观看女孩是这样的顺序——先看腿，再看胸，最后看脸，美其名曰不太重视长相的男人才不肤浅。所以按这个顺序下来，他先看到黑色的皮质长筒靴，腿型又长又直，满分！

　　黑色的长风衣刚好束出腰型，赵观采取累加法，细腰长腿翘臀，三百分！可惜外套前襟没有扣紧看不出胸，赵观再往上看——

　　从驾驶座上探出头的郑辛奇突然被赵观哥俩好地一把揽住脖子，菜鸟语气里都带颤抖了，“副队副队，警、警、警、警花哎！”

　　“松松松手！快松手！”郑辛奇这下可不敢哈哈大笑，原因无他，按理说这种距离那边的人该听不见说话吧，结果站在最中间的黑长直偏偏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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