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

　　「我很喜歡看著你，就只是那樣靜靜的看著」男人的頭垂的低低的。每一次看見少年如此冷漠的眼神，他便覺自己的自作多情愚蠢至極。可是他不喜這個少年對自己的忽冷忽熱，他只是想問問，他待自己好的時候，是為了什麼？他就想努力的讓自己成為他喜歡的他。

　　少年眼神平淡無波，彷彿見這一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

　　「不要再靠近了。」少年從背後拿出了一把利刃護在身前。

　　男人感覺到對方深沉的恐懼，只是他沒有表現於外而已。他小心的卸下了外袍，他的胸口上被劃了好幾道口子，每一條血痕都留下更多的血。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而已」男人步步的前進，他想要奪過少年手中的利刃，就怕對方一個不注意刺傷了自己。適才一路上少年已經在他的身上劃了好幾下，他自身也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小霖」男人喃喃的說道。

　　「瘋子。你這個瘋子，再前進我就跳下去了。」少年不斷的往後退著，直至晃動的崖邊他才停下腳步。

　　他不認識這個男人，但他常常見到他。

　　男人總是偶不時地跟在自己身後，叫著那個名字。起初少年只做看不見，可是每當男人跟上腳步，想要與自己併肩同行時，他就會嚇的跑開，而對方則是失落的待在原地不發一語。

　　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有什麼病。

　　「我、我不前進，你不要亂動。」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緊張的說道。

　　就在那時，少年不小心踩動了一塊石子，整塊大岩瞬時崩落。他嚇的叫了出來，一雙手緊緊地抓著一旁的細小樹枝，可是樹藤怎麼撐得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重量。

　　男人趴了下來，伸處手想讓少年抓著，「抓住我的手。」

　　少年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沒有了剛才的慌亂。他看了男人幾秒鐘，然後放開了手

　　第一章

　　「陳皓昨天看見他爸耶。」一個少年飛也似的跑進了教室，並在另一名安靜的少年座位前坐下。他轉過身去，用著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麼對他說。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泰吉爾詩集，用著「這很奇怪嗎」的眼神，冷冷地看著前方的同學，似乎對於被打擾的時光感到不滿。

　　「come on，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像那個年紀應該有的男孩一樣，比著自認為帥氣的手勢，以及輕挑的語氣。

　　「曾弘光，要說就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這個從頭到尾冷冰冰的少年繼續用著會殺人的眼神瞪著前方的人。

　　曾弘光受到委屈似的曲起了身體，連腳也跨上了椅子。他道：「大家都知道，他爸已經死了。」他略有得意的說著，眼睛甚至閃著光亮，以為自己這麼說便會引起少年的注意力。然而他只是聳了聳肩，用著一副過於平淡的口吻問道：「所以你要跟我說他見鬼了？」

　　這看似正經的表情倒是讓曾弘光起了雞皮疙瘩。如他所料，少年向他比了跟中指，又拿起了詩集繼續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媽的，真是個無聊的人。」曾弘光有意無意的喃喃自語，然後走離了教室。

　　一道目光投射在少年的臉上。他抬起了頭向後陽台的方向看去，只見班上的代表正冷冷地看著他。在他發現少年注意到以後，就似什麼都沒發生般的撇過了頭，走向別處。

　　少年在心裡默默的說了句「怪人」，才正要繼續閱讀時，一個人重重的向他倒來。兩人一個重心不穩，連帶著椅子摔在了地上。

　　「阿辛是真的」倒在地上的少年正是陳皓，他的表情恐懼的讓對方幾乎相信。

　　少年轉了轉摔痛的手臂，用著一副你有什麼毛病的表情看著陳皓，「你衝過來是想跟我說你看到你爸的鬼魂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滿以及輕視。他真夠他媽的討厭這種神怪論。

　　「不那不是鬼魂」陳皓說著，一邊爬了起來。他猛然的拉住少年的手然後往外就是衝。少年這回倒是面無表情，似乎已經習慣了陳皓的大驚小怪。

　　陳皓把少年拉到了廁所旁的儲藏間中，喘著大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話快說。」少年看著比自己矮一顆頭的陳皓。他的臉上還帶著國中男孩子般的稚氣，兩條眉毛粗粗的掛在臉上，看久了便如從漫畫中出來的搞笑人物。

　　「是吸血鬼。」陳皓吞了一口口水，「我爸說他是吸血鬼。」

　　原本已經打算耐下性子聽他說話的少年，瞬時翻了一個大白眼，轉頭就要推開門出去。

　　「唐辛。」陳皓抓住了少年的手，口氣有些憤怒。他認為對方把自己的話當作笑話在看。雖然陳皓個子小，力氣卻異常的大。經他這麼一拉，唐辛整個人撞上了鐵製的置物櫃。

　　「你要說的不是都說完了嗎？」唐辛甩開了陳皓的手，臉上的怒意顯而易見。對方似乎也知道自己剛才出手重了一點，他諾諾的說道，「你你不覺得這很可怕嗎？」陳皓的身體在發抖，「我是說吸血鬼。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耶你不怕嗎？」

　　唐辛突然吐了一口大氣，放棄般的摸了摸他的頭髮，「那種東西不存在，好嗎？」他的聲音極輕極緩。說罷，他便離開了儲藏間，留下陳皓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黑暗當中。

　　唐辛走回陽光當中以後，不自主地微笑了起來。原因是他想起了待在家中的兩歲弟弟。自從他出生以後，母親也申請提早下班。每每回到家中總能吃上一頓熱騰騰的晚餐，然後再與弟弟瞎玩。

　　或許剛才傻裡傻氣的陳皓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

　　回家的路程很久沒有這般輕鬆地心情。自從父親過世以後，他們的日子變得靜悄悄的。他從不敢去觸碰母親這塊傷口。一切都在發現母親懷了孩子以後才改變，他們的生活正慢慢地步回正軌。

　　「阿迪。」打開鐵門以後，唐辛習慣性地先叫了弟弟的小名。而他總會在聽到哥哥的聲音以後，搖搖晃晃地跑去門口等他。

　　今天卻不然。

　　一進門他就見到阿迪坐在高腳的嬰兒用椅上。他的手上拿著塑膠湯匙，似乎在等待母親準備的晚飯。

　　他一見唐辛回家，咿咿呀呀的喊了聲葛格，手又指了指房間。平時阿迪會這麼指，便是母親在裏頭。

　　「阿迪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唐辛揉了揉阿迪軟的像小狗兒的毛的頭髮，逗得孩子格格地笑。

　　「媽？」他向房間喊去，卻不見有人回應。他正疑惑著母親怎麼會在煮晚餐之前在臥房休息時，一個陌生的男人開門走了出來。

　　唐辛正想著各種尷尬的情況時，他的眼睛飄到了男子後方的木地板。倒躺在地上，脖子不停噴出鮮血的人不是自己的母親，會是誰？

　　早上陳皓所說的話映入了腦海中，還來不及思考，男人已經以飛快的速度到了自己面前，並且將自己的肩膀按在牆壁上。

　　「我等你很久了。」在他昏厥以前，他只聽見這句話，以及阿迪的哭聲。

　　*

　　「嘶！」唐辛猛然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由於動作太大的緣故，他感覺腦子有些昏漲。雖然如此，這種感覺倒比剛才所做的噩夢好多了他這麼想著。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才發現一切並不如自己所想。

　　眼前四周是他所陌生的環境。紅色鑲著金邊的地毯鋪滿了地面、古色古香的木桌有著獨特的形狀，被放置在整個房間的中央、整個屋子的牆壁也都是用淺咖啡色的壁紙所貼起來的。這一切情景和自己的家相去甚遠。

　　「你醒了？」富有磁性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那正是他在失去意識前看到地面孔。

　　唐辛下意識的將手撫在左邊的頸子上，那處果真有兩個深深的血洞。他故作冷靜，卻有些顫抖地說道：「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他的一隻手撐在床板上，緩緩地將身子往後挪。

　　男人的動作比他想像中的還快，唐辛才眨了個眼，男人的身子已經罩在自己的身上，兩隻手曖昧的撐在他的兩肩旁。

　　「相信什麼？」男人薄薄的嘴唇翹了起來，帶了點邪媚的姿態。

　　「這個世界上沒有吸血鬼」說到這時，男人握住了唐辛的手腕，將它拉得高高的。那一瞬間，唐辛幾乎像是被電到一般，止不住地顫抖。男人的手冰冷的不可思議，但他依然硬著頭皮的繼續說，「就算你的手很冰。」男人微微一笑，將對方的手拉至自己的左胸口。

　　「就算」他覺得自己瀕臨崩潰，「就算你沒有心跳。」

　　聽到這裡，男人的微笑漸漸地消失了，他神情有些落寞的說道，「我等了你兩千年，你只想跟我說這個？」

　　唐辛並不理會他，自顧的想要把對方推開，他前後反覆思考，認為這可能是新節目的整人方式。卻沒想到對方的力氣比他大的許多，連一分也沒有動。

　　「好。你說吸血鬼是嘛？」唐辛猛然的坐了起來，張開口就要往對方的身上咬去，出他意料之外的，他整個人往後彈去，腦袋硬生生地撞上了厚實的床板。

　　「還好嗎？」男人的臉色轉為擔心，他半跪在床上挪向唐辛的位置。唐辛倒不領情，整個人像只蜘蛛一樣，避過了男人的手，爬下了床。他也不管自己置身於何處，只盼離開這個怪異又恐怖的地方以及這個男人。

　　唐辛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他已經下好了打開這扇門可能會死得決心。不料，男人沒有上前攔住他，只聽到房裡迴盪著他的聲音，「我轉化了你，我便是你的頭。你殺不了我」

　　唐辛繼續走著，但他轉過了頭，向男人比了個中指。男人覺得有趣的笑了一聲，然後說道，「你無法再繼續人類生活了你會回來找我的。」

　　他的身影融在了黑暗當中，在唐辛打開木製大門，使的陽光盈滿了房子的同時，男人說道，「小心陽光。」

　　碰的一聲，唐辛已經把木門重重的關上了。

　　一走出門，唐辛便翻了個白眼，只道自己真的是被耍了。他感覺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沒有任何異樣，只是這冬天本來就冷，手腳還是感覺到有些寒。

　　對街的櫥窗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唐辛想起了自己脖子上的兩個孔，還是微微發毛。幸虧他昨天穿著是高領的毛衣，將下折的部分翻起來以後便遮住了那塊恐怖的模樣。

　　他現在半信半疑。

　　他決定先回家一趟。

　　他想他這一輩子會都會記得這一幕。

　　封鎖線層層的圍著公寓，擔架上蓋著一片白布，一隻纖細的手從中垂了下來，掛著的正是他母親最喜愛的綠鐲子。一旁的穿著社工背心的老婦人，一手抱著阿迪，另隻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嘴裡喃喃的像是在安慰他。

　　他本該是要上前將阿迪抱回手中的，但他卻反射性的往反方向跑。

　　冷冽的風打在臉上，唐辛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學校的門口。

　　他想起了陳皓昨天跟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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