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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1.
这样吗,是峰台甫要来啊。
景王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景麒。
景麒规规矩矩地回答了“是”,面无表情地规劝道:“您这次可不要再怠慢使者了。”
阳子笑了起来。
“我在景麒看来还是这么不可靠吗?”
景麒微微诧异,立刻说:“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阳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与景麒并肩而立。
“不知道芳的台甫是怎么样的呢?一直忙着修订春耕的计划,连峰王大人的即位都没赶得上,实在是失礼。”
“这话您说过很多次了。”
闻言,阳子发出一声轻笑。
景麒道:“主上不是派了我送去了贺礼吗?您就是喜欢操心多余的事情……”
阳子扭过头:“这点台甫可没资格说我哦?”
宫殿里传来压抑的轻笑声。
景麒原本就冷若冰霜的面孔稍许溶解了。
“您真是!”景麒抱怨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的笑意。
阳子笑着看向宫殿里的众人。
“好了,那么,峰台甫在哪里?”
祥琼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主上,峰台甫来了。”
祥琼带着峰麟进来的同时,除了阳子和景麒以外的人都在行礼之后退出了殿内。祥琼本也准备行礼告退,却被阳子出声叫住。
“祥琼的话,留下来也没问题吧?”
阳子笑着看向峰麟,峰麟冰冷美丽的面孔毫无表情,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原本轻松的氛围有些僵硬,但是阳子和景麒相处了数十年,也不至于无法应对这样的类型。她又道:“台甫远道而来,鄙国招待多有不周,还望台甫多多海涵。不知这次来使是为了什么事呢?”
景麒的表情有些凝重。
峰麟终于迟迟行了礼,微微低头说:“参见景王大人,这次冒昧拜访并非为了什么特殊的事宜,只是因为我私人的一些缘故的不得不来而已。我的一意孤行为您和景台甫造成困扰了吗?”
阳子若有所思,祥琼咳嗽一声。
阳子答道:“不,没有那样的说法。实际上,前段时间确实政务冗繁,但是如今正是无所事事的时候……”阳子有点苦恼地眨了眨眼睛,前段时间正如所说一样,她和大臣们为了春耕和灾民忙得分、身乏术,峰王的登基大典也是景麒勉强赶上送上贺礼之后就匆匆告辞回国,是以她对这位新继任的台甫一无所知,只是偶尔从景麒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是一个十分特立独行的麒麟,不由感到为难。
“景王大人。”
听到呼唤,阳子站直了看着峰麟。
峰麟说:“听说我国的孙昭前公主在您的麾下担任职务,能否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阳子一怔,随即微笑说:“您说的正是您身边的这位女史祥琼。不知您可有安排好住处?没有的话,不如就由祥琼带着您去吧。祥琼对于这样的事可是十分拿手的。”
2.
少女面容未加妆点,眉眼间透露出些许锐利,是常年处于政治风暴中心的果断感。
烈王公主孙昭有“明珠”之称,一曲偲芳歌名扬全国,传闻中应是一个明艳逼人的美丽公主,峰麟无法把眼前这个少女和孙昭之名联系起来。
祥琼说:“台甫怎么了?”
“不一样……”
“和想象中不一样吗?”祥琼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会变成这样也是发生了很多事。就是这里,到了。”
指引着峰麟坐到床边,祥琼微微一笑。
“月溪……峰王大人他还好吗?”
“把你流放出国,弑杀王和王后的不正是那位月溪吗?”峰麟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祥琼。
祥琼在那双浸淬寒星的眼睛的注视下,坦然地说:“正是他,所以说会憎恨他也不奇怪吧?峰台甫是这么想的吗?”
祥琼知道有关峰麟的传言,虽然有一瞬间很惊讶,但是很快就感到了然——原来是这样,所以才会被称为“天罚的麒麟”吧!
这么说,峰麟和峰王不和睦的传言也非空穴来风了。
唯独那个人不应该被误解,祥琼坚定了劝说的决心。峰麟的心是朝向着祥琼自己和祥琼的父王母后的,这一点虽然让祥琼心中温暖,可是祥琼没法放任峰麟怨恨月溪。
峰麟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祥琼。
祥琼笑了起来:“一开始是怨恨峰王的,怎么可能不怨恨呢?怨恨着他的自己也因此做了很多错事,失去了重要的朋友,甚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失去为人的底线。‘这样的自己比弑君犯上的月溪更加面目可憎吧!’有人这么唤醒了我。没有月溪的话,就没有如今成长了孙昭了,况且他的做法,由我们来评判真的可以吗?就连玄君也对此缄口不言。那样的人物并不应该由我们轻率地否认或是认可。月溪大人所作所为,绝非害怕或是期许我们的评价而做的。我很尊敬他……这点,阳子……景王大人也是如此。”
这样吗,峰麟喃喃地说。
“正是如此。”祥琼无法对此刻突然流露出失魂落魄般表情的的峰麟继续说什么了,“您如果住的感觉不舒适的话,请务必告知我,如果有需要的话,也请和我说。”
“等等……”峰麟说,“弑君也没关系吗?”
“不可以,从影响来说,说是毁灭性的反例也不为过。”祥琼答道。
“这样大家还都是要包庇罪人吗?”
“台甫……”
“回答我,孙昭。你们要包庇那个人吗?”
“我觉得这绝非包庇,台甫大人。只是那个人给予了芳国的子民救赎,所以大家都感激地渴望着、祈祷着——请一定给那个人救赎。不然的话,太不公平了……”
“公……平……”
一行泪水顺着峰麟美丽瘦削的面孔缓缓落下了。
祥琼惊诧地冲过去,看着峰麟怔怔的神情。
“峰台甫?峰台甫?”
3.
“没问题吗?让那样的麒麟独自出使庆国。如果她又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为我国蒙羞,让庆国怀疑主上是否称得上这玉座?”
被不少臣子劝诫的月溪,苦笑起来。
“台甫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绝不会做出有失体统的事……”
臣子们此起彼伏发出叹息。
处理完一天政务的月溪,疲惫地坐在床边,昏暗的烛光映衬着他一脸的倦容,空荡荡的屋子里,寂静无声。
“月溪——”拉长的尾音,突然响起的愤怒声音,是月溪再熟悉不过的,前王烈王仲鞑的声音。
烈王的面孔扭曲着。
“是你这家伙要造反吗……”
时至那一刻,仲鞑依然是无比信赖月溪的,月溪是清正无暇的,直到最后一刻,仲鞑仍然给予了月溪无上的信任。
就像最开始,仲鞑面对不法的贪官污吏发出的轻蔑叹息。
“我要创造一个清廉的国度——”
仲鞑的话,没问题的,一定可以,月溪理所当然地如此相信过。
“如果能为您献上微薄之力就好了。”
仲鞑飒爽地笑着,鼓励拍着月溪的肩膀说:“打起精神来,挺直你的背脊!月溪!如果我要建立一个所有人都不受压迫的国家的话,那个国家里一定有你。没错,那个国家需要你……”
描绘着未来理想国度的仲鞑,踌躇满志地升山承天启,最后却在十二国史留下了浓烈的一笔,当然,这一笔绝非什么光彩的记录。
月溪带领着拥护月溪,渴望推翻烈王统治的人们来到王座之前,仲鞑发出了愤怒的呐喊。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仲鞑心中描绘的理想乡,也许就这么随着他的落幕黯然消亡了吧。即便是月溪,心中所想要的,也和仲鞑所幻想的有所不同。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王后和公主发出困兽的悲鸣。
“月溪——!!!”
美丽的面容扭曲着。
月溪的心中再度涌出愤怒。
王是那么相信着你们——
月溪毫不犹豫地斩下了蛇蝎心肠的王后的头颅,滚落的头颅让小公主花容失色。
本该向着孙昭继续走去的月溪,再度被自己心中盘旋的软弱攫住了。
“惠み多き豊かな国花が溢れ街角に ほら闻こえる 喜び歌う声が ……”
巧笑倩兮的少女,哼唱着传唱大街小巷的调子,坐在高处,看着月溪。
温柔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脸庞,那时候的少女还是那样洁白无瑕,不谙世事的笑容明艳逼人,几分高傲,几分俏皮。
“噢,你就是月溪吗?”
月溪行礼。
“我记得你是受了父亲钦点可以不用向我们行礼的吧!惠侯!”
月溪伏在地上说:“是因为我个人的缘故,想向公主表达谢意。”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孙昭公主打量了他一样,笑了起来,笑容非常美好。
“我很迷茫……”
哦?继续说。孙昭催促道。
“在我非常迷茫的时候,快要放弃的时候,正是公主的歌声给予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月溪不是一个善于辞令的人,但也绝非一个讷于言语的人,可是在孙昭面前,他无法诉说自己究竟得到了何等的宽慰,只能苍白地表示感谢而已。
那是月溪和孙昭公主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唯二的两次会面之一。截然相反的相会,如今想来,也像一场天帝安排的闹剧。
那时候的公主,还是那么纯真不谙世事。
这样吗,公主并没有罪过,月溪这么告诉自己,公主没有劝谏失道的王,但是加速了王失道的只有王后佳花而已。
歌声中歌颂的理想国家,最后也没有降临在我们的国家。
月溪在怅然中醒来,抬眼望去,月色正好,皎皎一轮辉月高悬。
——您醒了吗?
不知为何,幻想中出现了峰麟冷淡的声音。四处打量,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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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的都是我的爱!
提前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