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银］惯性之死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
　　你是一封信，我是邮差。
　　——《邮差》

　　※※※

　　其实正如那个文艺矫情的问题，时间是什么。

　　尽管每个人对时间的理解不同，踏过漫长岁月留下的脚印深浅痕迹也不同。

　　有人因为屁屁毛的问题对某明恋对象展开了作死一般的疯狂追求，有人秉承着“不s死你我就继续s你”的终极杀人目标一路狂奔，有人在“每天看且只能看一集银魂”的硬性规定下碌碌无为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话说那其实和看银魂压根没关系吧！

　　然而无论如何，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我们都会很自然地联想起被无数个人用烂了的比喻。时间是河流，是筛子，是无情的杀猪刀。

　　然后抬头45度角仰望星空，缅怀一下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

　　可是如果你问土方这个问题，他大概懒得回答你。

　　不过如果你硬要问的话，他其实……还是懒得告诉你。

　　在土方十四郎这样标准的理科生眼中，任何无意义的比喻都是庸人自扰。

　　时间，就是时间，而已。

　　但是回忆的存在确实是怎么也无法否定的，即便是他，也会在某些时候，陷入过去无法自拔。无数个柔软的黄昏下安静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抬头对着满天寂寞的繁星发呆，无数个被工作折磨的日子里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沙发上，在这些时候，他偶尔，仅仅是偶尔，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双死鱼眼，以及拥有那双死鱼眼的那个人。

　　※※※

　　土方是孤儿，在他还没有任何对于父母的印象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孤儿，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倒也是件好事。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双亲的疼爱，如此也就不会感觉到失去的痛苦。

　　在六岁以前，他一直都过着乞丐的生活，在种种不幸中唯一幸运的一点是，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年幼的土方尽量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无辜而可怜”的表情，专门去向那些年轻的小姑娘行乞，那张脏兮兮却眉清目秀分外惹人怜爱的小脸瞬间激发起了身为女性的母爱，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虽然做不到吃了上顿一定有下顿，但是养活自己却一直没什么困难。

　　再来强调一遍吧，幸运的是，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在六岁的土方平常的某一天里，他被当地最大的孤儿院院长——西乡特盛夫人相中了，然后被孤儿院收留，并且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也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坂田银时。

　　天然的银色卷发在一群小毛头之中分外显眼，土方想不注意到都难，然而真正让土方觉得他很特别的原因——

　　在一群小孩为了粮食疯狂争抢的时候，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边，眼里一派淡然。
　　土方被那样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住了……

　　——骗你的。

　　这是一家善良的真正在做慈善事业的电影院，打错了，人妖酒吧，所以怎么可能会出现中国八点档偶像剧里面的情节啊！

　　土方会觉得这个白色天然卷特别，是因为其他小朋友都陆陆续续地用正常方式表达了欢迎和友好，可是他……他只要一看到自己就开始抠鼻孔。

　　当然，其实是土方自己误会了，看到他并不相当于按下了对方这个动作的启动键，抠鼻孔只是对方人生中极少乐趣中的一样，重复频率有些高而已。

　　但是，土方却结结实实地误会了。

　　该不会，这是一种暗示？一种不一样的示好方式？
　　该不会，他看上我了吧？！

　　——你想多了。

　　银时真正意识到孤儿院里来了一个新人其实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那天他照例去找自己喜欢的姐姐要草莓牛奶喝，却被无情地告知今天那份已经送给新来的小孩了。

　　不满的银时决定亲自去维护社会正义，好让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明白究竟什么叫做“银时预定”。

　　彼时土方也正感到困扰，一大清早就被某姐姐强行赠送了什么草莓牛奶，开什么玩笑，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难道有人会喜欢喝么？但是过惯了穷苦生活的他自然不会直接扔掉，所以打算随便找个人送出去。

　　想着“可能女孩子会比较喜欢吧”的土方四下找着目标，视野处却突然出现了怒气冲冲的银色卷毛。

　　我的天呐，他不会是来表白的吧！
　　土方被一下子跳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来干什么？”

　　“阿银我当然是来教训没见过世面又不懂基本礼仪的屁屁毛小鬼，什么叫做先来后到，什么叫做尊敬长辈，什么叫做银时预定啊。”

　　“哈？”

　　“哈你个头啊，说起来多串君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黑色直发的小鬼长大了一定是坏人’这种基本设定？要想打破这条定律的话必须从娃娃开始抓起，虽然我知道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但是这样自暴自弃真的好吗？！那么现在，把你手上已经在哭泣的草莓牛奶快点给我来降低罪恶值，乖～”

　　哪来的这种基本设定啊！还有多串到底是谁啊！——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还好，不是来表白的。——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给你。”懒得跟这个多半有问题的人多说废话，土方索性启动面瘫模式，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种看起来宽容大度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举措，银时意料之外地变成了理亏的那位，他接过草莓牛奶，感到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于是开始发起聊天，“我叫坂田银时，你叫什么？”

　　“土方十四郎。”

　　“……呵，真是好名字。”小小年纪阴沉着一张脸，满脸的我就是狂拽屌炸天，你能拿我怎么样。可恶，别以为有点姿色就了不起，我果然还是最讨厌直发！

　　银时放弃了对话，开始认真地品尝起绝世美味。

　　孤儿院里的生活单调枯燥，只有自己摸索正确打发时间的方式。
　　在无数次碰巧打发时间方式相同的经历中，土方和银时逐渐建立起了不言而喻的“深刻”友谊。

　　“混蛋天然卷不要跑，刚才你把鼻屎弹到我的土方特制茶泡饭里了吧！”

　　“一不小心没有掌控好力度真是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原来的目标是哪里啊！”

　　“是多串你的脸。”

　　“……！”

　　淳白的月色逐渐铺上正在打闹的两人的脸庞，彼此的面孔在夜幕中变得清晰可见，晚风在他们身边旋转起舞，仿佛正在试图唤醒沉睡的情感，不知名的馨香从不知名的时空飘荡而来，刚才嬉闹时没有注意的疲倦此时才在两个少年身上出现。

　　“啧，真是累死了。”土方说着面朝天就地躺下。

　　“切，果然是小鬼。”嘴里说着逞强的话，其实同样也是小鬼的银时顺势与土方肩并肩躺下。

　　年过中旬的啤酒肚大叔一般是被剥夺伤感文艺的权利的，而未见世事的小鬼则被认为没有感叹人生的资格。
　　然而在这样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我们谁也阻止不了两个小鬼畅想未来。

　　“长大以后，有什么想干的事情吗，银时？”

　　“特别想干的事情倒是没有，我只要生命中有红豆盖饭和草莓牛奶就够了。”

　　“你还真是没出息啊。”

　　“这么说来，多串君有喽？”

　　“算是吧，我想去大城市，这种小地方的天空太狭隘了。”银时转过头，说着这话的土方眼睛里满是斗志，瞳孔也有些许程度上的扩散。

　　——土方君，其实无论在哪里，什么时候抬起头，能看到的都是同样大小的天空啊。
　　他咽下了这句话。

　　“那么多串君就努力去实现吧，争取变成金光闪闪的税金小偷啊。”

　　“那是当然的。”

　　长夜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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