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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告白
江允修拖着杨北笙去逛街,说买年货。但是他挑的东西更像是送给别人的礼品。令她最无法理解的,是他还买了一家三口的羽绒服亲子装,他倒是自豪的跟她解释,“等我们的孩子长大,我们一家穿亲子装出门,那场面,绝对让启轩哥羡慕。”
尽管她送他一记白眼,可是心窝暖暖的,唇角不由得弯起。
他把买的年货全放在了车的后备箱,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面庞,意味深长地对她笑。“北笙,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北笙的手指苍凉,覆在他的手上,莞尔一笑,“我愿意。去哪里都愿意。”
道路两旁堆起高高的积雪。雪下得很紧,持续地飘扬,似乎要将世界掩埋,留一世的纯白。政府部门出动了打量人力和财力,致力于维护交通安全。
江允修以低速驾车离开了市区,一路上,杨北笙看见了很多人以及铲雪车在路上清理道路。
车子行驶了很长时间,离繁华的市区渐而远之。路边的建筑物逐渐少了,被萧条的树木所取代。路面也由柏油马路变成了水泥路,又换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如此坎坷的路面,加上路上的积雪无人处理,车子行驶的有些困难,只能在颠簸中缓慢前行。
杨北笙睡睡醒醒,最后醒来,车子前方是灯火通明的村庄。当车子驶进村庄,惊扰到各户人家的狗,夜晚,狗吠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还有一些村民穿着厚厚的大衣拉开门探头出来看,议论着这是哪户人家发了财,居然买得起私家车。
杨北笙望着这里的村民以及错落在路两旁的村舍,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她抿住唇,眼眶是干涩的,“为什么要来这里?”靠在椅背上,闭了眼,抵触这里熟悉的一点一滴。
“我想了很多天,决定陪你一起回来。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男朋友,而且,照这样发展的趋势,你嫁给我是迟早的事。当然,我不否认我存有私心,想要更彻底地了解你,与你的过去挂上钩。”停下车,车子停在一所闲置已久的房舍外。他偏头看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可以带我进去吗?”
想到这里再也没有父亲的身影,她就心如刀绞,难过到绝望。朦胧的双眼睁开,她摇了摇头,轻启薄唇问,“你不担心我会继续恨你吗?”
倾身,吻住她的额头,“没关系,只要爱比恨多就好。”
时间很晚了,杨北笙和江允修暂且收拾好一张床,等明天再将整个屋子打扫一遍。
那窄窄的床靠着墙,杨北笙睡在里边,江允修睡在床外,两个人盖在同一个棉被下,有异样情愫暗生。两个人睡在同一个单人床上,不经意就会有肢体的触碰,然后各自缩回,不敢再越界。
她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两只手于胸前紧紧地握住,不松开。
她承认,自己是紧张的。第一次和男性同床共枕,总觉得怪怪的。
“我饿了。”他幽幽地冒出一句,睁开眼,偏头看着神经紧绷的她。
“你不是睡着了吗?”她的声音微弱,似乎是有意压低分贝,怕惊扰了不稳定因素的江允修。
你躺在我身边,我还能睡着?杨北笙,你是小瞧了男人的本性,还是根本拿我不当男人?
“我饿了。”江允修又怨念了一句,心里蛮不爽的。
他的潜台词是:我饿了,而你,是我的食物。
“我给你找吃的,所以拜托你安静点。”
她努力安抚情绪出现波动的他,起身要从他的身上翻过去,反被他双手抱住,箍在怀里。她躺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单薄的睡衣,完全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与加速跳动的心跳。
暧昧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每一个空气中的分子。寂静的屋子里,心跳声、急促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像是催化剂促进暗生的情愫疯狂地生长。
在没有结婚之前,她可不想做出令人鄙夷的事。
她试着离开他的怀抱,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眸,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允修,冷静。”她见他的脸靠近自己,呼吸一滞,轻声说了一句。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边,动作戛然而止,没有强行继续。她双眼紧闭,心提到嗓子眼。
瞥见身下的她一副赴死的表情,他实属无奈地低声笑了,“看来,在你成年之前,我要像柳下惠一样,君子坐怀不乱。”她偷瞄了他一眼,他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认真地说:“我不喜欢强迫人。所以,我再等三年。三年后,我可不管你是否愿意了。”他默默地背过身睡下,“晚安。”
她往床里挪了挪,使自己贴着墙,与他之间隔了一拳之距。她浅浅的呼吸声夹杂着小心翼翼,担心又上演刚才那一幕,不由得叫人想入非非。
三年后,正是她成年之时。而他口中所说的“不喜欢强迫”,压根不能信。她是不信的。
许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身后的墙面冰冷,她朝床外挤,抱住一个大大的“发热体”,依偎在“发热体”边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这一晚,江允修是没合过眼的。她的双手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在他的颈边漫开。他的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飘扬的雪花。
杨北笙,三年后看我怎么修理你。居然敢抱着我睡觉,我在你旁边你居然敢睡着。难道我不是男人吗?你都不会害怕我兽性大发?真想把你扔出去。
他郁闷,也气愤。最终,还是转过身把她搂在怀里,天快亮了才睡过去。
早晨,已停止了下雪,杨北笙和江允修踩着皑皑白雪去后山给父亲上坟。
杨北笙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因为父亲的家中贫寒,母亲生下杨北笙后就偷偷跟人跑了,从此杳无音讯。父亲求人去找过,最终一无所获,还欠了一屁股债。父亲消沉过,轻生过,但看见嗷嗷待哺的杨北笙,他决定振作只为了至亲骨肉。
村子本来就不大,母亲红杏出墙,跟别的男人跑了的消息传遍全村,人尽皆知。亲戚朋友为了避嫌而不再与父亲有交集,左邻右舍更是以嘲笑的姿态在一旁说风凉话。
她从小便顶着“她妈妈行为不检点,这孩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骂名艰难成长。父亲曾发现躲在房间里哭泣的杨北笙,边为她拭去眼泪,边说:“北笙啊!不哭,哭是没用的。你要学着习惯,使自己变得更强大。”
她努力习惯,习惯身边没有朋友,习惯周围的人投来嘲讽的目光,习惯与父亲相依为命。然而,生活的轨道再次扭转,江允修的出现打破了她努力习惯的生活。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真的会疯了。
在父亲的墓前放置好水果和食物,杨北笙跪在雪地上烧纸。她默默无语,不停地往火盆里添纸与冥币。一滴泪砸在身下的雪地上,她望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无奈地苦笑,“爸,烟台太浓了,熏得我的眼睛好难受。”她为自己的眼泪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是骗自己而已。
江允修在她的身边跪下,拿起一叠纸放进火盆。熊熊火焰映在他的瞳孔,熠熠生辉。可他的目光却追随那飘渺升腾的青烟,直到天际。
“允修………”杨北笙诧异地盯着往火盆搁纸的江允修。
他凝视着那团火海,又往火里加了一叠纸,神情落寞,“杨北笙,想走进你的世界为什么这么难?你不给我钥匙也不给我指明捷径,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分明就快要到达,你连眼睛都不眨又把我赶回远点。你对我可真够残忍啊!”
怔住半响,她筑起的心墙坍塌成一片废墟,涌入无尽的温暖。
下山的路上,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眼角噙了笑意,“江允修,我跟你说我的故事吧!”
杨北笙一直不清楚为什么江允修买了那么多年货,而且,还装在车子后备箱带来了这里。
当江允修开车挨家挨户的送礼,她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从村长家里出来后,江允修拉开车门让她上车,她的脚步顿在车边,没了动作。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的手抚过她的发,目色温柔。
她摇了摇头,坐上车,沉默着。
看透了她的心情,在关上车门之前,他说:“我们回家堆雪人。”
江允修滚了一大一小两颗大雪球,搬起小雪球压在大雪球上。杨北笙从家里翻出两粒黑色扣子,把扣子嵌入小雪球上作为雪人的眼睛。雪人没有鼻子和嘴巴,杨北笙想回家再翻一翻,找一些可利用的材料。
从她背后,江允修忽然揽她于怀,低头吻住她的发,发丝间留有余香。
“北笙,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我想让你更快乐的活着。即使他们只会表面上对你好,至少可以耳边清净,再也听不到闲言碎语。你说你已经习惯了。傻瓜,那不是习惯,而是被迫的麻木,总有一天会爆发或者承受不住而崩溃。或许你接受不了我的做法,但这一次请你听我的,好不好?”
第一次央求人,他心甘情愿。
“我可以说不好吗?”杨北笙转身,与他的目光对上,交汇在一起。他蹙眉思量了一会儿,欲点头说可以,她反而笑得花枝乱颤,勒进他的怀里,一字一字口齿清晰地说:“江允修,我爱你。”
这三个意义重大的字让他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努力凑上他的唇。见她费尽力气都亲不到自己,他忍住笑低头主动送吻。
“我也爱你。”
他的话,成了她这一辈子唯一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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