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不容易

　　（上）
　　两个麻雀唧唧唧
　　一队蚊子哼哼哼
　　暑假前的每一天都是闷热而绝望的。教室的外面便是绿化得特别好的山林，那震耳的蝉鸣声让人心烦意乱。特别是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们。
　　这所野鸡中学的位置到底是有点偏了，其实这学校以生源来说也算是野鸡中学中的战斗机，但跟那些什么升学率百分之九十九之类的重点学校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上课铃震耳欲聋，周憬却打了个呵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养成了上课睡觉看课外书的好习惯。那日，就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中，周憬仿佛看到了一束阳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周憬都不会忘记那天仿佛一道阳光劈开昏暗的天空一样，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李荻李瀮泉走进了自己的生命。
　　能够让周憬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打起精神来的李荻，此人的长相，无疑是极好的。
　　尖尖如柳叶刀般的眉毛下有一双瞳子像猫似杏仁眼，这让他显得狡黠，挺直的鼻子下嘴角自然微微翘起优美的弧度，这让李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坏”和稚气之感。前额的头发不知道是天生还是烫了，蜷曲而服帖的搭在白玉色的额头上。跟其他高中男生比起来，李荻多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精致之感，就好像前者是用普通蜂蜜养出来的工蜂，而后者是用蜂王浆养出来的蜂（女）王。
　　李荻无疑是骚包的，骚包的人很容易吸引更多人的眼球，周憬不过其中之一，可是也不知道李荻接收电波的“系统”哪儿出了毛病，他看了一圈以后指着教室某处说：“老师，我能坐那个空位吗？”
　　被指的正是独坐一坐的周憬。作为一个班主任不喜欢的学生，她以整个班里几乎最矮的身高坐在教室靠后的位子。
　　接下来的两天，李荻时不时的接收到周憬自以为他看不到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心里很爽。可惜这个很好的自我感觉在第三天消失了。
　　因为他看见周憬用如痴如醉的目光盯着某漫画封面的帅哥，那花痴的眼神，甚至比刚才看自己的时候还要热切。
　　“靠。”
　　当然，周憬是听不见李荻的心声的，她甚至想不到同桌会有这么多细腻的小心思，作为一个女系家族出身的人，她的神经是理所当然的粗的。
　　周憬不过是单纯研究李荻的五官而已，上挑的长眉、大小适中的杏核眼、猫一样的眼瞳、挺直鼻尖显得很秀丽的鼻子、天生就有微笑弧度的嘴唇，这样的搭配为什么会让人感到那么美。
　　可为什么在一张男人的脸上呢。真是可惜。好吧，其实人家什么性别跟自己无关，周憬心里想，努力收回自己那微妙的酸酸的小心思。
　　“咳，这位，呃，周憬周洛书同学，你看了我三天难道就没有问题问我吗？”李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来了。
　　“呃，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周憬也觉得自己很过分，自己一发花痴就会盯着人死看，非常不礼貌。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叫李荻李瀮泉。”李荻忍着吐血的冲动说。
　　“你好，幸会。我是周憬周洛书。”周憬双手平举，右手叠左手之上，头微点，行了个平辈之间的揖礼。
　　李荻楞了一下，他感到一瞬间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光阴，下意识的回了一揖。
　　李荻没想到，这种连上课都乱哄哄的野鸡高中还有人这么讲究礼节，当然他选择性遗忘了周憬这几天从不同方面角度射来的无数花痴射线。
　　两人很快熟络起来。李荻有点话痨的潜质，而周憬虽然爱说，但是碰到自己不知道的事的时候还是很耐心的。
　　比如说李荻讲了关于玩某个游戏的各种策略，虽然对那个游戏不是很感兴趣周憬却耐心的听着，并且时不时的插两句，说是那些东西跟兵法相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暑假就到了，据李荻说，他下个学期就要走人，他这样的天之饺子（骄子）之所以会来这个野鸡高中，是因为家里的长辈非常迷信，信了一个算命的高人的话，让他这段时间一定要在这个高中读书（囧）。
　　周憬对于迷信向来是嗤之以鼻。不过到底有些身为某“野鸡高中”的学生的自尊。那几日跟李荻说的话都比平日刻薄了多，导致后者怀疑周憬是不是姨妈来了。
　　本来这样下去，周憬原有的生活轨迹、命运之路啥的也不会改变，也许可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可，谁让她倒霉呢。
　　那天，天气理所当然的晴好。好到气温高彪42摄氏度，行道树一个个都在太阳底下蔫吧蔫吧的了，周憬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走出家门，准备去附近某家公营的游泳馆游个泳。
　　“你们是什么意思，唉~~~”
　　路经学校前因为放假而变得僻静的小巷，周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跟自己同桌了大半个月的李荻同学的声音。
　　当年尚有一腔名为“正义”的热血的周憬便悄悄的躲在转角处，偷偷一望，马上又把头缩了回来，她发现，李荻似乎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挟持了。
　　TO BE OR NOT TO BE，这是一个问题。周憬决定，本着道义的原则偷偷的跟踪一下，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危险，就打电话通知警察，当然，前提是绝对不跟进偏僻的地方。做下决定以后，周憬觉得自己真是个不错的人。
　　“唉，毕竟我快十八岁了，都能娶老公了。行事真是越来越有担当啊。”周憬心里暗想，没事儿夸夸自己是她小小的爱好。
　　周憬一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竟然没有被对方发现。因为她的存在感太弱了，当然，周憬本身肯定把这归功于自己有跟踪的天赋。
　　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走过人迹罕至的小巷，周憬早就忘记了自己不涉险的初衷，此时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两个大汉到底要把自己的同学李荻绑架到什么地方。
　　最后，三人走进了一栋看起来比较破旧的高层写字楼。
　　周憬也跟着走进去，边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边诟病着这楼连个保安都没有难怪被绑匪当成窝点的现状。也不知为何，她就是一心认定周憬被强行挟持绑架走了。
　　电梯在十三楼停住了。周憬默默记着这个数字，走进了另一架电梯。在电梯里，她看见不断向上蹿的数字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摇。TO BE OR NOT TO BE，这个问题总是不断的出现。
　　“可就算要报警，也要有确凿的情报啊。”最后，周憬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完全不承认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
　　十三。这个数字给人感觉很微妙，虽然在华夏没什么问题，却是隔海相当远的邻邦遒国国人人所畏惧的数字，由于两国连打带和再打再和一两百年了，所以这个邻国的习俗华夏人也是深知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那一刻，周憬真的觉得会有类似僵尸啊啥的怪物扑面而来，因为气氛太诡异了。上了电梯以后她才觉得不对劲儿，这栋大楼怎么说也是个商务写字楼，门口竟然没有保安，而原本必须凭密码或者磁卡才能进入的安全门也完全没有运作，就那样半开着。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下）
　　当电梯门再次开开的时候，周憬想都没想踏上十三楼的大理石地砖，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怎么都要赌一下，完全不去考虑自己鲁莽行事这个问题。
　　周憬决定除了电梯门之后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走出电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这是一个问题。周憬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闭上眼睛，把硬笔往上一抛。这大概就是她小心谨慎的方式吧。
　　叮当，一声硬币落地声响后，周憬睁开眼睛捡起硬币一看，是正面，于是她右转四十五度，向着“未知的未来”走了过去，不过这个所谓“未知的未来”只是周憬心中悲壮化了的幻想而已。
　　忽明忽暗的行道白炽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就着灯光，周憬看见右边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紧锁着的门。门的边上有个带液晶屏的满是数字按键的类似控制器一样的东西，控制器边上还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一个复杂的带西格玛符号的数学公式。
　　对于这个公式，周憬是完全没有打过交道，可是显然公式最后的问号是让人填写答案的。周憬有一次闭上了眼睛，然后随便摸索了一个控制器的按键，按了下去。
　　嘎啦一声。周憬推了一下紧闭的门，竟然推开了。
　　“这样也行？”周憬开始对自己的运气感到不可思议了。
　　遵循自己打游戏一贯的风格，周憬进了门之后直走，遇到分叉的地方就右拐。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终于来到一个仿佛锯齿般左右咬合状的门前。
　　“这绑匪的基地还真复杂啊。”周憬想。她强烈的想让自己忘记万一遇上绑匪接着被KO的可能性。
　　这道看起来造型很后现代的门上面可没什么提示。
　　“到底怎么才能打开呢？”
　　此时的周憬完全当自己在玩一个RPG游戏了。不过现实是残酷的，连芝麻开门都喊出来后，那后现代主义的门还是纹丝不动。
　　就在周憬准备打道回府结束这次危险的旅途的时候，锯齿般咬合着的门突然开了，缩到边上的两竖排尖齿好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再次点燃好奇心的周憬却想都没想就走进去了。
　　黑洞洞的前方到底有什么呢。好在一路上有声控的行道灯，总能在周憬前几步亮起来。就在她仿佛看到前面有一扇门的时候，后颈一疼，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最后一刻周憬只想：“妈的，好疼。”
　　再次感到后脖子酸痛的时候，周憬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沙发上。
　　眼前的情景让她很想去SHI一SHI。
　　她似乎看到了，学校附近修车行的伙计，学校旁边小餐厅的厨师，学校附近工地上的起重机驾驶员，当然，还有李荻。
　　他们每人都坐在一台电脑边，双手飞快的按着键盘。整个房间的风格给人感觉像个地下网吧，没牌照的那种。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憬在心里想象着自己迎风泪奔的场景，但现在显然不是自叹的时候。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刚还盯着屏幕的李荻似乎脑后长了眼睛发现了周憬的异动。
　　“唉？怎么可能？我明明敲得很用力啊。这下怎么办？都是李荻你小子害得我们被跟踪了！”大嗓门的厨师也离开了电脑作业，哀嚎道。
　　“要不是你们搞什么见鬼的测试当街绑架我，也不会招来我同学！”李荻没有好气的呛回去。
　　周憬眯起眼睛盯着厨师“先生”。
　　“呃，周憬啊。其实，我不是真的要伤害你。打个商量吧，你今天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赶快回家......”李荻尴尬的站了起来打圆场。
　　“我要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被绑架呢，没想到你竟然是犯罪集团成员！”对于自己今天的遭遇周憬是气得火冒三丈啊，完全枉顾了那是她自找的事实。
　　“我要纠正一点，我们不是犯罪集团。”厨师大叔一本正经的说。
　　“你们几个还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从周憬的脑后响起，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一看，终于是个她不认识的人了，不是自己的同桌，也不是学校附近修车行的伙计，亦不是学校附近餐厅的厨师，更不是学校附近工地上的起重机驾驶员。
　　这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高中等，身材中等偏瘦，面皮白净，两只狭长的单眼皮下均匀的各挂着一个黑黑的大眼圈，看起来睡眠不足精神不好心情也很不好的。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略长的头发收拾得倒是相当整齐。
　　“咦？这不是学校附近青瓜网吧的网管么。”周憬在心中嘀咕着。
　　“老大，绑架李荻小弟的主意还不是你出的么。”厨师大叔揉了揉自己的大鼻头说。
　　“我没让你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被称为老大的黑眼圈男阴测测的说。
　　“好吧，是我们错了，怎么解决这个麻烦还是要仰仗老大你了。”厨师大叔无奈的说，闷闷不乐的表情下大鼻头显得更大了。
　　黑眼圈男也不吭声，只是盯着周憬，直盯得对方感觉自己是被蛇看上了的青蛙。
　　“从现在开始，你有选择的权利，不过你的选择项只有一个。”黑眼圈男对周憬说。
　　“什么？”可能是被对方的气势吓住了吧，周憬愣愣的问。
　　“也没啥的，就是接受我们的催眠，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黑眼圈男轻松的说。
　　“这不是洗脑嘛？我凭什么要为你们的错误买单！”周憬感觉这样对自己很不公平。
　　“呵呵呵，小姑娘，让我告诉你一个现实吧，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行事不是看公不公平，而是看......”
　　黑眼圈话还没说完呢，周憬就又被人一个手刀切上后颈，晕了过去。
　　“李荻小弟，人家小姑娘好歹是你的同桌，你下手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厨师咋舌道。
　　“我这也是为她好。”李荻笑得人见人爱。
　　当周憬醒来的时候，她感到眼皮很沉重，什么人声音轻柔的在她耳边说：“你在一个黑洞里~~~~”
　　“我为毛要在黑洞里啊。”带着这个疑问周憬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非常，恩，神清气爽。
　　一张表情很衰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的脸出现在周憬面前。
　　“啊！”周憬尖声惊叫。这才猛然发现，出现在眼前的黑眼圈男不就是刚才告知自己要被洗脑的那个人？
　　“难道我已经被洗脑了？可是我明明什么都还记得啊。”周憬心想。
　　“咳。”黑眼圈男清了清嗓子。
　　周憬却环视四周，发现李荻也在，并且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由于某个人过于无能，所以对你的记忆处理出了点问题。所以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忘了今天的事儿。还有我们缺一个打杂的，所以你每天上完课之后到我们这里来干活吧。我们会根据法定最低工资给你发时薪。”黑眼圈男说，谁都能感到此人闷闷不乐。
　　“靠，又要我当劳动力又要我忘了今天这事儿，这人逻辑是不是有问题啊。”在腹诽中，周憬只能答应对方提出来的条件，毕竟自己再有正义感也无法跟“犯罪集团”抗的。
　　“你给这个新人简单的介绍一下吧，记住不该说的不要了乱说。”黑眼圈男说完，掉屁股走进另一个房间还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周憬有点尴尬的打量着这个周围有许多电脑仿佛网吧一样的房间。五分钟后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学校附近修车行的伙计，学校旁边小餐厅的厨师，学校附近工地上的起重机驾驶员，学校附近青瓜网吧的网管，还有李荻，其实都是黑客，而且还是为国家工作的，这是一个类似间谍集团的组织。
　　惊讶了半天，周憬开口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
　　“真是，不想当黑客的厨师就不是好的起重机驾驶员啊。
　　周憬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回忆，打开冰箱，伸手拿了一盒蓝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忆起当初跟李荻认识时候的场景，只是感叹时光真的很快，一下子五年过去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跟李荻估计也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甚至如果不是在嫁娶方面达不成一致两人大概早就结婚了。
　　不过交往这几年来李荻对她的好是完全没有话说，性格温柔有情趣，甚至会做饭菜，最主要的是长得好看。直到现在周憬还会忍不住对着李荻的脸发呆。
　　可是这样的李荻也常常会招惹到花花草草。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周憬曾经想过跟他分手，但比起忍受李荻的行为来似乎分手更让自己难受，自此周憬便坐稳了李荻正牌女友这个宝座。
　　渐渐的她对李荻在外面碰到的那些小情况也麻木了起来，并且常常帮李荻“处理”那些纠缠上来的女人。这样让她的名声在大学里相当不好。好吧，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就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要娶李荻的所以才管到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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