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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3
待念儿晕晕乎乎地从草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略暗。
木箐苑是个后花园,平日里并无人来往,只有零星几个值班公公们人手提了一只灯笼静静立在角落里,念儿起身时见着的便是这么些个人影,影影绰绰地站在丛间。生平干尽亏心事,调皮捣蛋撒谎不眨眼,没少挑弄他人,自然对鬼神之类也是更敬畏一下。此刻只觉着头皮发麻,凉风飕飕在心底刮了刮,立刻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许久才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挪过去,轻手轻脚地拾了几块石子朝他们砸过去,又立刻缩回脑袋。见他们纹丝不动终于放下心来,觉着自己多半是多心了。揉了揉发麻的四肢从花丛里钻出来。还未站稳眼睁睁瞧着一个人影朝挪过来她过来,再一揉眼睛竟然不见了。念儿甩了甩脑袋人影又出现道面前来,吓得鬼哭狼嚎一声随手抱起身侧一块大石头就朝着人脑袋正正砸下去,跌跌撞撞地跑了,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痴傻一些,叶璇那句念儿能自己问路寻过去的揣测实在是高估了吕念儿。
仅留下一个抱着脑袋不知所措的公公,方才……他不过是见有人过来便鞠了个躬,然后发生了什么?
吕念儿着实没有分寸也知道今日寿宴非比寻常,不必普通家宴,只愿生辰庆典还未开始,父亲还没发现自己丢了。
念儿环顾四周只晓得约摸是往灯火最为鼎盛的方向跑,可岔路纷多,跑得越急越是晕头转向的连岔路远远来了一支嫩黄色小宫娥拥簇着的队伍都没有瞧见,眼瞧着一头就要撞上了上去。
念儿急急刹住奈何冲劲太大,随手拉住身边一个宫娥的腰肢想要稳住步子却不料带着那身轻如燕的小宫娥一块飞了过去,砸上另一侧宫娥手中的酒盘子,那小宫娥站不稳晃了晃身子,酒壶斜飞出去正中了拥簇在小宫娥之中一身玄色衣裳的翩翩公子。
少年十岁上下,眼若星辰,剑眉横竖,细细的一条薄唇横卧鼻下又紧紧抿着,只稍稍露出了一星半点,缀在白暂的皮肤上倒红的凸显。脸蛋的轮廓虽还圆润,带了孩子的婴儿肥,却依稀能瞧出日后轮廓分明的模样,确实是个漂亮的孩子。
念儿扑倒了宫娥正倒在地上,此时撑起身子瞧见了,只觉得原来戏本子里说小姐姑娘们倘若撞了人,必定是个翩翩公子能成一段佳缘竟不是诓她的。能不能成佳缘她不敢妄下推断,这撞上的到底是一翩翩公子了。虽是从小瞧着美貌的青寻长大,这少年美也比不过青寻之美,倒也足以让念儿觉得脸红心跳起来。不过此时念儿倒无心与这少年周旋,只是隐约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转身撒开腿子就跑,未看清前路两个婢子正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稳了稳身形一头再次撞上去与她们滚做一团。
少年木然瞧着手足无措四处瞎撞的念儿终于忍无可忍道“站住!”
念儿扶着额头觉着自己这也没在跑啊却仍旧识相地一动不动了,又仔仔细细地将戏本子回顾了一番,开始琢磨自己此时该说句“公子,你可无恙?”还是做病弱之态招人怜惜更符合套路,容易一见生情。想的远了脸开始烧起来。
眼前念儿遇上的翩翩公子骄傲脸色并不那么好,正抬着脑袋瞧着她,眼里全然没有惊艳和欢喜,只是层层叠叠的汹涌怒气。还是个不大懂得隐藏脸上的孩子,喜怒哀乐全放在一张俊美的脸上,两个窦色宫娥围上来擦他胸口湿透了的衣襟,一排鹅黄色宫娥神色慌张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尤是方才将杯子翻到在少年身上的小宫娥,一面跪着磕头一面颤声喊着“奴婢该死。”
念儿被众人紧张的气氛渲染的紧张兮兮起来,瞧着这些人的反应便知道是个不好招惹的,念儿自小就是个识时务有分寸识大体的,打得过的便使劲欺负不好欺负的便讨巧卖乖,一点都不吃了亏去,小时候和街坊打架,就爱找瘦里吧唧的小弟弟掐架,碰到壮些的立刻摇尾巴讨好,改日要是带了青寻撑腰又趾高气扬起来与他们一较高下,欺善怕硬倒是与吕擎一点都不像。
如今一瞧就知道是个不好欺负的,念儿还是有这么些许眼力劲儿,琢磨着此时慌乱着的众人没注意道这处来,不跑实在白长了这双腿。便悄悄地往后挪了挪。抬眼瞧了瞧,少年没有发现,又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最后大起胆子半蹲起身子,腿上做了力,眼瞅着若是时机大好撒腿就能跑出几十丈远却听得少年颐指气使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怒喝道“大胆奴才!给本王过来!”方才姿势本来就动感十足的十分怪异,念儿浑身一震,脚下一颤又嘭的倒下地来。
她自小在吕将军府上长大又深受宠爱,半句重话也没有听过,打小就是个调皮捣蛋来事儿的主,事事争强好胜连口头上都没受过半点委屈,忍不住便昂着脑袋斜眼回道“我若是不过来呢。”
一个窦色婢子谄媚地附和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殿下身上撞!?”一副狗腿模样比她的殿下还怒三分。
“撞便撞了,你管我是何人,我若是你姑奶奶你还能放了我不成?”
“大胆!”少年声音洪亮,带着怒气放话下来一排众人随着音落整整齐齐地垂下脑袋贴在地上。他身份显赫,时常有些许个心机深的女子扑通扑通撞在他怀里想得了他青睐的,先前一日里被撞个四五次是寻常。后来撞得多了胸口委实疼的狠,将撞过来的女子砍了几个杀鸡儆猴,倒再也没有人敢瞎撞了。此时也只不过当念儿是个较蠢些的没撞准的婢子。少年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也不愿多做计较与她周旋下去,误了宫宴,风轻云淡地吩咐身侧两个侍女道“将她腿砍了拖下去别扫了本王兴致。”仿佛十分习以为常,还随手理了理褶子眼里尽是不耐和厌恶。
念儿却如雷贯顶,料到自己脾气冲些要招引些怒气的也未曾想过今日要将这对腿留在宫里,只是私心里觉着父亲平日不让进宫果然是爱之深。再则其实念儿最热衷莫过于打架一事,此时都摩拳擦掌了说不激动是骗人的,时常与乡间巷里的小男孩掐架一个个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有青寻她瞧得上眼青寻却总爱让着她。打架一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拼尽全力才酣畅淋漓些,被放了水如何也不畅快。此时见了此人已有些跃跃欲试了,忽然被他撂下心里说不怅然若失也是骗人的,眼见少年抬腿欲走了急道“你站住!”
一个窦色衣服的女子闻言上前一步,狠狠甩下一巴掌道“好个没调教的丫头如此对着殿下说话。”
念儿自小出生在将军府,府内便是个管账的奴才做饭的婢子都身怀几招几式,加上自小和青慕打斗所练,挝巴掌这事从来不屈居于人下,左手一挥一挡反手就给了个清亮的巴掌撅嘴道“宫里连奴才都比外头胆肥三分!也不瞪大眼睛瞧瞧是谁!我挝巴掌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吸奶呢!”
少年闻声停下脚步“本王倒要看看你是谁,连本王的婢子都敢教训!”话落还未来得及转身,念儿一下推开挨打的婢子抡着胳膊就上来,三两下将少年压在身下厮打在一块。
少年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已经不能动弹了“你要干什么?”
念儿作一脸无辜态地抡起拳头问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敢?”虽强装镇定,声音里还是带了些慌乱的。念儿毫不留情地一拳头砸下去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这一拳念儿使上了全力,少年轻呼一声嘴角都出了血丝。怒的牵过念儿砸在他身上的手,肩膀向外一顶三两下将念儿翻身压下。
念儿被他反手压在地上压得难受,腾开一只手便向后挥舞着,碰到什么便抠了下去。却说念儿手臂乱挥却好巧不巧一巴掌扇在少年头上,而少年歪着头一分不偏一分正正地将两个鼻孔对着念儿手指,念儿下足力气一抠,惹得少年浑身一僵,一行人大惊失色地看着她。
念儿发觉有异,手感也很是奇怪,颤抖着手指转过头去,木然看了看自己的手,强作淡然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颤抖着将手指慢慢抽出来,恍然间觉得自己如此便失了先机过于被动了,略作思忖又抬手抠住少年抽搐的嘴角使劲向外一拉。看着欲上前阻挡的众人,大喝一声道“小人!你是要带着一帮女子军以众欺少么?”众人纷纷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浑身僵硬地躺在地上。
“你们都退下!”少年面朝下艰难地仰着头怒喝了一声,将握着他的手一个翻转又和念儿在地上滚做一团。
“你快住手~疼死我了!”念儿一手扒拉着少年的嘴巴用力往外拉扯,一手被他束在身后。
“你先松手!”少年嘴角快被扒拉裂开,整张脸都扭曲了,痛苦地抵在念儿背后死死抓着念儿的手。
“我不松死也不松你个登徒子快放开我!”念儿又把手指往外拉扯一下,回头怒目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喝道。
方才被撞时没有看清,一厮打起来劈头盖脸也顾不上对方什么模样了,等形势略略稳定又一直处在念儿身后。如今才见着念儿真容神色略微一滞,忍不住出口问道“青寻?”
“你瞎啊谁是青寻了本姑娘有胸!”念儿逮着机会狠撞了少年一下,正是在一处荷花池的桥头,少年一时不防便要落下池子去,只能更用力地抓紧念儿,念儿却对着摇摇欲坠的少年心安理得地补了一脚,玄色的影子飞落桥下,扑腾起巨大的水花来,引得众人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九殿下!”再气定神闲地听得扑通的落水声,又气定神闲地揉了揉胳膊。
念儿摊摊手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位女子“两位姐姐,你们要再不跳下去,你的九殿下恐怕就要淹死了。”
两位窦色女子抿唇甩了甩袖子又是扑通扑通两声,吕念儿闻声头也不回毫不留念地撒腿跑了。好在一行人里都是些娇弱女子,便是去喊侍卫来也要些时间,念儿一路溜得很是通畅。
九殿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念儿嘿嘿笑了笑心下觉着以李灏的才智必定吵远了寻他,略作一番计较绕回池子边就近寻了处院子躲了进去,看着众人纷纷从眼前跑过暗暗得意。
一会又低头蹙眉想了想“若是淹不死他今后怕是麻烦。”
“好没分寸的丫头,雨时池水深不过膝淹不死人,若是九殿下出了事才是真麻烦。”身后有人笑道。
“程仕,莫吓唬她了。”一道清丽的声音穿过来,声音虚无缥缈,极浅极淡不带一丝喜怒再一次惊坏了方才被吓过一场的念儿。她抓紧身后矮墙,猛地回过头问道“谁?”
“这话该是我问姑娘”入眼的是个身着白底银色暗纹白衣的俊美少年,皮肤是病态的白,毫无血气如同白纸,连唇色都是泛着惨白的红色,显得一对眼睛越发乌黑。头上一根青色的碧玉簪将一卷墨色高高缠起,几束散落却不显癫乱,反而透着随性隽雅,从容雍然。
皇宫的宫殿多是几进几出的大殿,庭院里殿门大开,殿内院落间未设门什,只见少年静静地坐在一方石桌前,手执一枚晶莹透亮的黑子,轻轻落下,眼里尽数冷冽道“姑娘站在我府前已有一刻,可是有何吩咐?”未等回答又淡淡朝身旁一个略略年长些的锦衣少年吩咐道“带她进来。”
锦衣少年面露喜色,眨眼间就走到念儿面前,掐了掐念儿的脸道“真是个精致的小姑娘。”
念儿见锦衣少年身轻如燕,功力修的极好忍不住夸赞道“哥哥这一下跳的漂亮!”
少年搓了搓鼻子臭屁道“这是自然。”说罢忍不住显摆起来,单身将念儿夹在腰下,一个跃步就进了殿内,还忍不住在殿内多跳了几跳。
“擅闯太子殿下府上是念儿唐突了。”念儿深深作了一揖,口里说着唐突脚下却三两步跨进昭阳殿内,笑着回看对方。
少年目光从棋盘上徐徐抬起,绕了一圈落在念儿身上,思量地看着念儿,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此人居于宫内,无非皇帝皇子及太监奴才。气质出众,不怒自威,到只有皇子才符。所居西南,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方向,皇后膝下二子,该男子谈吐之时中气不足,气息虚无紊乱,一听便是病态身子。且举国欢庆却一人独坐屋内,想必是病重难以起身相贺。稍作思索便可知是传闻中惊才艳艳可惜疾病缠身的太子殿下,李睿了。
以病色推断实有些难以启齿,且此人不变喜怒不知性情如何,也不知流传的此人性子温和待百姓和善一心为民之类是否属实,想了想只堆了笑谄媚道“太子面如冠玉器宇不凡德才兼备,卓尔不群。天人之姿世间难得几人罢。”
李睿李睿生平甚厌恶趋炎附势的谄媚之徒,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本宫长了副太子模样。”
“你下的是围棋?”
“听闻吕将军府上次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本宫今日是否有幸能见识吕姑娘的棋艺?”
“你认识我?”
“本宫与令兄曾有数面之缘,整个北朝都知道吕将军府上有对相貌出众才艺双馨的双生子,相貌脾性都像了十成,如今见了你才知道所言非虚。”
“其实我们家还有个吕青慕,与我也是相像的狠。也就今日来的是我,若是吕青慕来了你可就该闹笑话了。”聊过几句念儿便放下心来,轻车熟路地爬上石桌扯着衣袖捋了捋桌子上的棋子,熟门熟路地刷刷两下就分开黑白棋子装进桌上的一个麒麟暗纹的白玉盘里,又提起袖口擦了擦棋盘,执起一盅白玉盘道“给你。”
围棋向来黑子先行,李睿有些诧异,提起黑棋便落了一子。
却见念儿气定神闲地拂开黑子道“我喜欢白子。”
“即喜白子也不落便宜?姑娘好没规矩。”出声的正是方才将她领进来的锦衣小侍卫。
“嗯。”念儿头也没抬落了一子。
李睿眉头轻展,却不见笑意,也随之又落一子。
“罢了罢了。观棋不语真君子,我是管不上这嘴了得避上一避。”还是方才的小侍卫,念儿这才抬头瞧了瞧这位小哥哥,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板挺直也是玉树临风,与孱弱的李睿比起来更是说不上的朝气阳光,带笑的脸像是注了阳光的,又像是春日里的新茶。
“这是程仕,羽林军侍郎。”见念儿盯着他看,李睿又多言了几句,介绍道“你可以喊他一声哥哥,说起来他父亲程将军与你父亲也是生死之交。”
念儿若是讨喜时也很是讨喜,甜甜地绽开笑靥来喊了声“程仕哥哥。”声音酥地简直不能抗拒。
程仕笑道“才八岁就如此磨人,今日若是长成了怕是折煞多少男儿心了。”
见念儿落子慢了一心瞅着程仕,出声止道“莫再要戏弄她了。”
“是是是,属下便替了太子煮壶茶水去。”程仕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哈哈笑着去了后院。
传闻念儿精通棋艺实在是胡诌的,她确实爱棋如狂,却一手臭棋又争强好胜,谁若敢赢她便怒的将对方揍得连爹妈都认不出,若是打不过的便泪眼婆娑地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偷偷放她一把水。她百战百捷的名声就是这般出来的。
此刻见了念儿下棋不顾留后路,一路迎敌而上攻池掠地毫不留情,看似胡猛实则漏洞百出,三两步便是抓住李睿的手指嚷“不算不算,方才那棋落的急了,我原本是想要下这。”连李睿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却也由着她悔了。
念儿却仍旧一步攻外三步补内,最后躁了也不回补不顾内,一路出击不管不顾。李睿却步步为营小心谋划,招招稳便,不留空隙不给可乘之机却也不主动攻击。
最后之势却是李睿占尽上风。念儿一撇嘴,抬手拂乱棋子闷声道“不算,再来。”
李睿默然不语,只是浅浅看着气鼓鼓的念儿胡乱收拾着残局。待念儿落完首子又落一子。
半柱香后念儿又是落败之势。
念儿托着半边脸看着棋盘眼见着都要哭出来,再次抬手欲拂乱棋盘,这次却被李睿轻轻抬手阻止了去。
之间李睿拿过念儿指尖的白纸转手落在犄角之处。
“你便欺我罢,都成定局你还将我棋子埋入死路里。”
这般说着却见李睿几步里柳暗花明,将子置之死地而后生来。
“你从不攻也不吃我白子,为什么最后倒是你占地多了?”
“只是以退为攻罢了,自是要攻的。”
“我要的底盘尽数被你抢了,防我之时你倒把剩下的也占尽了!我要的你看似不争我不要的你倒是都占尽了最后连我占上的都无容身之处了!!”念儿一下站到石凳子上,怒眼叉腰道“再来!”
李睿自己与自己一颗颗地落子,头也未抬地浅浅出声“正是酉时,所设之宴大抵都该落了座了,我倒是清闲,怕是吕将军和青寻该找的急了。”
正欲唤人过来,程仕领着一个橙色纱衣的宫娥走过来道,“太子殿下,颐华宫派妍姑娘送药来了。”
李睿看着宫娥手里的汤药难过纠结一闪而过,目色复杂,待宫娥看向他时却归于沉寂,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容,淡然吩咐道“交给程仕便可,不劳驾姐姐亲自过来一趟。”
“娘娘吩咐了,殿下怕苦,这药需是见了殿下喝完奴婢才能走。”妍儿将腰弯的更低站的卑谦,却没有半点退下的意思。
李睿不再多言,拿起托盘上的汤药一口全喝了下去,浓黑粘稠的药汁顺着嘴角曲延而下,流进李睿青色经脉隐隐而现的脖颈里。
许是喝的急了,李睿忍不住咳起来,药汁随之而出溅在白色的衣袍上。程仕上前想帮他顺顺气,李睿伸手挡住程仕,定定地看着妍儿道“退下吧。”伸手像是沾了冰的使人一凜。
妍儿接过药碗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李睿边拿起白帕一面擦拭着嘴角,一面起身声音都冷了几分缓缓道“让念儿你见笑了。”说着又唤了程仕道“带吕小姐去崇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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