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手札

　　我根本无法回答苏湛的问题，因为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尤利塞斯公爵和阿阮之间有什么过节，我甚至连他们有过节这回事都不清楚。

　　我只知道他一定是认识阿阮的，不然他不会将阿阮模仿地如此惟妙惟肖，使自认为熟识阿阮的我都将其认错。

　　所以我摇头，一脸茫然和无奈。

　　同样露出无奈的还有苏湛。“你说这是梦境，是我的梦境吗？”他点头。“可是，如果这是我的梦，那为什么我无法做到去操控它。”

　　“你做到了，只是受到了干扰。”

　　因为我之前的鲁莽行为，病房里的警铃不停地叫唤着，苏湛甩了个眼神过去，警报器就被一道激光给摧毁了，我透过病房门上那磨砂的玻璃看到了花盏在外头晃悠而过的身影。

　　“两次能成功从梦境回到现实，就是因为你是这个梦的主人。”

　　第一次我是通过魔镜，第二次我是被苏湛所救。说起来像是偶然，其实是因为我是梦境的主人，因此受到了其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么，谁在干扰我？”

　　“梦魇。”苏湛的回答十分干脆，而我在听到这个回答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尤利塞斯的面容，好像“梦魇”这个词语与他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一样。

　　“鬼压床？”

　　苏湛摇头。“我并能确定你的这段梦境究竟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应该不属于这一世，但似乎这段梦境因为某种原因一直被保留了下来，而尤利塞斯就是这个梦境的产物，他跟随这个梦境一直存留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你的梦魇。所以，现在，你必须回忆起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茫然一片。“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苏湛平静地回应我，“通常来说，人都会在起来以后就忘了晚上做过的梦。”

　　“那你想让我如何回忆起一个我根本没有做过的梦。”

　　“我知道你可以。”

　　我笑了，这又不是体育考试，咬牙冲一把就能到达及格线，并不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说“我知道你可以”诸如此类的话就可以让我感到期望满满的。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早已经凉掉的温开水，嘴里苦涩的味道连带着水都变得怪怪的，在嘴里无奈地含了一会儿咽下，我看着苏湛深邃的眼睛，说：“你得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就够了，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到那个梦。”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金色的怀表，只瞥了一眼，我便知道这一定是一只上了年纪的怀表，即使它看起来还是那么地熠熠生辉。

　　我按照苏照的话缓缓地闭上眼睛。“放松，你应该在电视上看过催眠。”

　　“我没有。”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也没事。”苏湛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不论遇到什么事或是得到什么脱线的回答。

　　而我的确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过催眠，更别提经历过，所以比起对重新进入的紧张，我更多的感觉是好奇，好奇，就这么一个怀表是怎么带人进入梦乡的。

　　“笨蛋，催眠是要睁开眼睛盯着怀表看的！”就在我全身放松的后几秒，我听到我的面前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这当然不是苏湛，于是我赶紧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只金色的怀表，这只怀表与苏湛手中的那只很是相似，但却少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拿着它的是一个长得相当好看的少年，看到他那一头葱绿色的杀马特流行色头发，我便知道自己是成功地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虽然顶着相当杀马特的头发，少年还是依旧地好看，以至于我立马就忘了他刚才还喊了我一声“笨蛋”。

　　对于这个词语我早已习以为常，不知道有多少人当着我的面很无奈地这样形容我，而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笨蛋，被阿阮保护着无忧无虑地生活了这么久的笨蛋。

　　想到那个人，我的心脏还是会倏地抽搐一下。

　　你说，他会上哪儿去呢？

　　很多时候，我都习惯地认为阿阮是不会离开我的，至少不会没有理由地离开，而此刻我却有种他的确不负责任地消失了的感觉，即使他更多的时候都不会向我解释他做某些事的原因。

　　我想，或许，他是去找尤利塞斯干一架了吧。

　　“瑞拉，你在想什么啊！”少年见我一直在发怔，便伸出手很用力地敲了敲我的脑袋，我吃痛，更加吃惊。因为少年喊的是“瑞拉”而不是“诺纱”

　　而在之前的梦境中，我是所扮演的角色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诺纱小公主，霎时间，我回忆起了在酒窖时所见到的瑞拉的脸，那赫然是我的脸，所以我连忙冲少年问道：“有没有镜子，我要镜子。”我急切地需要证明此时的我是什么模样的。

　　少年一副郁闷的样子，将怀表丢到我怀中，嘟囔道：“瑞拉你搞什么，自从那晚你和尤利塞斯公爵共舞一曲了后，你就像疯了一样。”他一边说，一边从梳妆台上取了一面精致的小镜子递给我。

　　我扯出一个笑容尴尬回应，拿起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确实是我的脸，十三的脸。

　　苏湛说他将我带来的是最初的那个梦，那么就是说，其实瑞拉才是我真正所扮演的角色。那么，尤利塞斯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诺纱呢？

　　“你刚才说我和尤利塞斯公爵共舞了一曲是吗？”我侧头问少年。

　　“瑞拉，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少年诧异又嫌弃，“我的姐姐可不应该这样的。”

　　“他很帅。”

　　“瑞拉，他是不会娶你的。”

　　“为什么？”

　　“全千羽国的人都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诺纱公主。你就别瞎想了，我带你出去逛逛海滩吧，今天的阳光很好。”少年说完便想将我从躺椅上拽起来，而我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因为刚刚那些话都不是我想说，所有的话似乎都不受我的控制，不由自主地从我的口中说出来。

　　我觉得少年的提议很好，我的确应该去看看还晒晒太阳，清醒一下混乱的脑子，可是我的手却一把打掉了少年的手。“不去。”

　　“瑞拉！”

　　“雷米，别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公主。”我瞪了他一眼，他不再言语，转头就走，将房门重重一甩，莫名的恐惧瞬间席卷而来。我明白，这不是所谓的穿越，我也无法改变什么，我只能静静地呆在这副身体里目睹所有发生的一切，同时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诺纱的脸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转悠，我产生了想要将她一把捏碎的冲动，结果是我硬生生地将放在旁边的茶杯给捏得粉碎，我不知道一个嫉妒成狂的女人居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我从躺椅起来，蹲下身，将这些茶杯碎片一块块地捡起来，因为心里想着别的事情，锋利的碎片便划伤了我的手指，看着那鲜血从伤口渗出来，我的嘴角轻轻扯起，慢慢地一个邪恶的微笑就勾勒了出来。

　　我心知，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不好的事情一定是我造成的。

　　我将流血的手指塞入了口中，当我舌头上的味蕾感受到鲜血的腥咸味时，我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我开始变得贪婪，主动地吮吸那对我来说味道还不错的鲜血。

　　恶心反胃和不知名的快感，这两种感觉交织在我的脑中，直到我感受到了丝丝痛意后，才把手指从口中伸出来，那发皱的指腹上满是口水，我却放声大笑。

　　“瑞拉小姐。”

　　“什么事？”

　　“您该喝药了。”

　　“我不喝！”

　　“瑞拉小姐……这样雷米少爷会责罚我的……”

　　“我是他的姐姐。”

　　“瑞拉小姐……”

　　“我说了我不喝！”我气急，随手抄起掉落在一边的怀表，砸向房门，房外的女仆似乎因此吓了一跳，沉默了半晌后，才低声道：

　　“瑞拉小姐……您还是喝药吧。”

　　我起身，打开门，端起那碗漆黑的汤药直接将其泼在了女仆的脸上，汤药是热乎的，女仆惊声尖叫，慌乱地用袖子擦拭自己被烫红的脸，而我却是一脸意味不明地笑容，

　　“瑞拉！你又在做什么？”雷米怒喝，跑过来查看女仆的伤势，女仆的脸很红，他让其赶紧离开去看医生。

　　“你不是去海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个烦人的家伙，抱胸倚在门口，视线在除他以外的地方随意停留。

　　雷米没有与我废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走。“雷米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姐姐！”

　　“闭嘴！”

　　“难道你是吃醋了？”我邪魅一笑，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说道，“因为我爱上了尤利塞斯。”

　　“瑞拉，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雷米停下了脚步，在楼梯口的时候。

　　“我很清醒，雷米，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是你姐姐。”

　　真是一段混乱的关系，此刻的我只有这样一种感觉。雷米显得有些尴尬，但这种尴尬很快就被他隐藏过去。“瑞拉，我看你是想多了，你比我清楚，尤利塞斯是不会娶除了诺纱以外的女人的。”

　　“那如果她死了呢？”

　　雷米一愣，而我则是趁着他愣住的瞬间，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楼梯口滚下去，他的脑袋撞在了墙角上，鲜血很快就流了出来。

　　我居高临下，看着这汩汩流出来的鲜血，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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