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蝶

　　褚家晴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像漂泊在森林中的小舟，航入了一条蜿蜒的河道。
　　有某种说不上是好是坏的魔力在吸引着她，她想到刚才陈烟突然惊慌失措的脸，又想到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些事……哪里不对。
　　在走出几十米后家晴决定回头，回到超市窗前冲里面的陈烟挥手。
　　陈烟起初不解，但很快跑出来。
　　“去我家吧，反正你也没地方去。”
　　“去你家？”
　　“算谢谢你嘛，走吧。”
　　于是家晴在前面带路，陈烟先是跟在后面，但很快赶到身边和她并排走着，只听家晴忽然语气沉重的问：
　　“你刚刚…不会想要自杀吧。”
　　“……”陈烟瞪大了眼，一时语塞。
　　“我以前见过的，表面好像没事，转眼就自杀的人…一会儿火车来了，一下跳进轨道是很轻松的办法。”
　　“什么自杀！我从没想过。”
　　“可你平时在学校优优郁郁的，也不讲话，这种人最容易自杀了。”
　　“没有，真的没想过呀。”
　　“是嘛，那我乱想了。”
　　“不过正好，我肚子饿了，刚才钱都花完了，去你家有饭吃的吧？”
　　“我家很破，也没什么菜。”
　　“有碗就行了嘛。”
　　“那快走吧。”
　　穿过热闹商业街，比邻商业街的一条小路，两旁的老式房子组成的弄堂便是褚家晴的住所。
　　跟着家晴来到一栋两层小屋，一进门是个公用厨房，另一侧是公用马桶，上了会吱呀作响的狭窄楼梯，两层左边即是家晴与爷爷的房间。
　　十几平米的屋子，虽然整洁但全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古董家具，在屋尽头有个小阳台，阳台小的刚好能站两个人，上面摆着勤劳工作的洗衣机，头上的竹竿晾着内衣裤。
　　小阳台与对面的住户挨得很近，一伸手便能采到对面窗台的盆栽。
　　陈烟礼貌的同爷爷打招呼，在一张折叠桌边坐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爷爷都是贫苦老头，穿了三十年的背心破洞成珠，老人斑遍淋肌肤。
　　家晴端来饭菜，又赶忙点上蚊香。屋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一米长的淘汰收音机在播放新闻节目。
　　“印度大旱已持续两周，造成十一个邦三亿人受灾。政府已紧急启动救援计划，派驻消防车为受灾最严重的地区送水送粮，当地人民也自发举行古老的祈雨仪式，一对被选出的‘青蛙夫妇’在仪式上‘成婚’。”
　　桌上三个菜，肉糜青菜、糖醋莲藕、番茄炒蛋。仿佛听了他国水深火热的报道后，再简单的菜色也旋即丰盛起来。
　　吃过饭爷爷下去洗碗，家晴则用洗衣机清洗衣物，天色已暗，但这间小家中仍只亮着一盏小台灯，似乎住这的人都是夜行性动物。
　　“家晴刚才的菜都是你烧的？”
　　“你怎么知道？”
　　“看你爷爷好像脚不太方便，大概掌握不好火候吧。”
　　“脚不方便和掌握火候又没关系！爷爷也能烧，可天太热了，还是我来。”
　　“你真能干哎，学校劳动模范奖应该颁给你。”
　　“哦？你也会讲冷笑话？”
　　“当然会，我只是不说那些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
　　“比如读书、作业、没劲的同学、电视、游戏，还有……爸妈的事，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好嘛，正常的事你都不感兴趣。”家晴擦着手坐到床边，推了把占她位子的陈烟。
　　“我家怎么样，很小吧。”
　　“嗯，还好。”
　　“你家大吗？”
　　“比这大点，可也没怎么样，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卖花的，我一个礼拜也就那么点零花钱。”
　　“有零花钱就很好了，还要多少。”
　　“是呀，随便啦。”
　　渐渐的褚家晴觉得他是个能开朗起来的人，不，应该说能这样面对家庭的重大变故，承受力可比班级中叱咤风云的人物还要强。
　　到八点陈烟才回去，而他走后家晴也有了个小小的疑问。
　　为什么陈烟不问自己的父母呢？一般来说在同学家不见其父母，不都会问句“你爸妈呢？”
　　可他却没有，只字不提的疑惑是为什么呢？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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