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长白

　　鬼玺在我手里。一只鬼玺。
　　张起灵用它和我订了一个我可以不遵守的十年之约。
　　“如果你还记得。”他说。
　　就为这轻描淡写一句话，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去了长白山，一如当年追赶他时的不要命。
　　我当然知道，我这一去凶多吉少，就算能过了长白山，也可能折在斗里，而我赶着去青铜门替他，更是送死。
　　赶着去送死。

　　十年之前，他为了护我，斗里流血和拧自来水一样干脆；我为了寻他，命都折腾的没了半条。故事最后，嘴上一句话的约定就蹉跎你我十年，真是个糟糕的笑话。

　　胖子本来听说以后要和我一起去，但任他嘴皮子磨破，我也不让他跟我来送这个死。那时候我手里摩挲着鬼玺，露出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沧桑的表情。
　　“ 不行。这是吴家的事，你管不得。”
　　我见他听到这话愣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天真，不，三爷，你这次真是铁了心是打算撂了胖爷我。”他干笑两声，抹一把脸，出了门去。
　　我坐在屋子里，又去摸索烟。
　　胖子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绝不会让他再去一次青铜门，也知道我早没十年前那么好骗。长白山一去，他只怕是要看我送死。但他没说什么，他知道我们都迫不得已，而我不会只因为惜他的命就抛下他自己去。
　　这个故事里，我们各自不好受。
　　从来就没有好受过。

　　十年之后，有的事情更加明朗，也有的更加复杂。比如人心。
　　再比如我一个人踏上路的原因。
　　——因为这是我吴家和他们张家的事，因为我们几代人不肯守约，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张起灵而我是吴家后人。
　　——因为这十年里，本来应该是我待在门内。
　　我要去替很多人赎罪，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承担这样的命运。
　　大概是宿命。
　　我没说过后悔，我只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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