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传说

　　廖三一说起式焉语，那可是一肚子苦水都道不完。
　　领着齐良齐树两人在预备科逛了一圈，等到齐良明白式焉语到底有多少无情，无理，无可取闹以后，廖三终于带着他们去自由集市。
　　走出预备科门口，那个扫地的大爷已经不在了。大树簌簌作响，又是落下几片叶子。
　　齐良实在是有点怕那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扫地大爷，没看见老头，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跟着廖三一路走着，齐良却发现廖三说的话不假，他的确在这一带挺混得开的，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顺着街道左拐右拐，直到看到前方热闹的一片，廖三才笑嘻嘻地转头来提醒，“自由集市到了。”
　　齐良在贺城也见识过自由集市，但是那里的摆放杂乱无章，如果放在现在那就是城管要治理的典型区域。所以他没有想到，平卢的自由集市看上去规模会这么大。这里是低级纵师的交易聚集区，每个人只要交纳了一定数量的钱就可以在这里摆摊，如同棋盘的布局，三十乘三十的格子小而密集，最多同时可以九百个小摊同时摆着，现在正是下午人群最为密集的时候，所以齐良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场景——各个小摊上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人摩肩擦踵，各色衣衫汇集成了棋盘上五颜六色的线条。
　　齐良就是这棋盘上的一个小点，他有些眼花缭乱，不知所措地看着廖三，“我应该怎么把这东西卖了？”
　　“只要交上一百果，就可以在这里摆个摊，”廖三解释道，“赤色荷包是纵师储存植料种子最好的工具，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卖出去，如果不是我囊中羞涩，我倒是很愿意买个荷包啊。”
　　廖三帮助齐良办了手续后，说什么要去看一个朋友，便很快不负责任地跑地看不见人影了。齐良拿到一个写着自己摊位号码的牌子，那是在整个棋盘的西北角，位置稍微有点偏僻，但是好在现在人也不少，倒是还有人在这边转悠。
　　廖三不在，齐良两人自己就按照别人的样子在下面铺了张布，放在两个孤零零的赤色荷包。
　　他第一次摆摊，显得有些兴奋，不时地看看别人的摊子，那里都是满满的一排排各色商品，看上去就有种品种齐全任君挑选的优势，然后再看看自己的，还是孤零零的两个赤色荷包。
　　“……”
　　齐树替他说出了看法，“好寒酸。”
　　齐良转头看着齐树，“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还是闭嘴吧。”
　　齐树继续雪上加霜，“如果卖不出去我们就会欠一百五十果了。”
　　算术倒是挺好的嘛，齐良牙疼地想。
　　“明天交不出钱会不会赶出去？”齐树淡定地问，“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跟你就行了。”
　　“放心！筹不到钱我就去卖肾！”齐良忍不住咬牙切齿。
　　齐树看着他，突然一甩手，顿时变魔术般摊子上顿时多了一大堆植料。
　　“卧槽……”
　　齐良飞快地转头朝自己四周看了一圈，看到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无奈，“小哥你行行好，这青天白日的，别太引人注目好不好？”
　　齐树坦荡地盘腿坐着，一副云淡风轻，好像刚才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齐良嘴上虽碎碎念，但是看着一堆植料，还是忍不住漏了陷眉开眼笑的收拾着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黑锦云靴走到他们面前，在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一双纤纤素手从他们的摊位里挑出了赤色荷包，他们听见靴子的主人问他们，“这荷包多少钱？”
　　齐良抬头，发现这人竟穿着预备科的紫色衣袍，她长发如瀑，肌肤极白，两道柳眉下一双水波潋滟的双眼和自己对视，齐良惊奇，原来预备科还招女学生呢？
　　“四百果。”齐良说了一个很公道的价格，买家是个赏心悦目的女子，他也不想为难人家掉了面子。
　　纵师一般不缺钱，除了像廖三那样的奇葩，大多数纵师还是出手阔绰的。可是看着这个预备科上级的女同学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八百果，齐良还是眼红了。
　　赤色荷包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这个女子竟然一下子要买两个，八百果的数目哪怕是纵师也要掂量掂量，可是这个白富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齐良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买完东西的女子并没有走开，她反而饶有兴趣地继续翻着摊子上的东西，“上到点浆线，下到赤色荷包，你卖的倒是挺杂的。”
　　没办法谁让齐树吃的杂。
　　“小本生意多多益善。”齐良笑眯眯地回答，他对待女士特别有礼貌，这让他旁边的齐树朝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
　　女子颇有深意地看了他旁边的齐树一眼，“小本生意啊……你们的兴致也挺好。”抛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女子施施然地走了。
　　齐良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很快就把这抛到了脑后，他乐滋滋地看着口袋里的八百果，转头对齐树说，“找个时间咱把胡爷家里的那些货也卖了，再把胡爷接过来给他买间大一点的店铺给他养老。”
　　齐树不置可否，齐良看着他这幅淡定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要什么……这下咱有钱了你说你想要点什么吧，我给你买！”
　　说到最后齐良是气吞云雨，大有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豪迈气概。
　　齐树眼里有了笑意，他突然凑近齐良耳边，轻悄悄说出三个字，然而他就看见齐良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齐树表情不变，和他对视，良久，齐良笑着点点头，“回去再给。”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为什么不问呢？齐树悠悠地想，嘴角弧度微微上扬，越来越喜欢他了。
　　后来齐良也陆陆续续卖出了一些东西，他们身上差不多有了一千果了。除去了食宿费和其他一些费用，留下他们结余的差不多还有五百果。
　　太阳已渐西斜，给所有的事物都染上一层近暮的金黄。
　　齐良他们收了摊，廖三还没有和他们会合，他们也就决定先逛着这自由集市，反正兜里揣着一千果底气也大。
　　此刻许多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家了，摊面也少了许多。齐良逛着，觉得这有钱逛街就是不一样，底气足，连步子都比平常迈地轻快。
　　就在这时，齐树突然停住了脚步，齐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好东西。”齐树轻轻说了一句，齐良会意跟着他来到一个摊位前。
　　只见摊位前面有一块板，上面有歪歪扭扭地三个字——聚宝阁。所谓的阁主就是一个邋遢的老头，他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来了客人也不招呼就这样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很是敷衍地做着生意。
　　他摊位上的东西很奇怪，无一例外的都是种子。有像玛瑙的，绿宝石那样夺目漂亮的种子，也有类似于老鼠屎一样的种子散散地落在一边。反正各式各样的种子唯一的共同点是，齐良全部都不认识，他看着摊位上犹如五谷堆砌的种子，汗颜了。
　　“有什么好东西？”齐良悄悄问齐树，齐树在摊位上扒拉了扒拉，然后淡定地盯着老头，“这里的每样来一颗。”
　　“……”
　　齐良和老头同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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