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有罪

作者:陈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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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城府有多深


      崇国崇明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京郊栖霞山梅花开得极盛。

      青之邀我去栖霞山赏梅,我欣然前往。

      梅花自古以来便是文人骚客咏诵颇多的题材,青之以梅聚友设下咏梅宴,以此来结交各位朝中大臣及文人才子。

      宴中子绯频频向我眼神暗示,我却多次视而不见,最终,梅咏宴圆满结束,我始终没能下得去手。

      宴终人散,子绯失望的拂袖而去。我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肆儿唤我上轿子。

      不知为何,似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对青之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每当我想要压制青之的行动时,总有一种冲动让我不得不罢手,管不住,放不得,说不上爱,亦谈不上恐惧,只剩满心的疲惫与纠葛。

      崇国崇明十七年元月一日,大年初一,北方匈奴举兵再犯,永定王世子,永定大将军洛子绯再次率兵前往边关。

      桃夭阁,崇京中最大花楼。

      占地于京都商贸最繁华的地段,有传闻隶属于永定王世子洛子绯。步入桃夭阁,你会发现此处不同于一般的花楼。

      三三两两的佳人才子席地而坐,或是对弈或是弹琴,有论诗词歌赋,有作画写词。无人逼迫,情投意合者自可夜夜笙歌,共赴巫山,两情相悦者亦可鸿雁传书,以表相思。

      若是春日到访,满园种植的桃花竞相开放,美人纤腰,人比桃花更加娇艳。若是夏日到访,枝叶交错,绿树成荫,浓情蜜语自在呢喃中隐于树影间。秋日硕果累累,自行采摘,乡野之趣顿生。冬日白雪皑皑,煮茶烹雪,赏雪压枯枝,别有一番情趣。

      而在众亭台楼阁簇拥的正中心,最高的那座便是桃夭阁花魁莫夭夭的住处。

      汝窑的青瓷印花瓶随意的置于几上,中插几支桃枝。江南蜀绣坊价值连城的烟绣被制成纱帘子挂于檀香木的床上。前朝名画家唐李子的绝笔画作《夜阑听雨声》挂于几塌上方,屋子中焚有宫廷御用的清露凝神香。

      半坐半倚在窗前,我凝望着外面纷飞的雪花出神。谁都不知道,桃夭阁是当年子绯送我的十三岁生辰礼物。

      十三岁那年我偷看宫外的小话本,艳羡话本中花魁的随性洒脱。于是子绯知晓后倾一年时间建成桃夭阁,让我成为唯一的花魁莫夭夭,而桃夭阁,也成为宫内收集情报的重要来源。

      我一句戏言,他便当真,倾力完成。

      子绯远去边关,临行前,他一身甲胄,骑于站马上,素来慵懒妖孽的脸庞被盔甲的银光衬得硬朗。

      我仰头望着他,他背对着我沉默半晌,道:“阿囡,如果不想做,那就随他去吧。你只管好好呆在京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我怔愣的站在原地,固执的望着他,后来子绯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庞,狠别过脸策马而去,最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知道子绯为何不曾看我,我亦没有开口道别,子绯不愿见到我临别的样子,而我,并不是战场上不信子绯,我怕的是刀剑无眼,利器无情,一旦告别,便成永殇。

      崇国崇明十七年三月十二日,宁国旧党联合辽、耀、原三国残余势力三天连攻崇国章、连、封三州,南边战事频发,镇南王疾书青之速回青州。

      崇国崇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临水榭。

      细雨淅淅沥沥,临湖面上雾霭腾腾升起。远处宫楼呈现一片雾蒙蒙的青色调。白琉璃似的水面晕开一圈圈的涟漪,四周杨柳疏疏密密地簇拥,柳枝轻点水面。

      岸边十里桃花开得娇羞纷繁,微风中飘飘洒洒地落下片片花瓣,铺成一地粉霞。

      琴音自水榭中响起,弦上指尖飞速拨动,清冷中透着热烈,肃杀中含着傲然,俨然一曲征人寒衣、马革裹尸的《关山月》。

      青之走时,我未去送他。“阁”中探子早刺探出,此次若放青之回青州,那形式将再也无法控制

      青香缭绕,手指飞动,旋律越发急促,琴音亦是越发高昂。“铮”地一声短促的震动,琴弦崩成两段。

      殷红的血顺着断弦一点点浸入琴木内,汇成丝丝暗红色的纹路。

      我缓缓闭眼伏在琴上,遮住满目的隐忍与痛殇。

      我控制不住,子绯,完全控制不了。

      就似中蛊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崇国,终要因我而亡。

      崇国崇明十七年三月二十日,我的十六岁生辰。

      崇华殿上,父皇却是老了许多,两鬓斑白,母后昔日慈爱的脸上亦是添了许多细纹。

      北方第二关卡汾州突降十万漠北精兵,子绯虽有防范,单留守汾州的崇兵却只有八万,汾州一战丧失了近四万兵马。况且军中粮草告急,朝廷发放的粮草军需近一半下落不明,青州那方也急需粮草,镇南王又无故丢失两座城池,旗下大将“伏威将军”叛变。

      草草结束庆生宴,我随父皇母后来到崇清宫。

      父皇咳嗽着靠在软榻上,内侍匆匆端来一碗药汁,母后蹙着眉靠在软榻上,轻揉父皇的眉心。

      “父皇...”我上前一步,担忧地唤道。

      “阿囡,崇国百年辉煌,终将断送在你父皇我的手上。”父皇抚了抚我的额头,沉痛的闭上眼睛。

      我将锦被覆在父皇身上,手指紧握成拳头。

      漠北素来偏安一方,与我崇国无多大交戈,而子绯与匈奴相战,汾州却突现十万漠北精兵,损失的近四万兵马中,有近两千轻骑,汾州的轻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时间、人数、方位掌握的如此精准,必是极其熟悉汾州部署。想必若非子绯暗中防范,只怕汾州早已失守。

      朝廷发放近一半的粮草军需下落不明,负责粮草的军需大臣曹源一向背后小动作不少,定是脱不了干系。青州伏威将军沐格叛变,而...等等,沐格?...曹源的女婿是大内左统领高行,沐格,沐格应该是...高行的姨表弟!若如此,那宫中...

      我抿唇,眼中甚是复杂。若是沐格叛变唆使曹源私吞粮草,倒也说得过去。但近半数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曹源用什么办法使这些粮草凭空消失,又是运往何处呢?何况,沐格此人虽是将之奇才,但若论心计,定无此慎密。

      我拨弄着榻边青瓷瓶中的花枝,低头思索。

      突然,心中猛地一缩,我蓦地想起晋公府。作为为数不多的异姓王府,又坐落于京都,去年的异
      动子绯有提醒我。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花瓣,极力抑制着发抖的身子,嘴唇咬得发白。

      当年镇南王南征四国,曾于辽国大将手下救得沐格,被辽将连砍两刀,左肩中一箭。沐格自此滴血为誓,此生永忠于镇南王。

      自此四国归我崇国,余党势力也一并受镇南王牵制。而镇南王的侍妾中,有一位来自漠北的布商之女,因极善舞而被镇南王纳入府中,自此看来,似是不那么简单。

      至于匈奴,暗通曲款凭镇南王的实力亦非难事。驻扎青州的二十万兵马,看似戍边,实则专为防守青州。

      而青之...

      而青之,则是镇南王安排到皇宫的最后一步隐棋。

      青次子为时一年的崇京之行,不仅安置妥了朝中镇南王势力,亦是拉拢了不少人心,凭借与昭滦郡主交好,由此获得随意出入皇宫的权力。

      颓然跌坐在椅上,心仿佛疼的不能呼吸。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啊。

      脑中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我想告诉父皇,想告诉所有人,可一张嘴,冥冥之中便有股力量扼住我的喉咙,生生压下这个念想。

      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想知道,不是求不得,而是你有满腹的秘密,却只能整日深藏。

      说不得,碰不得,最终看着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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