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盗出妖

　　长生蛊，无解。

　　夏栾并不意外会从林檎口中得到这个答案，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又往她的碗里夹了好几块红烧肉。
　　“你怎么不吃？要我给你吹吹吗？”

　　看着夏栾双目放光，跃跃欲试的表情，林檎权衡片刻，默默地伸筷子，他便笑眯了眼，也低头大快朵颐。

　　两人在气氛火热的小饭馆里相对无言地大口吃肉，吃着吃着林檎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诡异。

　　当日夏栾得知长生蛊之事后，泫然欲泣地表示他一直想要摆脱长生蛊的控制，希望林檎能帮助他，并承诺事成后就将镜子还给她。林檎在他的狗狗眼攻势下很快败下阵来，便答应帮他破解长生蛊，等回去一问才知道揽下了一桩难事。
　　长生蛊一旦被种入宿主体内便与其成为一体，通过吸食生灵精气为宿主提供强健的体魄和永生。这种做法极为阴损，且一旦停止供给精气，宿主便会以加倍的速度衰老，但这些都阻止不了人类追求永生的执念。
　　好在长生蛊的炼制十分不易，正确的炼制方法并未能流传下来。林檎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这次详细打听才知道上一次长生蛊现世已是贞观末年间的事了，至于破解方法更是随着当时两名宿主的相继失踪而成为沧海遗珠。

　　现在林檎只得知长生蛊原为一雌一雄，两虫同生共死，绝不独活。夏栾眼中的是雄虫，若是能找到雌虫的宿主或许还能有些头绪。

　　只是茫茫人海中要找到这么一个性别长相全都不明的人又谈何容易？

　　林檎放下筷子，蹙眉看向夏栾。

　　“怎么了？”夏栾心虚地抹了一下嘴巴，有点担忧自己现在的形象。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心！当然担心！”夏栾无比诚恳地表衷心。

　　担心林檎太快找到破解方法，他就没有借口再见她了。

　　“我就是怕太麻烦你了。”他说着又给林檎夹了两个鸡翅，“来，多吃点。”

　　林檎在夏栾热情的招呼下无奈地啊呜一口咬住鸡翅，果然还是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算不去找另一个宿主，他们也不应该在这里悠闲地吃饭吧？
　　但是鸡翅好好吃，她专心地感受口中四溢的肉香，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夏栾看着她笑弯的眉眼，也露出笑容打趣道：“吃的这么开心，你其实是黄鼠狼变的妖怪吧？”

　　林檎羞怒地瞪了他一眼，决定给自己正名。
　　“我才不是妖怪呢，更不是黄鼠狼变的！”

　　她并不是古镜所化的妖怪，与一般老旧物件经天长日久而开启灵识成精作怪不同，她是需要更难得的机缘才能成型的镜灵。那五瓣瑞花铜镜只是孕育她的媒介，匠人在铸造镜子时所寄予的心血和期望为魂，主人日复一日的爱恋痴念为灵，以及临死前所聚的怨念和鲜血为体，机缘巧合之下才最终促成了林檎的诞生。

　　“嗯嗯~”
　　林檎解释了一大堆，夏栾却右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盯着她不住点头，好像根本没留意她在说什么。

　　“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你这么可爱，才不会是黄鼠狼呢。”

　　林檎脸一黑，把筷子一放就要走。

　　“哎哎哎，我开玩笑呢！”夏栾长手一捞，抓住她的小手，乘机又捏了好几把，软言细语地哄道，“我知道你是镜灵，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饭馆里其他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当他们是小情侣闹别扭，便有人窃笑着与同伴指指点点。林檎羞赧不堪又甩不开夏栾的手，便脸红红的瞪着他。
　　夏栾见状笑得越发开心，在林檎的催促下迅速结了账，临出门时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众人挥手致意，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出了小饭馆就很自然地牵着林檎散起了步。
　　林檎每次想把手抽出来就会被他打岔错开话题，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局面。

　　“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檎微怔，侧目看向突然有些扭捏的夏栾。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句还在说夕阳像咸蛋黄，下一句就变成了这个。
　　她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想说她觉得夏栾就是个臭流氓，但考虑到此人的秉性，又怕他破罐破摔真的耍流氓，于是决定装傻。

　　“什么怎么样？”
　　夏栾停下脚步，站到林檎身前，采取迂回路线，低着头说：“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看着他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双眼，林檎几乎脱口而出的“有”又憋了回去。

　　“没有。”

　　夏栾先是一乐，突然又忐忑地问：“那之前那个……你也不喜欢了吗？”

　　“啊？”林檎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镜子主人的丈夫，于是没好气地说，“你说那个人渣啊，我成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对狗男女，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夏栾立时喜笑颜开，啪啪鼓掌道：“好！杀得好！”

　　林檎却面色不虞，她初化人形时未具人性，凭本能犯下许多杀戒，即使那些人死有余辜，也让今日的她难以接受。

　　“你觉得杀人很好玩吗？”

　　“不好玩。”夏栾察觉到林檎的不快，忙收了笑意，迅速而又义正辞严地摇头。见林檎的脸色稍微好看一些，他便又发挥出深厚的跑题功力，“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名字很配啊？”

　　“……”

　　夏栾面对林檎莫名其妙的眼神毫无压力，继续自顾自地说：“你没发现吗？你是苹果，我是大树，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除了都是植物到底哪里配了？！

　　“你不是说你不确定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夏栾吗？”林檎满怀恶意地指出他的漏洞。

　　“哎呀，这都是小事。我给你唱首歌吧？”夏栾见她终于不再板着脸，倍受鼓舞，厚着脸皮无视被揭穿的错误，凑过去牵起林檎的手，也不等她同意便唱了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街上人头攒动，他一开唱，林檎就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刷的一下甩开他，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迈开大步想表示他们俩不熟。

　　“哎哎，你别走这么快呀，我还没唱完呢！”夏栾抬着被甩开的手追上去，嘴里还不停地跑火车，“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首？不喜欢你就说嘛，我换一首。”

　　林檎转身，差点撞上迎上来的夏栾，赶紧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她有些窘迫地看着周围经过时低笑的人群，轻声说：“你别唱了。”

　　夏栾咧嘴一笑，牵起林檎的手，似乎是妥协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进了住宅区，周围的人稀少了许多，夏栾突然攥紧了林檎的手，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

　　落日的余晖将两人手牵手散步的影子拉成细长的形状，林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觉得，如果他没有唱歌的话，这似乎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嗯，如果他没有唱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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