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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会
第二十三章花朝会——仗势者欺人
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显得显眼细碎的钿花——撒出来的前劲倒是十足,只可惜后劲着实绵软无力。待钿花飞至葛、王二人面前时,虽还一副看着气势汹汹的模样,但是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这等发招,也好意思使出来,葛萱倒是开怀了,纾解了刚才的不悦,回头对着王越溪做了一个鬼脸。连越溪也忍不住,只是稍微含蓄些,抿着唇在那里偷偷地笑。
其实也不是红纱女孩不济,这女孩其实也练习的算是勤快,在同辈中也算佼佼,只可惜遇上了葛萱、越溪两个。她们两个每日里都要在竹青山上收月烬米,但爱玩闹是小孩子的天性,两人便时常用些手法便干活边玩耍。
自从越溪也引气入体之后,两人便常用那月烬米做天女散花的练手互相试炼手法,提升身法灵活度。这一比较,自然显得现在这一大把被抓撒来的金灿灿钿花扔得是绵软无力、乱无章法了。两人视线相对,眼睛微弯,都透出了促狭的笑意。
葛萱自丹田取气,覆气在手,均匀把灵气分布在两只白嫩小手上,十指指尖的灵气更是汇聚出点点荧光。她徒手就对着那密密麻麻的一片钿花群迅速摘点,脚步游走,宛如灵蛇,腰肢摇曳,竟是一片钿花都不曾沾身。
葛萱错身在钿花间,动作不停,手腕宛如摘择茶叶一般,十指翻飞,上下飞舞。那些钿花就被片片捻在她指尖。手腕一翻一收,便是一片金灿灿的钿花被麻利地收拾了置在衣摆挽起的兜里,再轻松把那衫子的衣角往腰带上一插,竟是收了鼓鼓一兜的精美钿花。
红纱女孩看着葛萱那悠闲自得的姿态堪比茶女园中采茶,来的一个自然随意,一时脸色更坏,小小的胸脯气得高低起伏。这实在是比被人还手,狠狠打一个巴掌更跌脸。被人这样一声不响就显出能力高低的红纱女孩显然极为不服气。
葛萱也不是随人拿捏的,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随手拈起一片钿花,装模作样地在眼前端视,笑嘻嘻地对越溪说:“阿溪,你看,这上面还用螺片点了花呢。”越溪也不经抿嘴而笑。这女孩实在是有够花里胡哨的,竟是连武器都做得这样精致。而她本就只有练气期一层的水平,不过和自己一般,对着自己看不出具体究竟的葛萱就这样贸然出手,又实在莽撞。要知道葛萱已经有三层水平,她纵使看不出来具体,但越是如此更该谨慎才是。
那边葛萱还故意气她,将那钿花一兜囫囵地往储物袋里头一倒,“阿溪,这钿花拿来做簪花倒是好看。”说罢还调皮对着越溪无赖地笑着眨眼。王越溪看她这样淘气,也是忍不住地嗤嗤笑着。
红纱女孩心高气傲,此刻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嘲讽了,眉毛挑的极高,显然是极为生气了。袖手一抽,便是一把金银错的青铜小剑抽出来,执握在手。但见那红色裙摆一旋,女孩拧身一转,手上就见一个腕花转起,步法变换,再提步向前便是一刺。
葛萱已是炼气期三层,平日里虽然顽皮了些,但是于修仙一事确实极为认真努力的。基本的五行法术,她都认真贯通了。左脚一点右脚脚背一个借力,捻起一个浮光术施展开来,便错开了身子,轻松躲了过去。那红纱女孩也不肯罢休,顺势一撩,一个横劈,直直就向葛萱罩面削去。
葛萱此时反而不做闪躲,反腰错过那剑,顺势近上红纱女孩身前。手掌一抬,凝气在手掌侧沿,成手刃状,立掌一劈。红纱女孩连忙收手,想把青铜剑收回来,却还不及收回,便被葛萱劈在了纤细的手腕上。
女孩娇弱,哪里受过这般委屈,顿觉手腕吃疼,低呼一声,一看,那手腕处都红肿了,险些把那小剑都落入水中。她即是委屈,又是吃疼,眼眶含着泪珠,狠狠瞪了葛萱一眼,一个鹞子翻身,点地抽离葛萱身旁。但女孩犹不死心,翻身下来,再一点水,便弓步直刺那修为怕是与自己差不多的王越溪。
越溪见她这样咄咄逼人,倒也不惧怕,很是镇定地借着手上蒲草枝条使力,那枝条轻轻一颤,那便如游蛇一般卷缠了宝剑,顺着剑缠上了女孩手腕。越溪也是投巧,她二人修为差不多,但这女孩的武器显然不是自己手中的枝条可以匹敌。但她手上刚被葛萱劈伤,此时使力来刺越溪也是勉强,被越溪一缠就疼地立时闪出了泪花,险些手一松就把青铜剑给掉落了。越溪也趁机一带剑身,错开了身子,躲过了那来势汹汹的一刺。
红纱女孩名叫尤如烟,是此地碧虚宗附属修仙家族朱家族长亲女的外孙女。因着今年过节来拜会亲长,在家中测了灵根,族长看了说是金火双灵根的,便入了族长的眼。故而,那本就在家养得骄纵的性子,在一干资质不及她的表兄弟姊妹的吹捧下越发骄傲不可一世了。
她眼见比自己修为高的女孩打不过,可这个满身穷酸畏缩站在小舟上的,连个飞行法宝都没有的和自己同等修为的小丫头居然也打偏了自己的宝剑,躲过了自己的攻击,那完全就是触了她的逆鳞,当下更是气急。
尤如烟提气一声尖啸,一招仙鹤亮翅,凭借自己能御水临风,对方只能站在小舟上,便抓住优势,故意逼迫得王越溪渐渐往船沿靠去。她腕花翻转,便把一把小剑舞得上下翻飞,左右逢迎。那舟子是凡物,没有施加任何法术,此时重心不稳慢慢就要倾斜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翻覆了。王越溪虽是用蒲草枝条牵制了尤如烟,动作也算沉稳,一路稳扎稳打地小心闪躲,但两人到底修为相当,此时再要如先前一般取巧反击于尤如烟却是不可能了。越溪到底还是处在了弱势。
葛萱眼见女孩这样欺负王越溪,哪里会袖手旁观,她翻身一跃,一掌眼看便要拍上那红纱女孩的后心。却哪里晓得数阵掌风噗噗打来,横扫过来直直打在她肩头,一下就将她横着刮了开去,再一下就是扫在了脸颊上。葛萱脸颊硬生生给打出一个鲜红掌印,嘴角一丝鲜血蜿蜒留下,再一下她整个人就被直直拍落在水里。
“什么人,恃强凌弱、以多欺寡还不够,居然还敢暗箭伤人!也不看看我们姑娘是谁家的小姐?居然就敢上来打脸!”
越溪见葛萱被隔空一掌打出血来,还跌落水中也不知伤势如何,很是着急,顿时方寸大乱。可她与尤如烟缠斗本就处于弱势,哪里容得分心,一时不查便被那尤如烟划破了手臂,那舟子重心不稳一翻便连带着越溪一同落在了水里。她索性顺势往水里一扎,游向葛萱,扶将着,将她带到水面。
两人一个鲜血淋淋,一个脸白如漆,都湿漉漉地自水中钻出,狼狈地仰脸看着此时来人。来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头上挽着一块灰褐布巾,一身短打仆人装扮,但目露精光,修为显然比葛萱还要高。红纱女孩撒娇跺脚,见着熟识宠爱自己的人,顿时更觉委屈,泪眼朦胧地道:“林婶,这两人抢我的红玉鹤不止,还联手欺侮我,您帮我狠狠教训教训她们!”拉着那林婶手臂,左右摇晃,若是撇开此时情景也是极为娇俏可人的。
那林婶是尤如烟家里带来的,虽是仆人身份,却是个有情义的。因为尤家待她家有恩,便自愿来做仆人的,又有炼气期五层的水平,常年是被奉为门客一般相待的。这林婶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嗣,而尤如烟也是在她手中一手带大,待那尤如烟便如自己孩子一般,很是宠爱,正是因此,这次尤如烟来朱家,尤家才放心让她来看顾自家闺女。
林婶翻手就是一个覆水咒,立时浪头汇起,汇成巨大手掌,对着两个水中的女孩直拍下去,那水浇灌而下,浪头虽不大,势却极为猛劲,冲刷地两个女孩若擦去了一层皮一般,脸都红了,囫囵着整个的被压进水中,发带什么的都被冲散了开去,一时间披头散发,发丝如水鬼一般在水中飘摇,再钻出水面时,就只见一绺绺地发丝狼狈地贴在二人头颅上了。
“小姐莫要生气,那边朱家的少爷小姐们都在呢,在这边久了可不好。这两个丫头这般龌龊,小姐小惩大诫便是了。”林婶虽在尤家为仆,但修为不低,也是散修间颇有些身份的,虽下手惩戒,却也不至于真对着两个毛孩子痛下杀手。
葛萱吐开冲进嘴里的一缕头发,气得小脸煞白,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整个身子都在扑簌簌地抖。王越溪知道葛萱脾性,一直紧紧攥着葛萱,扣握着她的手掌,深怕她做出什么不智的行为。万幸,葛萱终于也只是隐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那尤如烟虽然刁蛮骄纵了些,却也确实没有什么歹毒心思,只是又施展了几个小咒,将两人弄得更为灰头土脸和狼狈,便志得意满地走了。不远处,一艘华丽画舫歌舞升平,那红色背影便挽着褐衣妇人施施然向画舫步去。葛萱与越溪就那样在初春,在还有些料峭的水中,目送。
两人都没有说话,王越溪默默翻起小舟,小心翻身爬上小舟,伸手要牵葛萱。而葛萱却是平静对她道:“等我一下。”便一个扎身,潜入水中。不一会儿便举着那只惨死的红玉鹤出来,施展一个浮光术出水,站在了小舟上。
她强撑起一个笑容,“据说这红玉鹤的肉也是灵肉,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要赚点回来,补补身子也好,可惜死得久了些。不过,这冠羽晾洗了也能卖个好价钱。也不大亏。”
“嗯!”王越溪接过红玉鹤收好,点头与葛萱目光对视,两人相视一笑。反正两人都修真人士,这点寒气本就不算什么,一会儿多运转几个周天就能把衣裳烘干,又编了发辫,把人弄清爽了。侧过头看手臂上的伤痕,也不大深,只是这手臂上弄破怕要被蔓姐姐给说道了。转念一想,念起葛萱伤势,抬头看葛萱白刷刷的脸色,关切道:“萱萱你没事吧?”
“没事。”脸色苍白,却还算精神,只是神色恹恹,“就是被用力打了几下而已,等我以后成了筑基真人,看哪个敢这样对我们!狗眼看人低!”说着便双手插着后脑躺在了小舟上。她也不再言语,只是信手揪了一片水草叼在唇边。
越溪也没有说话,两人只是静静随波飘在菇蒲芦苇荡中。越溪一边打坐运转灵气,一边想到,这道理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总是势大的占便宜,没有实力吃了亏也便只有咬断牙齿和血吞。她们不过是无所依仗的孤女,最是明白不过。伤怀什么的还不如努力提高实力才是,有容娇宠才有哭泣的资格,无人疼惜还是收起软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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