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何方

　　第十八章枯骨师——枯骨人师表

　　孔温指端在那乌黑骸骨的自己上摸索，正待用精神力阅读，便立时有洪钟般的声音冲涌而入，“嗡——”简直就是把人罩在那铜钟里冲撞了一下，直直地撞入耳膜，头晕目眩。虽然孔温自己也知道这声音毕然是直接响起在神识之中的，但也承受不住的想要收起双手盖住两耳，想减轻一二。那声音洪钟般巨响，但是到底还是让孔温听清了。原来这尸骸原身竟是在自己将死之时，以元神为刃，骨架为壁，书写传承。

　　“筑基小儿，姓甚名谁速速报来，否则莫怪老夫伤人。”

　　这声音响起，他逆行的灰色灵气就似乎被梳理了，如被驯服的猫咪一般不再左突右撞。可是纵使孔温敬佩他的能力，也不喜这口吻，但这念头只在脑间一过，脑海中又响起一阵诡谲笑声，震得孔温头脑一阵阵眩晕疼痛。

　　“你当老夫是何人，肯问你姓名是你福分，还不速速报来？”

　　孔温摒弃杂念，恭敬一揖，随即在神识中答道：“晚辈孔温，表字季直。”

　　“老夫观你灵气行走，可是单金灵根？”

　　“正是。”回答的越发恭敬，却难免显出些忌惮。毕竟作为一抹神识居然能有自主意识，更可探查一个筑基修士的灵根，这显然并不平常。

　　“小子多虑，我堂堂化神期老祖这点能耐都没有岂不可笑！老夫还知道你眼下真经脉逆行深受寒暑交替煎熬呢！你那逆行的混沌之气还是老夫帮你暂时制住的。”

　　孔温不禁咋舌，不经小小后退了一些。此人居然是化神期？在现下的修真界即使是在几大门派和他孔家一类的大家族金丹期就是长老之位，元婴期都长都已经可以开立山头自立一宗了，若是平常的小家族或者散修一类，连金丹期都是极少见的了，而这人居然是化神期？这基本都是传说一样的存在，大门派大家族虽说也有，但是都是供奉的对象，非是毁宗灭族的大事轻易不得见到。更高阶的渡劫期更是连传说都鲜有，鲜有的几个也都是在耳口传诵之中流传，传得神乎其神，都令人搞不清是否真有其人。

　　这人说他是化神期，这般本领倒也不是不可能，唯一奇怪的是怎么没有威压，按说，便是金丹期前辈也会让自己感到巨大的威压。还有他说的混沌之气又是何物？是那灰色气团吗？他那里还在百转千回地冥想，脑海里又声音回荡。

　　“哼！小子无礼！不速速跪下求老夫收你为徒，反还妄自揣测！”语毕，那威压肆起，显然那枯骸听到了孔温所思。孔温奇怪他没有威压，这人便孩子气地释放威压来震慑他。孔温经受不住这巨大威压，一口鲜血便汹涌而出，勉强忍住了含在口里。他立时跪下，“徒儿拜见师父！望师父宽恕。”那威压瞬时便消弭不见。

　　这枯骸十分自傲，却也爽直，听他服软便坦然收下。“乖徒儿，来接下来为师说的，你都依样说了发个心魔誓吧。”

　　孔温不禁瞠目抬头，这心魔劫为修真人士大忌，若是违背，每每都要为那心魔困扰修行，不得精进。对于修真人士来说，一般是不轻易发此誓言的。他自在那里犹豫，那枯骸却传来暴戾声音，那收敛的威压也渐起：“有什么好犹豫，老夫收你为徒，还要害你不成，都一个个心思九曲十八转的，也不想想老夫要害你还这般麻烦做什么？”

　　孔温绷起脊背，那本就不稳的灰色气团在他两次三番的气血不稳后又是蠢蠢欲动，他不禁苦笑道：“前辈，非是晚辈不识礼数，只这世道人心叵测，便是亲人朋友暗中插刀的也非没有，晚辈只是也有些后怕了。”

　　一阵沉默，那枯骸似乎想起什么，沉默了一阵，那威压再次消失，那声音缓缓响起：“老夫让你起誓，你若觉得不妥可以问老夫，甚至可以不说，想这么多花花肠子做什么。”虽然语气依旧，但显然放软不少态度。

　　孔温听着也觉得那人作为一介化神期老祖，肯这般与自己交流也算是通情达理了，虽说脾气有些火爆但也不失耿直，令人心生好感，便也收敛态度更加谦逊道：“师父请说，徒儿自当遵命。”

　　孔温所想那枯骸自然知道，他身前倒也是心性爽直的，见他对自己有好感也颇为自得，道：“你跟为师道‘吾以心魔起誓——’”

　　“吾以心魔起誓——”

　　那枯骸一句句念，孔温便一句句跟随，却其实也并无其他，只是让他发心魔誓绝不对师门有贰心，绝不欺师灭祖。孔温不禁惊奇，这尊师之道也要以心魔誓约束？

　　那枯骸也知道孔温好奇，便长吁一口气，道：“你可听过无边道人名号？”

　　“自古早典籍中见过。”孔温暗想，莫非就是师父名号，却也惮于对方能读取自己神识不敢妄自猜测。他记得此人天资绝顶，更有绝妙运气，只是脾气颇有些古怪，纵情肆欲有些亦正亦邪的味道。坊间都传言他千年前便已经飞升，难道竟是失败了。

　　“你想得不错，正是为师。呵，倒不想这千年时光倒还有人记得老夫。”那枯骸声音一时高昂显然颇为自得，只一时就又低落下去。“却不是如你想，为师非是飞升失败，而是为人所害。”

　　“为人所害？”这化神期还会为人所害而又不惊动修真界？孔温心思缜密，立时想到自己所发的心魔誓，不禁抬头朝那枯骸看。“师父，莫不是，莫不是您是为您门下弟子所害？”

　　“是啊。”那声音带着苦笑，“我那时唯一的徒儿，你的师兄，老夫抚养他成人，本想他传我衣钵，可他却以为我不肯倾囊相授，有意蹉跎于他，便将这塑魂火献于我，想以那噬灵石消我灵气，再以塑魂火毁我神魂……”

　　“师父您莫要难过。”孔温见他显然是忆起往昔，有些相惜，便出言安慰。

　　“我有什么可难过！这世上无人比他更蠢钝了！纵是害了我也没贪得半点好处，我既然神魂尚在，他就贪不去半点，反而还被我困在此间，又不敢进来见我，哈哈哈——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堂堂一个金丹期修士居然担惊受怕得寻了短见，这孬种竟是连自爆金丹都不敢。呸！”那声音听来糅杂了许多，却不全然是愤恨，似乎尚有怜惜心痛之意，只是这人口吻粗暴，听来总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就这样两人不由静默。约莫一刻钟以后，那枯骸才回忆中醒悟过来，又摆出一副高人姿态，道：“我察觉你体内不仅有混沌之气，更是灵气逆行，你且说说是如何事情？”

　　孔温便仔细将自己与表妹何惜柔在族中自小有婚约，而她又如何为了悔婚给自己下了消灵丹与绞螺壳，自己又是不察中计吸入了敛魂丹。那枯骸闻言幽幽叹道：“你还真是倒霉。不过也万幸被戴了绿帽，这般狠毒娶回家才该懊恼，你该谢谢那绿帽帮你接受了这毒妇才是。”孔温见他有意调笑自己，便也幽幽答说：“是啊，所以狠狠谢了我妹妹的未婚夫君，赠了他些许断骨。”那枯骸碎碎念了句“这什么眼光，都挖一家墙角？”只是他声音轻微，孔温便权当不曾听见了。

　　“咳，你也当真不易，为师自有法子帮你，只是你需得经受得住才是。”

　　“徒儿必不负师傅期望。”便对着那枯骸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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