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陈小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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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沈家恩他们也散了,他刚准备进去叫了永心,却见她疾步出来,脸上尽是惊魂未定之色。

      他迎上去问,“怎么了?”

      永心只觉得一颗心还突突的跳的厉害,要好一会才说的出话来,“做噩梦了。”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他安慰她。

      沈逸承直到众人离去了也没有再出来,大伙只当他已睡下,他们也都习惯了,向来都很随意的在这个房子里进进出出。

      午夜大街上,车子很少,一路也是绿灯的多,永心倚靠在椅子上,眉头微颦。沈家恩开了天窗,月光如水银般泻进车里来,天阔星稀月朗风清,永心渐渐平复下来,家恩侧过头来问,“有没有好些?到底是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一定是平时看了太多的血腥场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说,“也怪我,这几次都晚了,以后我还是不打的好,你这样辛苦,我应该多陪陪你的。”

      永心望着家恩,他的脸在月色下有种静谧柔和的白,叔侄两个眉眼样貌其实很像,又同样的健硕挺拔玉树临风,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却总是清冷寒凉,自然天成的带着种逼迫感,而家恩,永远是这样温柔祥和,让人如沐春风。她伸过手去,按在他的手背,沈家恩微笑着反扣过来,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幸福在她的心底点点蔓延开来,仿是三月里的花,在和煦的春日里,片片花瓣都舒卷开来。

      从此后,沈家恩果然不再带她去应付那些场合,休息的时候总是两个人腻歪着,可是也并不觉得寂寞沉闷,一场电影,一本书,都可以打发一整个下午,偶尔的,永心从书本里抬头,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就对着傻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心里说不出的沉静安宁。

      因上次飞身救人事件,电视台的人便有意挖了永心过去,她自然知道那边的发展空间更大,可是毕竟新一报是老东家,且对她一直不薄,永心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再三思索,还是放弃了。那边的人也很客气,一再说只要永心愿意过去,他们随时都欢迎。

      关永心最近跟鼎立集团的新闻,一连好几期刊登在报纸首页,读者颇买账,反响很大。虽是纪实性的采访,可是她妙笔生花,写出来的文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给枯燥的新闻凭添了许多生动风趣,每一辑又隐讳的留下问题引人遐想。她从细节着手,找了各种关系接近鼎立,抽茧剥丝层层深入。

      鼎立涉及的行业很多,最主要的是进出口,附属产业是金融、地产等等。永心越查下去,暴露出来的问题越触目惊心,她从相熟同学手上拿到他们的资料,进口的不过是木浆塑料等产品,可是有人透露给她货柜里装的真正物品是汽车洋酒香烟,而她所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到底用何种方法得心应手的操控这一切,答案显而易见。

      关永心一夜未睡,熬了整个通宵,根据调查所得,详细的写出报告,纹路清晰陈列事实。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合上电脑,想着若是这篇报道刊登出去,会卷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因通宵的缘故,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她走到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把整个脸都埋进掌心,冰冷的水刺激着肌肤,说不出的舒爽。抬眼望去,镜中人双眼通红脸色憔悴,简直是半人半鬼。

      她简单梳洗下,坐了地铁去报社,刚放下手袋坐下,塘立峰就脸色凝重的走过来,“永心,鼎立的报道不需要再做下去了?”

      “为什么?”她不解。

      “你还记得孙仕仁吗?他在狱中畏罪自杀。”

      “啊。”永心大惊,“他既已服罪入狱,说明他并不想轻生,否则在双/归之前,他便可以...”她猛的明白过来,“有人不想他活下去。”她寒毛倒竖,“谋杀?”

      “不是,查明是自杀。”塘立峰沉吟,“但肯定有人威胁他,拿他家人或者其他,他们嫌他知道的太多。”

      关永心只觉身在冰窖,遍体寒凉,她缓缓的从手袋中取出报告交给他,他狐疑的接过来,目光匆匆扫过上面的文字,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来,“你暂时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我先把这个交给大老板看,等他指示。我们之前的报道都太过大胆,言语也过于犀利,已经打草惊蛇,如今上面施加压力,我们只能先静观其变。”

      塘立峰携了报告离去,永心一颗心坠到谷底,显示屏里的自己,脸容灰败如菜色,一直捱到下班,上面并没有任何通知,她的努力或许将付诸东流了。

      沈逸承坐在办公室里,任若西端了咖啡进来,他取过来喝一口,拿过桌子上的报纸,一目十行的扫过,其中一篇报道下写着记者关永心字样,他目光停留在上面,果然是她的风格,永远胆大妄为无所畏惧。鼎立他大概是了解的,她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吗?总揽这些事上身,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皱着眉头放下报纸。

      下班后,叶兰兰约永心去逛街,她兴趣缺缺的拒绝了,搭了地铁回去,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摩的从后面飞速上来,待她听到耳旁呼啸的声音时已经迟了,车上的男子飞快的扯了她的手袋,她被惯性拖着扑倒在地。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抢劫!”

      摩的已是飞驰远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有路人赶紧过来扶了她问,“你还好吗?”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并不觉得疼,扶她的人惊呼,“你脚流血了。”

      她低下头去,可不是,裤子膝盖那在地上已是蹭破了,血红的膝盖裸/露在空气中,殷红的鲜血顺了小腿蜿蜒而下,浸湿了脚上的袜子,要到这时候她才呼呼作痛,手掌上的皮肤也破了,有血水渗出。

      那人拉了她去就近的诊所做了简单的处理,还好不过是皮外伤,痛是痛,但也还能走路。永心借了她的手机话给家恩打电话,他很快就赶来了,再三谢了路人,结了医药费,两个人到派出所报了案,又找来开锁公司来开门。

      沈家恩无不担忧的说,“你一带竟然这么不安全,我看还是早点搬家的好。”

      “其实住了几年,一直都还好,不过是偶然事件,你别太担心。”永心心下疑虑,隐隐觉得这次事件并不仅仅是抢劫那么简单,怎么会这么凑巧,报社那边刚有人施压,自己这边就出事?

      手袋中有她的电话,身份证,银行卡等证件,第二日她又请了半天假,沈家恩陪着她跑了几个地方,把相关证件都补办了,又驾车送了她到公司。

      唐立峰已知道她出了事,看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说,“其实你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再过来,不着急。”

      永心只记挂着报道的事,问,“大老板怎么说?”

      他无奈的答,“无限期延后,估计到最后只能压在箱底永不见天日。”

      永心泄气,“这些人到底在怕什么?做新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可以充当市民的耳眼喉舌,若一味只能报道家常里短无关痛痒的事,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唐立峰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也别气馁,或许将来峰回路转也说不定。”

      “多等一天,就多一些蛀虫,市民就多一分损失。”永心义愤填膺。

      唐立峰苦笑,“我们是新一报,可不是青天报。”

      “若我们继续报道下去,会怎样?”永心不甘心。

      “广告日减,渐渐亏本,到最后,关门大吉,这是往小里说。”他停顿下,“更甚的,有可能生命堪舆。永心,在现实面前,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妥协。以我们报社的实力,与他们斗,不过是以卵击石。更何况,归根到底,老板做报刊不过是为了盈利,而不仅仅是揭露社会黑暗和毒瘤。”

      永心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社会险恶。”

      “有些人只需要社会安定和谐繁荣。”

      “这是表象。”她懊恼。

      沈家恩今日有飞行任务,又不放心永心搭地铁,便委托欧阳来接她。欧阳一贯的贫嘴插科打诨,又拉着她一起去吃饭,“反正你没吃,我也饿了。”

      他带她去的是家私房菜馆,他应是常客,巷子深并不好找,可他却轻车熟路的七拐八拐就绕到门口了。永心想这家菜肯定很不错,位置这样偏,竟然还不设停车场,吃客都只把车随意的停在路边,还都是豪车,路虎,捷豹,保时捷停了半条巷子。

      欧阳走到一辆车子边说,“赶早不如赶巧,你看这是谁的车,看来今天吃饭有人请客了。”

      关永心这才发现,靠门口停着的可不是沈逸承的宾利,她只觉得脚软再也没有胃口,“今天客人好像很多,要不我们换一家?”

      “来都来了,就这好了。”

      “我脚痛,突然不想吃了,要不我在车上等你?”

      欧阳诧异,“这是什么话?脚和胃有关系吗?”而后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痛的走不动路,不好意思说?!那还不简单,我抱你好了。”他说着就长臂一捞,拦腰抱起她就往里走,又笑嘻嘻的问,“我的怀抱是不是很温暖很舒服?”

      关永心惊慌失措的低呼,“放我下来了,我自己可以走。”

      “这有什么,我和沈家恩是好兄弟,他不在,我自然有责任好好照顾你的。”他知道沈逸承一向是在“寒梅”那个房间吃饭,径直走去,用脚轻轻踢开房门,人未到声已落,“小叔,有饭吃也不叫上我?怎么一个人吃独食?”

      沈逸承和刘大伟正吃着饭,听到声音都一起望过来,沈逸承眼光扫过两个人,眉头微皱,刘大伟眼里亦是惊诧之色。

      关永心叫苦不迟,轻声说,“放下我了。”

      欧阳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抱着她,呵呵笑着,两手一松,放了她在地上,又扶她坐好。

      永心强打着精神说,“小叔。”

      刘大伟也笑着说,“关小姐,我们已是认识的了。”

      服务生进来摆上碗筷,欧阳看到桌子上的菜,已是不见外的吃起来,一边又和沈逸承寒暄着。他看永心闷闷的低个头,拿着筷子只吃自己面前的那盘菜,他便殷勤的拿了汤匙盛了一碗豆腐蟹黄汤推到她面前说,“永心妹妹,尝尝这个,很不错。”

      永心笑笑,“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欧阳待她喝了一口问,“是不是很好吃,滑而不腻。”

      沈逸承问,“家恩呢?”

      关永心不确定他是问自己还是欧阳,看欧阳只顾吃菜,她说,“他今天有飞行任务。”

      席间他并没有再同她说话,她其实亦怕他同自己说什么,只是埋头吃着,虽吃的多,却根本是食不知味,只盼着早点结束离开。

      欧阳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是记挂着家恩,打趣她说,“不过是一两日不见,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哥哥我哪里就不好了,你眼里就只有他,好歹我也是花样美男好吧?”

      平时他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都还好,可这日,偏是在他跟前,永心难免有几分着急,“尽胡说!我们有什么关系的?”

      欧阳探过脑袋来,挨了她说,“现在没关系,将来可不一定,你这不还没和沈家恩结婚吗?一日没结婚,我就有机会的。撇的这么清,忘记我上次和你说的,我可等着做接盘侠呢。”

      关永心把脸别过一边去,“这么多菜也堵不上你的嘴。”她不敢再辩解,怕引了欧阳更多的话来,越解释越说不清,他总这样,没个深浅的。

      几个人吃过饭一同出去,沈逸承走在最前面,刘大伟跟在旁边,欧阳笑眯眯的问永心,“你走的了不?要不要我帮忙?”

      永心赶紧退后两步,“不劳烦你了,我自己能行。”

      欧阳笑呵呵的前去了,永心因膝盖还疼的缘故,慢慢的跟在最后面。

      刘大伟开了车门等沈逸承上车,他站定了,等永心跟上来说,“我顺道去罗芳路,送你回去。”

      欧阳说,“既然小叔顺路,那你坐他车,永心妹妹,改天见。”他同沈逸承别过后,架了跑车绝尘而去。

      沈逸承等永心上了车,自己才上去,都在后面坐了。

      关永心待说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干脆一言不发。她偷偷的看过去,他眼睛望着窗外,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因只见着他的侧脸,脸庞线条却是紧绷的。他虽是沉默不语,但她还是坠坠不安,总觉得他应是有话要对她说。车子开的并不快,缓慢平稳,这个时间仍是交通拥挤的时候,车流蜿蜒向前,她垂着眼睛,缩在靠窗的一角。

      车子在红灯前停了,果然,他冷冷的扔过一句话来,“你就不能检点一些吗?一边说你有多爱家恩,一边又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要怎样是你的事,但别丢我们沈家的脸,你要真想和别人好,那就离开家恩。”语气里说不出的嫌恶厌烦,刘大伟坐前面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永心急促争辩,声音并不高,低低的说,“你不是不知道欧阳,你们是朋友,你不比我更了解他?今天他也是受家恩委托,不过是因为我脚受伤了。”

      沈逸承听她这么说,眼光扫射过来,但她穿了长裤,并看不出什么来,并没有问她是怎么回事,但到底也信了。好一会,他才说,“鼎立你还是不要再跟了,你以为你是谁?别人都是那么好说话的,枪打出头鸟懂不懂?”

      他这是关心她,抑或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她吃不准,不过还是说,“我有分寸。”

      她有分寸?她有分寸就不会写出那些报道来,他听她的意思并不愿意放弃,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突然就不耐烦起来,“你专喜欢做危险刺激的事是吧?是因为刺激还是让你觉得有快感,无可救药!”

      道不同不想为谋,关永心想,她干脆闭嘴,保持缄默,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一辆车子的车灯,可是昏黄的车灯又让她眩目,她局促着又转过头去看窗外。两个人一路再无话,她只觉得空间逼仄气氛压抑,好不容易到了她小区楼下,她说声“再见”,急匆匆的推开门下去,结果起的太急,一头撞在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顿时眼冒金星。

      沈逸承连忙问,“你还好吧?”

      她含糊的应着,人已经跳下了车,合上车门飞也似的向前走去。他看着她的背影,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手足无措如惊弓之鸟,直到她消失在小区门口,他才对刘大伟说,“走吧。”

      永心要一直走进电梯中,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她很怕他又逼了她同家恩分手,庆幸并没有。她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却看到有一男子正蹲在自家门口,她靠近过去问,“你是谁?你在我家门口干嘛?”

      那男子背对着她,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往消防楼梯冲去。永心并不知道害怕,伸过手去扯住他的衣服,“你干嘛?”

      那男子戴着鸭舌帽,压的很低把额头都遮了,又戴着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他凶狠的推过永心,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膝盖本有旧伤,一下子爬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跑掉了。

      她要好一会儿才能扶着墙站起来,她打开门去,看到地上的信封,她猜测就是刚才那男子塞进来的,抽出里面的纸来看,只吓的魂飞魄散,上面正是自己的照片,被画的面目全非,一边还写着几个血红大字,“停笔,闭嘴!”

      她赶紧把照片扔进垃圾筒里,不敢再多看一眼。她想到刚才门口的一幕,这才觉得后怕,他们不过是警告她,若刚才那男的是来要她命的,估计她根本也反抗不了,难不保就横尸在此。
      她飞快的走过去把门反锁了,抱了靠枕坐在床上,她亦知有人要她沉默,若是那篇报告刊登出去,会怎样?他们会要她的命吗?她想起家恩同自己说的,不要做危险的新闻,难道梦想就真的要屈服于现实吗?她握着拳头,指甲把掌心掐的生疼,她生气愤怒,可是亦害怕恐惧,不单单是自己,她更不愿把家恩卷到这旋涡来。

      她一夜都没有睡好,在床上辗转反侧,后来折腾的实在累极,好不容阖山眼,又做起噩梦来,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她尖叫着醒过来,身上汗津津的难受,只好又去冲凉。早上起床,双眼通红,眼窝乌青如熊猫,只觉得恹恹的没有精神,亦没有胃口吃早饭。她开了冰箱取了冰块放进杯子里,倒了一大杯的水,一口喝光,才觉得舒畅些。

      早上,沈逸承的车子抵达公司,他想到永心受伤的事,吩咐刘大伟,“这段时间你多留意下关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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