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爱情[磁石Y2、润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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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子座与水瓶座，亦师亦友，爱情和友谊共存共荣，是彼此信任、彼此尊重的完美拍档。

　　***

　　【FROM：Oちゃん】
　　【TO：二宫和也】
　　【TITLE：无题】
　　【正文：松本君辞退我了】

　　【FROM：二宫和也】
　　【TO：Oちゃん】
　　【TITLE：re:无题】
　　【正文：恭喜<3，下次再一起喝酒吧(kiss)】

　　锁定屏幕，光登时灭了，将手机塞进裤袋中。
　　汗珠顺着瘦削的面颊滚落，汇聚于下颌，在一明一灭的警示灯照耀下反射出闪烁的光。
　　二宫和也一屁股坐上街边凸出的砖面，用缠绕着脖子的脏兮兮的毛巾擦拭额头。
　　尽管已经进入12月，寒气刺骨，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反而时不时地拉开领口扇风。那双柔软得像是汉堡肉的手红彤彤的，手指与手背上附着好几块冻疮，指甲剪得很短，指缝间满是黑泥。
　　正是午夜，道路上几乎没有行车，街灯寂寞地铺成两道。
　　不远处，穿卡其色工作服的中年同事扔掉小推车，哈着白气向这边跑来。
　　大咧咧地坐在身边，就从口袋里掏出压得皱皱巴巴的烟盒，给二宫递。
　　带广岛口音的沙哑嗓子，与这深沉夜色有不搭调的明朗：
　　“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是呀。”二宫也不客气，就从那边捻了一根，自己摸出打火机点上，微小的火苗在寒风中轻颤。他深深吸了一口，挺辛辣的味道沿气管直窜进肺里，精神不由得随之一振。
　　“刚发邮件的，是女朋友？”
　　“怎么可能，就是个朋友而已。”
　　“那小哥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打工？”
　　男人叼住烟，两手撑在地面，眯着眼睛向上看。
　　二宫学他，扬起脸，被东京繁华的霓虹灯映照成绛紫色的天空，几乎看不到星星。
　　“还不是为了赚钱嘛，这儿时薪给得够高。”
　　“哎哎，可你应该是个本地人吧，不像咱们这种上京来讨生活的，还这么年轻，怎么不去找个正式工作什么的？”
　　“有工作啦，只是工资还不够用。”
　　“哟，工资还不够用啊？你是花在哪家小姐身上了？”
　　“ふふ。”
　　鼻腔混合着烟草的焦味与冬季凛冽的空气，二宫掸了掸烟灰，笑得漫不经心。
　　看不到星星的天，自然也找不到星座。
　　但是不论人的肉眼能否察觉，那些曾经被人们幻想成各种形态的星云，必定还在头顶上寂静地无尽旋转。

　　思绪转到星座，二宫不由得回忆起同那个男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应当还是春季，阳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打在玻璃杯上，将青绿色饮品映得闪烁。局促地推开MOS BURGER大门的青年，西装穿得规整，领带却系歪了。他有一张六边形脸，下颌尖尖的，眼睛又圆又亮。在人群中寻找着他要见的人，锁定方向后往里走，走起路来步伐迈得很干脆，肩背挺直，一看即知受过良好教育。
　　他给相叶递出名片，买来饮品，对坐着，一点点展开工作细节。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敬语堆积得无懈可击，朝相叶提出要求时，也多半用了平视的商量语气，即便在相叶依照他的嘱咐要求偏高的薪酬时，依然态度端正温和。
　　相叶并非真正的マサキちゃん，这诡计暴露时，二宫心中竟涌上说不出的欣喜。
　　这位《ARASHI》女性杂志里年轻的担当编辑，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察觉的人。
　　说明他真的浏览过二宫亲手搭建而起的网站，说明他真的读过二宫一字字磨出的文章。
　　这个人、这个人啊……

　　他叫樱井翔。

　　一根烟也才吸到一半，街道工地的那段，工头便开始喊人了。
　　同事“啧”的一声，不愿起身：“搬沙子真是够累，弯腰起身，弯腰起身，整晚上就重复这两个动作，骨头都给累断了。”
　　二宫只笑了笑，把烟按灭，两手撑在膝盖上，缓缓站起身。
　　腰间的刺痛仍在持续，在接近零下的寒冷气候中，不断磨损人的神经。
　　“走呗，为了再多拿点儿。”
　　他使着轻快的口吻，从工装裤背后的口袋扯出手套。

　　在你真心想要完善工作时，加班也能够是愉快的。
　　但是假如你厌倦眼前的工作，加班无疑是雪上加霜。

　　12月24日，平安夜。
　　走出自家公司所在的大楼，樱井翔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是晚间八点。
　　又是在办公室待了整整12小时的一天。
　　从暖风开到最大的室内乍一离开，温度差激得人发抖。
　　他被各级秘书围着审了两大沓文件，接待了几批重要客户，又给中层干部开了一次会。父亲急病入院，尽管尚有母亲把关，许多细节仍无力一手掌握。老老实实回到家后，樱井还没能来得及适应，便被急急压上大笔业务。还好他大学时期的那点底子没扔，母亲派来辅助他工作的又全是对自家忠心耿耿的社内精英，他才算是没给樱井家丢脸。
　　不过，即便背负“樱井”姓氏，年轻又属空降兵的樱井还是很难立即在公司上下建立威严。几乎所有眼睛都紧盯他，担忧的也存在，但更多的还是讥讽，等待这位毫无建树的大少爷什么时候自取灭亡。
　　他因而如履薄冰，明白半步都不得有所差池。
　　假笑得多了，逢场作戏空洞光鲜的话说得多了，只觉自己是个打扮雍容的稻草人，内里全是虚空。
　　前些日子，松本发来邮件说他已经放大野さん离开，字里行间干净克制。他想了想即使在那些两人朝夕相伴的日子里，自己的青梅竹马在说起大野时仍流露出寂寞不安的表情，便觉得尽管这举动对双方都有益处，得以令各自随心发展，却还是难免有些不忍。
　　回想起那些为了写出好企划而在电脑前熬到双目血红都不肯休息，睡梦中有了灵感也硬是要爬起来记下的日子，恍若隔世。
　　那时的每天也累得要命，讨厌又敏感的撰稿者一个比一个难缠。
　　但是那样充实的感受，令疲倦也弱化为最好的安眠剂罢了。

　　接下来需要赶电车，薄薄的皮鞋底敲打地面，樱井没戴围巾，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不由得掖紧衣领。
　　“还是搭电车呀，樱井君。”大楼门口的保安冲他道别，嘴角似笑非笑。
　　“是的，您辛苦了。”心里知道对方在讽刺，他只好端起樱井家少爷的架子。自回到本家后，不顾母亲反对，他已经不再开车了。过去在母亲的软性威胁下，与实家重新绑定的信用卡，也停止使用。母亲大约以为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又见他工作做得好看，便放手不管，只有他自己明白，曾经在父母庇护下才能尽情“追求梦想”的过去，令他羞耻。

　　这些天，他常想到二宫和也。
　　停用过去的电话与邮箱，从《ARASHI》杂志社辞职，退掉过去居住的公寓。
　　都是为了能够干脆地将自己抽离。
　　那个聪明又通透、温柔又狡黠的男人，只有借助家族力量方可立足的自己，没有资格去支撑。
　　等到自己能够独当一面的那天，假如二宫还是一名作家，假如二宫还愿意把他身边的位置留给自己，那么，只有在那时，才有勇气与信心，能够昂首挺胸地回到二宫身边。
　　不想单单为了感情而黏住谁。
　　樱井有时候感觉庆幸，他没能把那句“喜欢”莽撞地说出口。

　　稍微努力一下，应当还是能够赶上8点15分的那趟电车。
　　樱井深深吸了口气，暗示自己寒冷没什么。
　　缩起脖子，埋头往前猛冲，却没料到从灌木丛中蹦出一个身影，一把扣住他的手肘。
　　“翔ちゃん！我等你好久了！”
　　惊吓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可对方的力气极大，冰冷的手指牢牢地制住他，关节被压得又酸又疼。他想着要叫保安，嘴巴已经张开，脑内划过无数念头，究竟是对手寻仇还是员工讨薪，运转太快，令他好半天才意识到对方的称谓。
　　而那人早就按捺不住，唤了他第二声：“翔ちゃん！是我！是我啦！”
　　缓缓松开力道，樱井垂下手臂，满心不可置信。
　　繁华的都心冬夜，眼前男人穿着圆滚滚的羽绒服，黑发凌乱地搭在额上，鼻尖冻得通红，一张菱形嘴半张，露出洁白门齿。
　　“雅纪……相叶さん？”
　　有太多问题淤积在喉头，却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漫过，直溢到鼻腔。樱井反手握住相叶的细瘦手腕，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为何突然出现？难道二宫老师出什么事情了？
　　而相叶用力地呼出一口气，白雾蒸腾上来，迷住两人眼睛。
　　模糊的视界里，相叶笑得苦涩，漆黑瞳孔像是化在眼眶里，明亮惊心：
　　“翔ちゃん、不、不管怎么说，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坐、坐、坐一下……冷……”

　　他们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下，樱井让相叶赶紧去空调出风口附近暖和一下，自己飞快地点了两杯咖啡，端回来塞进相叶手里。
　　相叶确实像是冻坏了，捧着咖啡窝进沙发，目光越过樱井的头顶聚焦在远处，过了一会儿，像是从思绪中惊醒，又把脸埋入杯子，也只是一味发呆。好容易缓过来，才把注意力重新转回樱井身上。
　　而樱井早已等得百爪挠心：“雅纪，究竟怎么了？”
　　谁知相叶比他还要严肃，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肩背挺直，一开口，沙软声线里也有虚张声势的威严：“翔ちゃん，你最近过得好吗？”
　　“……还不错，在新公司也有很多需要适应的。”
　　“那翔ちゃん喜欢新工作吗？”
　　还是这么单刀直入呢。樱井尴尬地抽了抽鼻子：“……谈不上喜欢，是责任吧。”
　　“如果我说有人为此感到困扰了呢？”
　　樱井思维向来转得极快，立刻猜到始末：“你们找松润了？”
　　“是松本さん找我们了！”
　　“……所以说，松润都告诉你们了？”
　　“嗯，基本上都讲了，我今天就是来传话的。”
　　樱井早知这事总得败露，却没料到是松本主动在幕后推了一把。他见相叶满脸肃然，嘴巴抿着，竟像是要生气，不由得心下黯然。他这一出不道而别确实做得过分，大约临时替换掉可以信赖的担当编辑，身为撰稿方的二宫也会感到困扰。自己只希望能尽快洗刷掉父母留在身上的光环，是不是……影响到二宫老师的工作了呢？
　　他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面的相叶忽而提高嗓音。
　　“首先最想说的果然还是，翔ちゃん你这样太不负责了！就这样扔下カズ还有一堆工作，你让カズ怎么想，难道不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才害担当编辑离开的吗？”
　　“……非常、抱歉。”
　　这种时候只有真诚谢罪。
　　“而且其实更令人觉得难过的是，翔ちゃん你都不懂得カズ在想什么！因为自己没有办法继续为担当作家尽力，所以就干脆退出？カズ虽然确实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小作者，但是从没想过全部依赖编辑的力量去讨生活。他高中毕业之后，吃过很多苦，也遇到过很多不靠谱的事情，从来都……从来都没有低头过呀。”
　　“……对不起。”
　　“但是，最让我生气的还是……”说到临近哽咽，呼吸猛地掐断，相叶颓然靠上沙发背，肩膀也塌下来。

　　“最让我生气的还是……知道了翔ちゃん的事情之后，他居然……”

　　话端收住了，相叶从羽绒衣口袋掏出一只信封，顺桌面滑至樱井手边。
　　“翔ちゃん你先看看吧。”

　　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米黄色信封，表面空无一字。
　　揭开用胶水贴得很牢的封口，将它倒过来，有什么蹭着纸张发出窸窣声响，随即“啪嗒”一声落上桌面。
　　是一张银行卡。
　　再在信封里摸索片刻，找出一页折得很小的便笺。
　　打开后是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只简短地写了两行。
　　樱井认识，这是二宫和也的亲笔。

　　【密码是我生日。】
　　【不谢，大概会收利息。<3】

　　好像有人把自己的发声器官囫囵收走了。
　　樱井将磁卡捏住，边角紧紧抠住掌心，也不觉得疼。
　　而相叶继续说了下去，那即使再过严厉也有独特温柔的字句，一下下撞击心脏。

　　“最让我生气的是他在跟松本さん谈过之后，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去接了好多工作，还在额外时间里打工……便利店一站就是大半天，夜间工地里熬了好几夜，他小时候腰间受过伤，现在久坐还会痛，居然还跑到物流公司……
　　“也就一个月吧，还好只有这一个月。他从打工地回来说自己太困了实在懒得再把钱寄出去，又不知道你的银行卡号，就让我帮他转交。这卡里有他赚来的打工代，以及……他之前的全部积蓄。”

　　相叶的眼睛里，像是反射着星光。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他是想让翔ちゃん能够真正脱离家族的阴影，让翔ちゃ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留下足够自己生活的部分，剩余的全部拿出来了。翔ちゃん、翔ちゃん……这可是出了名吝啬的二宫和也哎。”

　　“翔ちゃん，用下目线去看カズ，大概会有点糟糕哦……”
　　“カズ也是很立派、很能干的男人啊。”

　　“雅纪，ニノ在哪里？”
　　“……应该在家。他说他今天最后一天很累，应该会直接回去睡觉。”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响得凌乱，没喝完的半杯咖啡还在冒着袅袅热气。
　　相叶那句“カズ家的备用钥匙在——”还没落地，樱井翔就冲了出去。几秒钟，却又转了回来。满脸涨得通红，连话都说得断续。
　　“雅纪、生日快乐！”低下头，“真的、谢谢你。”旋即扭身重又跑出门去。

　　相叶撑着脸，又去摸尚有余热的杯壁，过了片刻，慢慢地扯出笑颜。

　　寒冷的风灌进肺里。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在耳膜上振动。
　　圣诞节的轻快乐曲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微微仰起脸来，街灯与圣诞装饰串联起来的流光滑过。
　　薄薄的皮鞋鞋底敲击地面，脚掌被撞得生疼。
　　可这都无所谓，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已经出发了。
　　要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要去见那个全心全意、不计后果地支持着自己的人。

　　不是等到独当一面之后，不是等到功成名就之后。

　　而是在这个当下，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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