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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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


      夏末秋初,林间阳光散落,又暖又耀眼,陵越抬脚踏上一小簇草丛,那草丛下生着幽绿的苔,差点令他滑一跤。
      “兰生,兰生。”他的声音微微急促,随即看到前方一道人影气冲冲地转过来:“你别跟着我们,我们有脚自己会走,犯不着你操心!”
      襄铃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陵越大哥,你还是先回去吧,襄铃认识路,会带着呆瓜和屠苏哥哥他们会合的。”
      陵越上前一步,又听一声大喝:“不许过来!”
      少年鼓着包子脸,鼻子几乎都要皱起来了:“让你不认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只是……”陵越张了张口打消了辩解的念头,招手道,“襄铃你过来。”
      方兰生警惕地拉住小狐狸细细的胳膊弯:“你想干嘛?”
      “呆瓜,陵越大哥不会为难我的。”襄铃抿了下唇角,迈着小碎步走到陵越面前。
      “这是什么?”做工精致的百草囊,幽蓝的底银色的纹,浅浅的药草香飘散出来,闻之怡神醒脑,十分清爽。
      陵越瞅一眼远处那浅草色衣衫的少年,低头轻声交代了几句,方让那小姑娘回去。
      “说什么!”
      “你凶什么凶,我才不告诉你。”
      “襄铃!”
      低低一声轻叹,他提了剑转身离去,没注意到少年偷偷溜过来的目光。
      衡山脚下。这种山野之地草树丛生,山间的小路或清晰或隐蔽,难免有打家劫舍之嫌,陵越正垂着头悻悻而返,忽闻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听起来颇为细弱,倒像是一名女子。
      他耳力过人,所以即便是听见了那声音也未必就在近处,索性御剑飞起,从树梢上飞快掠过,辨别着方向过去,一低头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却是位二十来岁的妇人,妇人双手扶着个青壮男子,看起来应当是她的丈夫。
      陵越从天而降,那妇人先是露出惊吓神色,待见他相貌清正,手握长剑,忽地喜极而泣:“这位侠士,请救救我家三郎吧!”
      她身上背着一只小包裹,手上还拎着只竹篮,篮子里装了不少蔬果货物,看样子是山里面走访亲戚的住户,只是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
      陵越低头试一试那看起来受了重伤的汉子的呼吸,只觉气息有些急促,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如此看来,当是受了内伤。
      他给那人运气疗了会儿伤,暂且护住心脉,问道:“这儿附近可有什么村庄?”
      妇人慌慌张张地抹了把泪,急急点头道:“有的,我们是穆家村人!”
      陵越扶着那汉子的手一顿,穆家村?
      风声呼啸,妇人有些害怕地一手攀着他的肩,一手揪住自家丈夫的衣襟,不敢往下面看,断断续续道:“我二人到娘家探亲,今天刚回来,路上遇到一伙蒙面歹人,抓住我俩逼问银钱,我害怕之下便都说了,他们还不放人,把我俩绑在一处山洞里,方才不知为何又让我俩自行离开,只是、只是三郎脾气拗,之前不肯服软被揍了几下,连路都走不动了,要不是陵少侠你,我一个人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们把你们关了多久?”
      妇人一愣:“两、两天了吧,你问这个做什么——啊呀!他们不会是趁着这时间去我家取了银钱吧,这,这天杀的贼人!”
      她说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陵越听着那哭声,心头却隐隐约约生出了燥意。
      待到那记忆中的村庄出现在眼前时,他已经敏锐地从吹过来的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腥臭味!
      修长的眉蓦然扬起,他放缓了速度落在穆家村门口,回头望着一脸疑惑的妇人道:“你先在村外守着,我进去看看。”
      女人的直觉令妇人脸色白了白:“陵、陵少侠,咱村里……”
      “空气污浊,我怀疑有邪物。”
      他说着将霄河递到妇人手中:“你拿着它,万一出了意外,高声呼我。”
      家家户户的院子、屋内都没有动静,他极小心地推开一户人家的门,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再几家,还是没有人。
      难道整座村子就像无人问津的炉子里的水,凭空就这样蒸发了?
      不,不可能。
      他加紧脚步快走到村子中央的路上,一路疾行,终于在尽处的土地庙前发现了自己想要发现的东西。
      村人搭起的祭台上,放着诸多道教祖师的塑像,巨大的四脚香炉里插着高高的香,差不多已经快要燃尽了,根据香的高度判断,这场很明显的仪式是昨天晚上进行的。
      死了很多人。
      陵越已经无心去数,山野村民交通不便,除了外头走亲戚采办货物的人,其余村民平日里都居住在这一方天地,又是夜间,又是这种看起来极其重要的仪式,那么应该全村人口悉数到齐。
      所以,除了村口那一对夫妻,这一村的人都死了。
      他心头血管突突地跳,像揣了一千只不听话的野兔子,又像被一大群野山羊的蹄子毫不顾忌地踏过,闷闷的,又有点痛。
      一只矮方桌上的盘子里摆着的两颗丹药多么熟悉,正是当初在穆家村住宿时那位吸旱烟的村民给他展示的清骨丹。
      穆伯和穆大娘自然也在死去的人之列。
      那里面还有幼童。陵越绕了一圈,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捅了一刀,血淋淋的。
      “啊!”女人的尖叫声高亢凄厉,陵越猛然抬头,看见那妇人疯了一般转过身,他唯恐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却见她冲进了附近的一间茅草房,不多时抱着只婴儿襁褓出了来,脸上是似哭似笑的神情。
      “我怀疑是清骨丹出了问题。”陵越静了静心来到她身边,“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丹药?”
      妇人面上有些茫然:“仙丹?仙丹会出问题?我们请到仙丹已经有三五天了,可是要算在昨天日子好,才能上香服用……”
      陵越蹲下来:“你们为什么不迟些日子回娘家,不是错过了服用丹药的时间吗?”
      妇人胡乱摇着头:“我阿娘舍不得我,不让我那么早回,三郎又疼我,安慰我说在不在正日子吃仙丹都不打紧,反正村长会留三颗下来的。”
      “三颗?”陵越一指小方桌,“那里只有两颗。”
      “天杀的老汉,自己又吞了一颗不留给我的娃娃!”妇人柳眉倒竖,忽地又泄了气,眼角带泪,“人都死了……”
      陵越望着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沉默间,却见那伤得不轻的汉子拖着把剑回来了,看到村子里的惨状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妇人一把扑进他怀里哭哭啼啼,絮絮地说着什么。
      陵越取过那两枚剩下来的清骨丹,浓烈的药气刺激着鼻子,令他微微皱了眉:“这位兄弟,我先帮你找别的一处村子安顿好养伤。你们穆家村的事,我会去青玉坛问明情况。”
      那叫三郎的汉子诚惶诚恐道:“你认识青玉坛的仙人?”
      “他不是仙人。”陵越淡声答,抬头望去,祝融高绝,不见其巅。

      欧阳少恭这一天早早地起了床,洗了漱,听过几次门人的通报,专心致志地等待陵越的到来。
      而陵越也确实不负他所望地来了。
      “少恭,”两枚褐色的丹药滚在他面前,“你能不能告诉我,穆家村的清骨丹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恭望着他紧绷的脸微微地笑:“穆家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陵越见他神情已知与心中猜测完全吻合,颤抖着嗓音道:“你明知这种烈性丹药长久服用易伤肺腑,使人七窍流血而亡,为何任其自寻死路!”
      “说得好!”欧阳少恭高声道,“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既是自寻死路,又与我有何干系?”
      陵越咬着牙,觉得下颌像一把银色的针埋了进去,疼痛难忍。
      “见死不救谓之过,药是你给的,怎能说与你无关?”
      “见死不救?”欧阳少恭挑眉道,“当年倘若不是我用清骨丹救了他们一命,你觉得现在衡山脚下还会有穆家村?”
      “少恭……”陵越疲惫地掩了面,“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陵越,你只道爱惜这天下生灵的命,也不知他们是否有好生待过自己的命,靠着别人的施舍苟且偷生,难道便值得怜悯?”
      陵越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只要你不再同意施药,他们也不必死。”
      欧阳少恭抬手拈起一枚圆润的丹药冷笑道:“贪婪之念永无止尽,祸及性命犹不自知,如何?你不觉得,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他微笑着仰头,一手轻叩桌面:“陵越,我知你胸中有道义,可你总要估量好,那些龌龊人心,是否配得起你的道义。”
      “我只求问心无愧。”
      欧阳少恭缓缓眯起眼。
      陵越双手撑上书案站在他面前,拦住了门外千山翠霭的景色。
      “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一对夫妻,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桃花眼眸中笑意浮动,摇曳着分明的情绪。
      “山野村民小有私心,那村妇精明好利,难说不是有人买通了她让她在路上耽搁一天半日,她丈夫兴许是个老实人,不明白状况,所以白白吃了亏——不过好歹饶过一命。”
      欧阳少恭安静地听他讲完,几乎要抚掌称赞,短短的时间内能推测出大概的因果脉络,着实算得上是冷静缜密有全局之观。
      可惜你看到的局,还是太小了。
      “说的没错。”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讽刺笑意,“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有多大的耐性,有多么深的底线。陵越,若我说,我做的没有错,你又当如何呢?”
      “你不要这样……”面前人变了脸色,“就算要赌我的底线,也不能拿他人的命当筹码。”
      “可惜了。”形状优美的嘴唇里吐出的却是冷漠无比的话语,“我本来也没把他们的命放在心上,就算不派药也没有关系,可是陵越,为了看看你的反应,他们还是死了……你看,这算不算你的错?”
      “欧阳少恭!”清心咒按不灭心头火,“你何必、何必……”
      “我何必?”欧阳少恭淡淡地笑,“我想明白一件事,你说你爱我,可是又不能信任我。我想看看你为我能放弃天下道义到什么地步。如何,这样无情无义不在乎他人性命的我,在你眼中能值几何呢?你口口声声说与我一世,只怕,是年少笑谈而已。”
      “不是这样的。”他脸色苍白,摇着头道,“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欧阳少恭声音陡然拔高,“你心里装了天下道义,装了名门训诫,那我能占几分?你不是觉得我有别样居心么,好啊,你便去南疆看看,看看我帮你那好师弟,做了什么样的好功德!”
      陵越气血上涌:“你……”
      “陵少侠在我青玉坛做客多日,恐天墉城对我坛心中生疑,传出什么不当传的话来,在下在此恭送少侠,此去山长水远,少侠好自为之!”长衣袖一甩,冷香蔓延,那人背影消失在内间两扇垂花门后,砰声重响关住满室风。
      陵越后退一步,怔怔看过去,那书案上原来还端正地放着自己的行李包袱,上头打着精致完整的结。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这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道出来,没想到最后一个却是他。
      他抬手捂住胸口,少恭,若我说我把真心都给了你,你说出的话是否还能如此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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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妈哒好矫情,老板被我写成无理取闹的小泼妇了抱头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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