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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完结
一温暖
树木青葱,阳光穿过树枝从开着的窗户照在教室的黑板上,有点反光。老师不耐地眯了眯眼睛,说道:“有没有人能去拉一下窗帘?”而大家却根本不停下抄笔记的手,目光也仍然锁在书本上。老师见状,停下讲课,盛夏的高温让老师很是烦躁,她的目光带着些指责。
“何夕,快去把窗帘拉上。”班长季苓首先说道,语气很是不善。接着就有人起哄,叫着:“何夕,快去拉窗帘!”班里顿时变得吵闹起来。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紧靠着墙的女生“腾”地站起,低着头走出了它的位置,快速的走到窗户那里,把蓝色的窗帘拉了起来。老师见状,便又继续讲课,同学们也安静了下来。
何夕正要走回自己的座位,却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不看也知道,是坐在窗户旁边的季苓的脚。
一天又一天,这种程度的欺负对何夕来说已经不算是一种折磨,她甚至已经开始接受这一切了。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心里难过的要命。大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在阳光下反射着不同于太阳温暖的绝望目光,像是一潭深水般深暗迷茫。
然后就是抱着自己摔得疼了的膝盖号啕大哭。
但是老师还在讲课,同学们还在做笔记。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看她,她不求他们的怜悯关心,就算是轻蔑的一瞥也好,可是连这也没有。
怎样才算绝望呢?何夕现在体会到的应该就是一种吧,所以她一直哭到了下课眼泪还没有干涸。
就在老师踏着下课铃走出教室门时,一个男生面色不善的冲了进来,他冷冷地瞥过全班同学,最后目光落在了窗边的一个小角落。
他的目光让整个班的同学都不禁有些恐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仍坐在地上哭泣的何夕。
男生带着一身的怒火走到了何夕身边,语气却很轻柔:“能站起来么?”
何夕下意识地摇摇头。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地面。男生将她架了起来,分担了她的重量。
再次扫视了全班同学一遍,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中,他冷冷说道:“下节课帮她请假,我带她去医务室。”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江墨的目光很是凌厉,惊得季苓忘记收回了嘴角的冷笑。
“喂,你就这么甘心被欺负?”男生抱着何夕到了医务室,一边看着医生在她膝盖处涂涂抹抹,一边问她:“是说你脾气好呢还是真的傻呢?”还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何夕已经止住了眼泪,她也不抬眼看他,就盯着自己流着血的膝盖,低头答道:“刚才谢谢你帮我。但是这事不能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好,我……”停顿了一会,她又接着开口:“我在去年开学军训的时候,拖了班级的后腿。再加上我哥他……”说到这里,她就不再说下去了。
男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忍着笑意对她说:“何夕,其实我见过你,我和你哥一班的。”
何夕终于抬头,看着男生挺英俊的面庞,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确实没有印象。
男生挫败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会吧……看来我的存在感还真低。我和你哥哥关系很好的。”
何夕还是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这时,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何夕的伤口,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同学,你膝盖的伤不算轻,下次走路小心点。还有,这是药水,每天涂两次,好得快些。”
“谢谢医生。”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于是,江墨很合乎情理的就要送她回教室,却被她拒绝:“我哥应该和你说过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的目光冷冷的,却又有受了伤般的怜弱。
“但是我更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江墨仍扶着她耐心的陪她慢慢走,却不再听到她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撩开她的留海发现她竟又委屈的哭了。
“何夕,何夕,你怎么又哭了?哎,何夕你别哭啊……”江墨手忙脚乱地安慰她,让她感到有些可笑。
她真的笑了出来,眼角挂着泪水,哽咽着说:“江墨,能陪我翘课去吃个蛋糕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墨和她慢慢的挪到了校门口,问她:“去哪里吃?”
何夕摇摇头,说:“我没去过蛋糕店,不知道在哪里。”
江墨不禁无奈,这何夕真是个行动派。“那就只能听我的了,不爱吃的话别怪我哦。”说着,便拉着她走向学校附近的蛋糕店。他记得那家的蛋糕樊希很喜欢吃,还曾给他买过一块,味道确实不错。
何夕点头谢他,搞得他更无奈,真是的,怎么这么客气?
到了蛋糕店,江墨让她到座位上坐着,说:“我去帮你选蛋糕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何夕表示随便,不过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让她自己选。
过了好久,江墨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蛋糕盒。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何夕听话的打开盒子,又红了眼睛。
不过是普通的蛋糕,上面却写着很不普通的几个字:何夕,生日快乐。
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某人刚刚写上去的。
何夕的眼泪被江墨的纸巾吸了个干净,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郑重却带着轻微的颤抖:“谢谢你,江墨。我……从来没有吃过蛋糕,今天是第一次,很感谢你。”
江墨真是无奈得连笑都不想笑了。“何夕啊,你要是真谢我就别跟我这么客气,我犯怵。”
于是意料之中的看到何夕开始慌乱了起来,眼睛都不知道看向哪里。
“许个愿,然后切蛋糕吧。”
何夕闭起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很虔诚的样子。
上帝,我想你许愿,希望哥哥和妈妈能原谅我。
求你了。
再次睁开眼时江墨大声地冲她喊:“生日快乐!”吓了她一跳,心里却温暖的不行。
谢谢你,江墨。
二光芒
何夕和江墨在蛋糕店很开心的待了一下午,直到下午五点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江墨,我忘记了一件事。我哥,好像说过我五点必须在他教室门口等他放学一起回家。”
江墨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了:“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么。”说话时,已经拨通了电话。
何夕还来不及阻止,樊希就接了电话:“喂,江墨你带着何夕去哪里了?”语气一点都不和善。
江墨的语气更不和善:“樊希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妹妹的生日?你知不知道她被人欺负了?”
好一会儿,电话两头没有人说话,何夕也不敢出声。
“江墨,我劝你别管这事。”
“我偏要管。”
又是一段沉默。“你至少先把她送回来。”
“何夕脚伤了,走路不方便,要过来也是你过来。”
何夕伸手想要夺过电话,她可不想惹哥哥生气。
江墨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
“好,我过去。你们在哪?”
报完地址后,何夕就闷闷不乐地一直待坐着,脸上木然的表情好像是在无望的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你放心,我不会让樊希说你的。”江墨看她这样,忍不住安慰她。
“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我的吧?”何夕却突然这么说道,眼睛里什么光芒都没有。“刻薄,自私,神经质,而且在五岁的时候就害死了自己的爸爸。”面无表情地说完这段话,她停顿了一下:“对么?”
一字不差。江墨怔住了,不知说什么是好。
好久,才说道:“何夕,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怎样的人呢?”何夕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她的心里一定很痛苦。
江墨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不知所措,什么叫无能为力。眼前的女孩心里很苦他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想过她会痛苦到如此。江墨真的有些慌了。
“何夕,你是……很好的人。”这个答案让江墨自己都觉得有敷衍的意味,他困恼地挠了挠头。
“谢谢。”何夕神色木然地微笑,让江墨心里一痛。
樊希,你就放过她吧。
她当时才五岁啊,被身为哥哥的你厌恶,被她的妈妈怨恨。
就算是必须惩罚,这样也够了啊,何况,她没有理由受到责罚。
“何夕,你居然竟敢翘课?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樊希的声音让他心中的怒火迅速燃起,却又变得更加冷静。他明白,如果他出口为何夕辩驳,樊希只会更加地厌恶她。要想帮她,就必须用其他的方法。
“樊希,别这样,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江墨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不过要想实践这个方法难度还是有点大的。
何夕有些惊讶的看着樊希的表情,不再是训斥她时的厌恶,而是无可奈何。
“那阿墨,你怎么会认识何夕?”
“拜托,我几乎天天和你在一起,认识何夕很正常吧。”江墨才不会傻到告诉樊希其实何夕根本不认识他。
樊希思考了一会,似乎是认同了这个答案,接着问:“阿墨,那现在可以让我带走何夕了么?”说这话,眼睛却从来没有看过何夕。
“好。”
何夕不禁有些失望,本来以为江墨会至少说些什么的。虽然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去期待,不过她从来没有被谁像江墨今天那样温柔对待,今天遇到了江墨,似乎是有了希望。
算了,本来没有的,就不该有。
“对了,樊希,我最近住你家好么?你也知道我妈妈她……”
樊希听到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啊。”
何夕看到一向有些冷漠的樊希脸上现出一些欣喜。江墨对哥哥来说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原来哥哥心里也有期待的事情,就像自己期待着被原谅这件事一样。
“走吧,何夕。”樊希对何夕仍旧不是好脸色,可这也比平时的他好了许多。
“嗯。”何夕低下头正发愁自己脚的伤,却不敢和樊希说。
“樊希,我说过何夕腿受伤了吧,等会她,我们慢点走。”是江墨的声音,樊希也因此停了下来等她。
何夕有些吃惊,不如说是有些受宠若惊。那一瞬间,她觉得江墨简直就是照亮她生命的光。
回到家,家里没有一个人。樊希立刻带着江墨去了客房,何夕便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自己的房间。
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虽然路上江墨扶着她,也让樊希慢点走等她,可是伤口还是裂开了,很疼。是不是应该抹点药呢?
何夕记得医生给了她一瓶药水,说是要每天涂两次,现在正好涂了吧。
然后她就从书包里翻出了药水,却怎么也打不开药水的盖子。不能去找哥哥帮忙,又不好意思再麻烦江墨,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有点绝望的躺倒在床上,何夕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睛有些微微的疼,竟流下泪来。
这是她17岁生日了啊。没有收到过一个生日礼物的她今天得到了江墨给她的蛋糕,很开心很开心。可是,现在自己仍然是无助的,孤独的。
是不是太不满足了?若是以前的自己就算多痛也可以忍着眼泪不流下,可是现在却这么轻易就哭了。果真是太贪心了。可是……
怎么可能放弃那么耀眼温暖的光芒呢?
一眼就难忘。
三良药
“咚咚咚”
“何夕,我能进来么?”是江墨的声音。
何夕觉得心头有一种一样的感觉,大概是欣喜。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深呼一口气:“进来吧。”
江墨推开门,他穿着樊希的一件蓝色T恤,模样比樊希温柔许多。
还没等何夕问他有什么事,江墨便说:“在房间里待着挺无聊的,我就想到你是不是应该要给伤口上药了?然后就过来了。”他有些腼腆的笑着,和今天在学校的他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何夕点点头。
江墨也看到了放在床上的药水,说:“我帮你涂药吧,你自己不好涂。”
这么巧。何夕心里又是一阵震动。
到底是巧合,还是因为什么而造成的必然呢?
“药箱在哪里?”江墨马上开始为帮她涂药做准备。
“左上方的抽屉里。”何夕指了指自己的衣橱。
江墨顺着她的手看去,走到衣橱旁边,视线却移向了衣橱上的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的照片,装在一个浅绿色的相框里。
“那是我爸爸,他死了。”何夕低着头说道。
江墨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便迅速移开目光,拿下药箱,回到何夕身边,然后跪在地板上,将何夕受伤的腿放在他的腿上开始为她上药,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有点诡异。
何夕不由得在想:江墨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他和她又不熟。同情?可是哥哥和大家那么说她,谁还会同情她?或者…他其实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算了吧,这点更不可能。除了哥哥和妈妈,她和谁都不熟悉。而她熟悉的两人偏偏还恨她。
那么,江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何夕只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丝丝凉意,似乎压抑住了伤口本来的疼痛。
晚饭时候,妈妈还是没有回来,于是樊希、江墨和何夕就坐在桌旁一起吃晚饭,几乎没有人说话。
“何夕,听说你们班的班歌很好听呢。”江墨笑着看何夕,问道:“待会能给我唱一遍么?”看到何夕有些迟疑的样子,他转头对樊希说:“咱们班的班歌…太难听了。”还皱了皱眉头。
樊希点头,继续吃饭。
何夕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唱歌的话……总觉得不好意思,何况哥哥还在……
“唱吧,你一定唱得很好。”江墨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何夕低下头,刘海垂下来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半天才说:“好。”
然后餐厅里又静的没有了声音。
饭后,何夕照例去洗碗,却意外地得到江墨的帮助,她站在洗手池前,接过江墨手中的盘子,嘴里逸出低声的歌唱。
旋律悠扬,尽管她绷着脸庞。
江墨在歌声结束后为她鼓了鼓掌,说:“果然很好听。唉,我们班的班歌实在跟这个比差远了。”
何夕浅浅的笑了笑,继续洗着碗。她觉得很开心,有人夸赞她,有人告诉她她其实很好。这实在是太难得的荣耀,令她自豪。
“你们班也很不错啊,听说同学成绩都很好呢。”何夕开心的说,虽然语气还是有些平淡,但是江墨听得出她的喜悦心情。
江墨递给她最后一个盘子,说:“唉,这其实没什么好的。我其实一直想转去你们班呢。”语气挺调皮的。
江墨就是这样的人,好像只是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就能让人感觉开心。何夕正是这么觉得,不禁开心的加快了洗东西的速度。
何夕17岁生日这一天,仿佛过的比她之前的17年还要丰富多彩。
她躺在床上,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看指针一抖一抖地转着。她自己都不知道,仅仅是看着走动的钟表,她竟然就笑得灿烂。仔细回忆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被同学们欺负,竟然有人帮她,还送她去医务室;哥哥责骂,居然有人帮她辩解,还替她说话;和哥哥一起吃饭,竟然有人同她说话,还夸她歌声好听。
这些事情,她统统都没有体验过。她所经历的,只是与哥哥和妈妈一起的压抑的生活。
是江墨,用他的快乐告诉她,其实她也很重要。
她不是个“杀死”爸爸的坏蛋,也不是个神经质的女生,更不是个品德败坏的高中生。她只是一个刚刚满17岁的普通女孩,她没有哥哥说的那么不堪,她也需要关怀。
是的,她终于意识到真实的自己非常渴望爱。
她没有父亲,哥哥和妈妈都不喜欢她,她一直在反思自己有哪点做的不好,她很怀疑自己,所以把别人对自己的欺负当作理所当然。如果不是江墨,她怎么也不会知道,她,何夕,也可以得到爱。
而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么普通的亲情与友情。
如此卑微的愿望应该得到上帝的垂怜得以实现,她一直是一个好孩子。
四朋友
又是一天早晨,何夕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并没有和江墨一起,他和哥哥在书房说话,好像要很久的样子。这点让习惯早到的她不怎么喜欢,于是就自己来了学校。她坐在位置上,脑海中还不停重温着江墨带给她的快乐,连那块有些旧的黑板看着也让人抒怀。
就是这样的一天,也许又会和昨天以前的所有日子一样平凡普通,又有可能发生些变化。
也许昨天只是个梦?何夕想到这里,不禁咬紧了嘴唇,如果只是个梦,该怎么办呢?她不敢想,固执的告诉自己,如果那是梦,那便活在梦里吧,一辈子也可以。
可是怎么会是梦呢?江墨在早读的时候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笑着看她的时候就证明了一切的真实性。
“这位是5班的江墨同学,他想转班到咱们班,先在这里听两周的课……那么,谁的旁边有空座位?举手示意我一下。”何夕看着江墨眼睛有点发直,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听不懂老师的话。
半天都没人举手,江墨无奈的笑道:“我坐在何夕旁边吧,好像只有一个空位了。”然后很是愉快的走到了何夕身边,坐下。
“那么,大家继续读书吧,下课的时候江墨做一下自我介绍。”
在大声地朗诵声中,何夕一直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不会真是因为她们班班歌好听才转过来的吧,动作也太快了点……
结果,江墨压低声音解了她的疑惑:“不要怀疑,我就是因为班歌才过来的。”
何夕不禁笑了笑。
很谢谢你,江墨。不管你是出于同情也好,出于可怜也好,你能来陪我,让我非常、非常感动。
之后的两周里,一切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何夕不再一个人吃午饭了,她旁边一定会有江墨,有时还会有同班的其他男同学。她知道江墨是为了恢复她和同学之间的关系才这么做的,而她也惊讶的发现,其实在不少同学眼里,她其实不讨厌。
他们说:“听到的只是传言而已啊,你又没在班里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不好会让人讨厌的。”
江墨听到后,对她微微一笑,而何夕也会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糟糕。
那些哥哥说的话,大家都没有信,凭什么她要相信呢?
季苓也不会再欺负何夕了,不会再让她拉窗帘。她有些奇怪,和江墨说了之后还被他调侃了。
他说:“你这人还真够怪的,不受欺负都不习惯了是吧。她肯定是发现了你变得比原来开朗,而且其实没有讨厌你就不欺负你了啊。你呀,想事情总是想的太偏,思维要正常一点~”
这语气怎么就那么像家长呢,何夕听了之后,说道:“班里最应该讨厌我的就是季苓了。”
江墨表示不明白原因。
何夕便将军训时发生的那件事告诉了江墨。
江墨听后,无奈道:“这说白了不就是因为走方阵的时候你摔到了然后你们班没得第一么……不至于吧。”何夕很严肃的说:“可是我们班练方阵练得很苦,有时候晚上休息时间也在练,很不容易的。就因为我……何况她还是班长,因为这个还被教官骂了。”
“你们教官为什么骂她?”江墨很奇怪。
何夕更是愧疚地说:“因为有一天晚上大家累得不行,教官还要我们练习,她看大家实在太辛苦,就和教官保证我们会得第一名。这样教官才放我们回去睡觉的。后来,就……”
江墨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啊,她不是在气你摔倒而导致她被骂,她气的应该是你没有安慰她一下,没有表达你的歉意这样吧。你说呢?”
何夕下意识的点头,过后才问江墨:“那我……是不是应该和她道个歉?”
江墨点头,眼睛瞥向窗边的季苓。啊,正好,她好像在听他和何夕的对话,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他故意提高音量,说:“如果当面道歉你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给她写一张纸条好了。”
何夕点头。江墨看见,季苓的头不自然的转动。
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何夕才写出了道歉的纸条,上边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季苓,对不起。一直没有道歉是我不好,希望你原谅。我错了,请你不要讨厌我。
何夕
江墨看了之后对她说:“那放学就把纸条放在她桌子上吧,你自己去,我正好有事去找你哥哥。”
何夕点头,有些紧张。下课铃打响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子都绷得直直的,等到全班同学都走出了教室,何夕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季苓的位置前,将纸条放到季苓的桌子上,然后转过身定定地站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念了一句:“对不起。”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何夕吓得叫了出来:“好,我原谅你。”何夕还没意识到那人是谁,便下意识的转过身,在看到季苓的那一刻又再度愣住了。
她不是挑大家都走的时候才来放纸条的么,怎么还会被发现?她太紧张以致于根本没有理解季苓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季苓放学看她这样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再加上“不小心”听到的她和江墨的对话,她心里更是对何夕想要做什么一清二楚。
“那么,我也为欺负你的事道歉,对不起。”季苓的眼睛直直盯着何夕的眼神,目光是何夕从未见过的柔和。
何夕终于反应过来,心里很开心,又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想向江墨求助。可是,江墨去找哥哥了。紧紧一握拳,何夕作了决定,她要学会自己面对。
“季苓,我们作朋友吧。”何夕的语气难得的肯定,让季苓的笑意更深。这个江墨真是个神奇的人,仅仅两周就把何夕整个人都改变了,让何夕变得比原来自信,也比原来勇敢。
“我们,一直是朋友。”说完,季苓牵起何夕的手,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们都没有看到,门外逆光站着的江墨和樊希,露出笑容的样子。
五福祸
两周的时间过去,何夕惊奇的发现,甚至连哥哥都对自己变得不再那么冷漠。
樊希有时候会到她们班找她和江墨去吃饭,放学后会在门口等她们,甚至还会关心地问她饿不饿然后给她一些零食。
而对于这些转变的原因,江墨是三缄其口的,何夕怎么问他都不说,总会把话题拐到其他事情上。何夕还是不太敢问哥哥,也许学会接受来自哥哥的关心对于她还需要些时间吧。不过没关系,樊希已经变了。
而两周的时间里,何夕的妈妈都没有出现在家里,何夕也习惯了做三个人的饭菜。
但是两周后的那天早晨,何夕坐在教室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江墨该从她们班离开了吧。
她坐在教室里等着江墨来学校向她宣布这个消息,没关系,她……总是要学会独立的,没有江墨,她也要能够解决问题才行啊。
可是,还是希望江墨不要走啊。
这种念头在心里不断的重复,何夕甚至小声地说了出来,引得季苓笑道:“那就跟他说不要走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再说,他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季苓已经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几乎无话不谈。而何夕一想到自己的这些改变都是因为江墨心情就更加着急,只想让江墨早点来学校,亲自问他。
江墨终于来了,还和平时一样。看到季苓坐在自己位置上和何夕说悄悄话,便悄悄地靠近她们,正准备吓何夕一跳,却被季苓发现,大喊了一句:“何夕,江墨来了哦!”
江墨有些委屈的一瘪嘴,何夕立刻转过身去看向江墨。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季苓说:“那个,江墨啊,何夕有话要和你说。”
江墨用眼神问何夕有什么事,何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江墨,你今天是不是要回我哥的班了?”说完,就不再敢看向江墨的眼睛。
江墨几乎是立刻就笑道:“怎么会?说过了,我喜欢你们班的班歌啊。”
这样的理由,还是让何夕湿了眼眶,流着眼泪笑了出来。
就是这一天,班主任老师在早读又带了一位同学进了教室,让何夕惊得张大了嘴。
“这位是樊希同学,他也要转班到我们班了,大家要和他好好相处哦。”还是早读,还是班主任,又一次的感动,却是与上回完全不同的意义。
哥哥,原谅她了。
江墨,也不走了。
一定是她生日的时候许的愿望灵验了。
谢谢你,上帝,予我福音。
就在这一天,妈妈回来了。
何夕有些失望地发现妈妈还是和原来一样,对她很是冷淡,根本不想看到她,不过她回家后却和江墨、樊希进了书房,谈了好久。直到睡觉前才看见樊希和江墨从书房里走出来,表情都有些凝重,何夕不知道原因,问他们他们却都不告诉她。
只有江墨勉强笑着对她说:“何夕啊,看来我要长期住在你们家了。”说完便回头走回了他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家里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好像一下回到她17岁生日之前的那些日子,家里总是那么安静,甚至静寂的有些悲伤。
何夕又有些不知所措,以前的自己明明很适应这种安静,可是现在有了江墨这个朋友,又得到了哥哥的原谅,真是难以适应这种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重氛围。她只好收拾掉冷掉的饭菜,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怎么了?
何夕不明白,又无从得知原因。
从这天之后,妈妈又离开了家,除了每个月准时打到卡上的生活费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东西能证明她是樊希和何夕的母亲。
而生活也回到了妈妈回来之前的样子。江墨和哥哥陪着她,带她去结识更多的朋友,她和别人的关系也很快解冻,逐渐能够和别人很自如的交谈。但是她心里的那个疑问始终没有得到解答,她也不敢问,毕竟那天晚上哥哥和江墨的表情都很不好,而且他们不告诉她一定是有些道理的。
她把一切都想得明白,却唯独忘了问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天,季苓终于受不了她有心事的表情,问她怎么了。何夕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季苓。
她希望,她可以相信季苓
季苓听完之后,很是沉着的说:“去问他们啊。”何夕听了之后,倒是愣了愣,又摇摇头。
季苓又问她:“你想不想知道?”
何夕点头。
季苓还是很淡定地说:“那就去问。”可是何夕还是沉默不应,低着头。
季苓叹了口气,说:“你难道不知道你哥和江墨转到咱们班是干什么的么?”何夕听后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愣的看向季苓。季苓接着说:“他们可是为了让你找回真实的自己啊。”这同时也是季苓的愿望。
何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仔细回想一下,他们对她的帮助确实彻底地改变了她,让她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单纯地只活在别人的眼光中。确实,是为了让她找回真实的自己啊。
可是,她曾经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他们却没有给出答案。
何夕又想了想,对季苓说道:“谢谢,不过我还是不问了。”
季苓听后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用力握住了何夕的手。
“何夕,你一定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谢谢。”她笑得璀璨,和以前的何夕判若两人,因为,她收获了朋友。
日子过去的很快很快,快到何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步入了高三。
她的17岁生日已经过去了半年,江墨仍然是她的同桌,哥哥对她越来越好,季苓也和她形影不离,她回想起以前的自己,根本不敢相信那样的人是自己。
现在的何夕,自信、开朗。她永远洋溢着笑容,温暖人心。
高三的生活很是辛苦,好不容易等到的十一假期让何夕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玩。
“好啊。”樊希接受了她的提议,问:“那么,想去哪里呢?”
江墨说想去爬泰山,而何夕也有点想去山东看看孔庙,便就决定了去山东,五天的旅程。
“我可以带着季苓一起去么?”何夕问道,已经开始准备给季苓打电话。
江墨和樊希有些好笑的同意了,都准备打电话了,还需要征求意见么?
于是,放假第一天的早晨,何夕、季苓、江墨、樊希四个人就登上了去山东的火车,开始了他们的假期之旅。
第一站当然是泰山,两个女生爬得筋疲力尽,男生却愈战愈勇。
第一天的泰山之旅让大家都累得不行,决定第二天就在附近转转就行了。何夕和季苓这会儿倒是很有精神地在商品街购物,腿也一点都不酸了。
小商品街很窄,经常会有送货的面包车通过,里面大概就装着现在何夕手里拿着的那种东西。
是一只漂流瓶。好像在女生里很是流行。
何夕突然眼睛一亮,转过身站到道路中间对不远处的江墨喊道:“快来看,这个瓶子好漂亮!”
“何夕,小心车!”季苓想拉过她,却已经来不及。
她听到风声,以及急切的大喊。最后,她只感到疼痛,以及似乎在颤抖的怀抱。
她意识到,自己被强大的力量撞了出去。
六因果
何夕再次醒过来是在医院,身边趴着季苓和樊希,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声音异常的沙哑:“哥哥……”几乎是她出声的一瞬间,樊希和季苓就醒了过来,一个给她喂下水,一个手忙脚乱地去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医生检查后,对樊希和季苓说何夕身体恢复的很好,再过个几周做些检查和复健就能出院了。
“江墨呢?”
季苓和樊希都沉默了。半晌,樊希开口道:“他为了救你也受了伤,不过前几天已经可以下床了,所以他就回去了,去办一些事情。”
何夕“哦”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对不起,哥哥。我又……”何夕强忍着眼泪不掉下,坚持说下去:“对不起,我害得江墨也受伤了……不过,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当年爸爸的事情又发生了……”她语无伦次,只是道着歉。
樊希愣了一会儿,用手轻轻拍了拍何夕的背,掩藏起眼中的痛苦,说:“我并没有怪你,以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何夕仍然哭着,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
存在了那么多年的负罪感终于在刚才的那句话里烟消云散,哥哥不怪她了。
那么,她就有了勇气问那些问题。
哭完之后,何夕用很郑重的语气说:“哥哥,能不能告诉我,江墨到底为什么要帮我?还有妈妈的事。”现在何夕肯定了哥哥是真的原谅了她,才终于敢问出口。
季苓有些担心的看向樊希,樊希说:“好,吃过晚饭后我和季苓给你讲。”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长时间,樊希仍然记得江墨住在他家时每天早上和他说的话。
“樊希,其实,我是你哥哥,如假包换的亲哥哥。”
“我们的妈妈和爸爸在我们两岁的时候离婚了,你跟着爸爸,而我跟着妈妈。”
“我们的妈妈在去年去世,而你一直以来的妈妈则是爸爸的再婚对象。”
“没错,何夕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她是你妈妈的孩子。”
“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爸爸去世的事情么?其实那件事和何夕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年,爸爸假装带着何夕出去玩,实际上却是去找我和妈妈希望能把我也接回去抚养。”
“很不幸,爸爸犯了心脏病,去世了。”
“我们的妈妈恨你的妈妈,恨她抢走了爸爸,于是想要将痛苦也加诸于她,让她伤心。”
“所以……我们的妈妈犯了错。她说爸爸是为了救何夕而死。”
“所以后来就成了这样。”
“妈妈去世前告诉了我这些,她知道错了,却没有了时间。”
“所以我来替她赎罪。希望你原谅何夕,原谅我们的妈妈。”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来着?他觉得异常的痛苦。他对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不爱却也恨不起来。他无助地看着江墨,问他怎么做。
后来江墨在妈妈回家的时候,和妈妈说了很久的话。直到那时樊希才意识到妈妈患有抑郁症,她爱何夕,可是她看到何夕就会想到她曾害死了爸爸,便禁不住恨她,后来导致她甚至不能想到何夕,只有离家努力的工作才能克制自己。
江墨告诉了妈妈这些事,妈妈便又离开了家。樊希明白,她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
就这样,樊希和江墨就转到了何夕在的班级,他们要把他们欠她的全部还给她。
还给她她缺少的所有爱,给她最好的陪伴。
而当樊希把这些话再讲给何夕听得时候,何夕不停地掉下眼泪,最后,她哽咽着说:“江墨,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啊,他为什么要分担我的痛苦……他一定也会困恼……”
“为什么他要救我啊……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啊……我还没有回报他……”
这根本不是理由。江墨完全不必对她这么好……还为了她受伤。
季苓不忍心她继续哭,将她搂到怀里小心安慰着。
“我要去看江墨。”她坚定地说道。
可是季苓和樊希都没有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啊。
他们要怎么告诉她,江墨还没有醒过来?
他们的安静让何夕明白了原因。她突然问:“他到底怎么了?昏迷了多久了?”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更加剧了何夕心里的害怕。
“这是第十个月。”
七安好
何夕出院后回到了学校,准备读高三,而樊希和季苓仍然陪着她一起。显然,他们一直等着她,或者说是等着她和江墨。
何夕每天放学都去医院看望仍昏迷着的江墨,和他说每天发生的事情。和樊希、季苓在那间小小的病房里学习,他们希望哪天江墨就能醒过来,和他们一起讨论题。
晚上回家,能喝到妈妈做的汤,哥哥主动接手了洗碗这活,她和妈妈就坐在沙发上聊天。
生活平静安好,而这改变全是因为江墨。
那天是何夕的19岁生日,她买了蛋糕在江墨的病房里和季苓、樊希一起庆祝生日。
蜡烛吹灭,她许愿。眼泪流满了她的笑脸。
切蛋糕后,她把属于江墨的那一块蛋糕摆到他的床前,却不经意发现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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