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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
夜,云霞阁的飘香溢满楼,似乎处处风景,处处欢乐。付华建拎着个食盒,却往着云霞阁僻静的地方走去。
还是那一圈树围着的阴暗房间,夜色里,从热闹繁华的楼阁里走来,愈发显得这里鬼影森森,不似人间。
守门的大汉看见了付华建,没有交谈的无声退开,没有任何阻拦。
付华建自己却在门口静默了。
那日后,云想裳吩咐付华建给这屋子里的女子送食,付华建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是……
付华建叹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一阵簌簌的动静,然后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响起,“进来。”
付华建走进门去,房间里连根蜡烛都没有,他适应了一会,方才借着从门外透过的微光,看清了门里的情形。
女子裹着个被子伏在堆稻草上,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另半边脸也因为低着头,隐在了黑暗里,看不真切。
付华建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究竟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女子传递给人的,像是要遁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黑暗里,连声音都不会发出的,任由自己一个人慢慢被黑暗里的东西一点点吃掉。
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付华建把饭盒放在了地上,就离开了。
离开那狭小阴暗的房间,付华建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在那里呆了短短的一刹那,但付华建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充满了粘稠晦暗的的东西,让人恶心,让人压抑。
付华建知道自己大约是太在意那个被关起来的女子了,超过了一个人对新奇事物的关注,超过了一个人对香艳场景的关注。
但他没办法不在意她,他忍不住的会去想,如果那天遇到的不是云想裳,而是随便的什么其他的人。自己的境遇会不会比那个女子更好一些,他的面貌会不会和那女子相比没那么卑微可怜。
得出的答案让他心惊,几乎不敢在想下去。
他自小活在他人的尊崇爱惜中,只有他轻贱别人的分,没有人敢让他染上一点的尘埃。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天生就要过这样的日子。
可天降横祸,一夜之间,自己的生活翻天覆地。
那富丽的府邸里是自己熟悉的,安稳,华贵的生活。可那府邸的门前,却是剑光森森,粘稠的鲜血趟不过。
而今天,他更是隐约了解了,在那府邸之外,自己分量的轻薄。
如果,如果真的沦落到了那种境地,那尊贵的血脉带来的只会是更深刻的耻辱。哪怕自己是世子,不曾做错什么,也只能沉沦风尘,因为一旦被谁了解了那样可鄙的事情。不会有谁谅解,只会被要求秘密的处置了这个污点。
近距离的面对了黑暗的,沦落的现实,付建华这时方才发现,自己离着地狱只有一步之遥,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让自己以为地狱的火烧不到自己的呢?
付华建抬脚,觉得自己每一步踩的都轻飘不安稳的不似人间。
他恍惚想到。
她想让自己知道的……是这个吗?
付华建这几日一直给那个女子送饭。每一次去都是沉默的守卫,空无一人的阴暗房间,还有那个绝望自弃到让人看了就压抑的女子。好像从未有什么改变。
不,还是有所变化的,付华建想,那个被关着的女子周身的气息慢慢浮躁起来了……
吱嘎——
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佟——
饭盒被轻轻放在地上的声音。
一切和以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付华建要出门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蜷缩在角落的那个女子忽然抬起脸,消瘦的脸扭曲成了可怕的模样,眼睛里迸出惊人的愤怒的焰火,她猛的挥手,打翻了食盒,碗碟撞在地面上发出响声,饭菜撒了一地。
那种疯癫的样子让付华建吓了一跳,他僵了僵,才知道转身离去。
转身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不像是人类的嘶吼,几根细细的手指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大的不像是个憔悴女子,只让人以为是从深渊里爬出的满心怨宿的厉鬼要将人拖到炼狱火海里。
付华建曾很近的面对过死亡,可此时,一个不自由的底层女子,却不知为何,却比那时,更让人害怕。
然而,门口却传来了声轻笑。
付华建看去,一道模糊了面目的背影,闲闲懒懒的依靠着门框,随意的姿势,显出身体侧面简单好看的曲线,那样自然放松,不自觉就流露出自在的风流。
“真可笑。”
云想裳的扮相一向靡丽随意,声音却清淡平稳,说什么话时让人不自觉觉得就是她说的那样。
她一步步走近了那女子,一时竟没人意识到这忽然的插入有什么不对。
“不想死,却厌恶自己厌恶的宁可疯癫?”
云想裳两只手指捏住了女子的下颌,抬起她的脸,笑意染上眉眼,微微眯起的眼,稍稍挑起的眼角,烟波流转间,整个人显得鲜活动人。
“接受不了可怕的前路,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所以装死,装疯,装傻?”
明明前一刻笑得那么真切,下一刻狭长的眼睛凝视着女子时,里面的寒意却让她遍体生凉。
“可你哪里来的自信让你觉得没有用处的你可以被一直允许存在着的呢?”
轻缓温和得仿佛情人的低语。云想裳低着头,均匀平稳的气息撒在女子的脸上。
“七天了,你既然没死,还提的起刀自杀吗?”
女子的身子轻轻的颤着,惊惧的,哀痛的眼神,表情却已经麻木。
云想裳直起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照旧淡淡懒懒的神色,刚才那一身的魔性仿佛只是人的幻觉。
“明天去音嬷嬷那里学琴吧。”
女子低下头静立良久,终于伏下身,大哭起来,涕泪满面,哀恸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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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收藏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