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奋斗记

　　赵无衣莫名收到她的怒火，有些委屈。
　　“我什么都没说……”
　　“你话里的意思就有！”
　　少女头发拱的乱糟糟的，碎发张牙舞爪，像只炸了毛的猫。
　　赵无衣被逗笑了。
　　“月儿，你不讲理。”
　　他的声音温柔无奈，像一株薄荷，清清凉凉，奇异的安抚了少女的心。
　　“你在燕国，掌管暗阁，行事作风自然狠厉一些……”
　　你查我？！齐齐羞月“霍”的看向赵无衣，目光如炬。
　　“你以为只有燕国往周国安插暗线？我与周国交战多年，在燕国就不能有几个‘自己人’？”
　　赵无衣说着靠近她几步，坐在了床脚。
　　这个举动莫名的让齐齐羞月心底稍安。
　　“母后早逝，你年纪小又无依靠，能够在燕国皇宫里行走，大臣对你又敬又怕，燕帝也忌惮你，几人能做到？就是我，知道了也佩服你的很。”
　　齐齐羞月唇角勾起。“那是自然。”
　　“靖边宅邸……”
　　齐齐羞月眉头一皱，她不想听到靖边！抬手就要捂住耳朵，被赵无衣强势地抓住双手，圈进手心。
　　“那不是你的错，月儿，他们做出那样的事，便是我，也会杀了他们！”
　　齐齐羞月停止挣扎。
　　“月儿，无论谁是你，都不会做的比你更好，没有人能够指责你行事偏激，手段卑劣。”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怎么说，可是……
　　齐齐羞月抬起头，眼神带着几分执拗。“可是司徒云朵不理我了，我想和她和好。”
　　她不想失去司徒云朵，那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她为什么不理你了？”赵无衣循循善诱。
　　齐齐羞月低下头。“她要我道歉。”
　　“你觉得你错了吗？”
　　齐齐羞月梗着脖子道：“我没错，姜曼语敢陷害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是吗？姜曼语陷害你，被你和司徒云朵揭穿，落得满城笑话，又被禁足，这是不是她受到的惩罚？”
　　“是……”
　　“她既然已经受到惩罚，你为什么还要再报复回去？”
　　齐齐羞月要辩驳，赵无衣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继续引导道：“你杀伐果断，不容忍挑衅，可是对深受宠爱、甚至可以说是害你陷入今日境地的荣妃却处处留情，这是为何？”
　　“因为她也是可怜人，身不由己的。”齐齐羞月道：“她不是自愿的，她不想进宫，是齐齐多布为了一己私欲，强抢了她，她也没有想伤害我。”
　　“我的月儿这般善良呢。”赵无衣赞叹。
　　善良？自己善良吗？齐齐羞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明明手指纤细白皙，却早已染红鲜血。
　　她声音低沉，道：“你不用安慰我，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善良，我也不需要，我自己什么样子，我知道。”
　　赵无衣抓住她的手，坚定的道：“你固守本心，不曾助纣为虐，对待弱小，只求自保，从不下狠手，当然善良。”
　　是吗？齐齐羞月迷惑了。
　　赵无衣又问：“你第一次取人性命是何感受？”
　　第一次……那是五岁，齐齐多布的宠妃陷害自己行巫蛊之术，自己命人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偷偷放进了她的寝宫，后来为了杀鸡儆猴，她眼睁睁看着齐齐多布命人将那宠妃杖毙。
　　那时候她好害怕，明明前一刻还是趾高气扬的人，下一刻翻着白眼死在了血泊中。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还手死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后来呢？”
　　后来？齐齐羞月不记得了，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麻木，索性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知道姜曼语傲极易折，一个‘文贼’的名头能完全毁了她，即使她对你构不成威胁，你还是设计了她，你这样和当初害你的人有区别吗？”
　　“凡事你问我我必然如实相告，可是你却对我下药套话。”
　　“不是只有比你的敌人更坏、更残忍你才能胜过他，也不是不择手段才能活下去，月儿，我只怕长此以往，你会迷失了本性。”
　　“我希望你日后能保持本心，行事往光明处靠。”
　　十五年，无人教养，齐齐羞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光明？她还能靠进光明吗？像赵无衣一样？像司徒云朵一样？
　　她想起从乞丐堆里拽出碧蟾，碧蟾小心翼翼提出想留在自己身板；想起送无意跑出家门的朱古力回丞相府，老丞相陪着朱古力追到宫门口要给她糖；想起年轻状元被人奚落出身贫寒，自己重金帮他打造府邸，状元老母亲送来亲手做的糕点；想起油纸伞下腻着自己的那只猫……
　　这就是本心吗？自己其实也是善良的人？齐齐羞月慢慢的放松身体，窝进了被子里，心情柔软潮湿。
　　一只在思考的猫？
　　赵无衣忍住要帮她顺顺毛的想法，静静地靠着床栏看着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久到门外的半夏打了好几个盹。
　　齐齐羞月突然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会去跟司徒云朵道歉。”
　　“可是……”她一头扎进被子里，被子里传来她含含糊糊的声音。“她如果不原谅我呢？”
　　“道歉可不是为了别人原谅，道歉是因为你知道你错了，难道司徒云朵不原谅你，你便不道歉了？”
　　道歉是因为做错了？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颖的说法，齐齐羞月抬起头来，傻呆呆的望着赵无衣。在她眼里，道歉是示弱的方式，是引起好感的方式，是一种手段而已。
　　“怎么了？”赵无衣揉她的脑袋，
　　她突然脸一红，又一头扎进被子里，被子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对不起。”
　　哎？赵无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在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下药！”
　　她一把掀开被子，圆鼓鼓的脸蛋红的像苹果一样，明明是道歉的人，理直气壮的样子却像自己才是受害人。
　　赵无衣忍不住笑出声，抬手理了理“苹果”乱七八糟的“叶子”。
　　“我早就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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