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尘埃

　　罗梓渔，女，5岁。
　　罗温流，男，3岁。
　　此刻，这两个孩子正抱着我的大腿，叫着我“妈妈”。
　　我擦干手，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搂紧怀里。“嗯，怎么了？这么高兴？”
　　梓渔先温流一步开口，“因为能见到妈妈啊。”梓渔拉着我的衣服下摆，十分兴奋。
　　温流“嗯嗯”地点头赞同，然后软软糯糯地对我说，“妈妈，亲~”然后小小的脸贴近我的脸，小嘴一撅，吧唧地亲在我脸上。
　　“我也要亲！我也要！”梓渔不甘示弱地吧唧吧唧两口，亲得响亮。
　　我揉着他们的脑袋，“嗯，你们的感情我收到了哦。”站起身，牵着他们的小手往客厅走去。“这次去曾祖父家，感觉怎么样？”
　　“太公对我们很好呢。”梓渔笑嘻嘻地说，“阿公阿婆们也很好，给了我们好多吃的呢。”
　　“舅舅阿姨他们也带我们出去玩了。”温流急急忙忙插嘴。
　　我点点头。“不过你们这次回去，倒是把方言给学会了呢。”因为我对他们的教育一直都很官方，称呼这方面尤其严重。
　　俩孩子只是对着我傻笑。
　　我宠溺地叹着气，算了，这样也好。
　　“舅舅~舅舅~”到了客厅，两个孩子就松开我的手扑到龙零离的身上。“舅舅，给我们零花钱吧~”
　　我的脚步一顿，看着风零塔和龙零亦。“嗯，这次你们把两个孩子带回去，就交给了他们这么了不起的知识么？”我抱胸，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怒意，“真了不起啊，孩子们都会讨零花钱了。”
　　风零塔和龙零亦对视一眼，苦笑着看着我。“这都是外婆宠出来的。”风零塔走过来，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我甩开他的手，看向和龙零离讨零花钱讨得起劲的孩子们。“梓渔，温流，过来。”我的声音有些冷，俩孩子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缩了肩膀。
　　“妈妈。”他们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慢吞吞地走过来。“妈妈，生气了？”温流声音软软的，轻轻的。
　　我看着两个孩子害怕的样子，点点头。“啊，生气了。”然后拉出他们的手掌，“放好。”我转头对着塔说，“把我的教尺拿过来。”
　　“落，他们还只是小孩子啦。”龙零阑立刻起身，帮着孩子们说话。
　　“这次，是我们没看好。”龙零亦也难得地开口辩护。
　　两个孩子偷偷地对视着，窃窃私语。
　　我挑眉，“塔。”
　　风零塔看着孩子们可怜兮兮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帮我拿教尺了。
　　龙零离站起来，走到孩子们身后。双手搭在他们肩上，“乖，知道自己为什么惹妈妈生气了吗？”
　　俩孩子回头看着龙零离，高高地抬着的头微微晃动了一下。
　　“哦，既然知道了，那说出来给妈妈听一下吧。”龙零离蹲下，摸着俩人的头说，“也许这样妈妈就不会生气了呢。”
　　温流立刻转头，拉着我的裤腿，仰着小脸说。“妈妈，温流错了。温流下次再也不会向舅舅讨零花钱了。”
　　梓渔则是干脆抱着我的大腿，也不抬头。“妈妈，我也不会了。”
　　风零塔回来了，在我的沉默下，将教尺放在我手中。
　　看着两个孩子怯懦的样子，我眉头也不动一下，啪地就打下去。两人咬牙没有出声，只是眼中闪着泪光。
　　龙零阑曾说过，我教育孩子的方法一直都太过严厉了。
　　但是，其实我也是很心疼他们的。只是，如果不这样严厉的话，那他们就会一直生活在宠溺中。
　　我就是被这么宠过来的，所以我曾经做了太多伤害他人的事。
　　我希望，被别人护在身后，被别人维护说“她这样就是我宠的，你有意见吗”的，只是我一个就够了。
　　我不希望自己的错误在他们身上出现。
　　所以，即使不舍得，我也要做他们生活中唯一一个严厉的，指导人。
　　“落，够了。”风零塔的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够了。”他将教尺拿走，伸手将我的脑袋按在他怀中。“已经够了。”
　　视线模糊着，我轻笑着捂上自己的眼睛。“抱歉。”我小声地道歉。
　　裤子被拉扯着。
　　“妈妈，”是孩子们哽咽的声音，“我们错了。”“对不起。”孩子们抱着我的大腿，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不要哭。”“不要哭。”
　　我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抱歉，吓到你们了。”这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哭出来，而且是情不自禁地哭出来，想必，是吓到他们了。“妈妈并不是多么生气，妈妈只是想到别的事情了。”
　　“妈妈不会不要我们对不对？”“妈妈，对不对？”温流学着梓渔的话，问我。
　　“傻瓜，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我喟叹着，“你们明明是聪明的孩子，应该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我拍着梓渔的小脸，“尤其是梓渔，你要是不好好做榜样，温流会跟着你学坏的。”
　　“嗯，梓渔下次不会了。”“妈妈。温流也不会了。”
　　我点着头，心里想着自己这爱哭的性格怎么改不过来，让他们几个带着孩子，而我则继续去准备茶点。
　　水早就沸腾了。我匆忙地关了水，拿起一旁的抹布将漏出的水擦掉，拿出茶具和茶叶。
　　端着茶点到客厅的时候，看到金一把抓起温流就抛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不过听到温流的笑声，我也只是任由他们去了。
　　“塔，亦，先用点茶点吧。”将盘子放在茶几上，我开始倒茶。“回来应该很累吧。”
　　风零塔“嗯”了一声，然后整个人靠倒在我的身上。“好累。”
　　我好笑地看着这个撒娇的人，“好啦，先喝茶吧。”将茶杯放在他面前，“说来，金也只比你们早回来一会儿呢。”我看着在那儿玩闹得开心的几个人笑着说，“用过午餐了吗？”
　　“嗯，用过了。”龙零亦点头，“梓渔突然要吃披萨，就先去吃了。”
　　我就着杯子轻轻啜了一口，因为有些烫我微微皱起了眉。“梓渔那孩子，说风就是雨的，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话音刚落，他们的表情就变得非常不好。啊，大概是，想到了那家伙吧。这么说来，梓渔和温流这两个孩子的存在，他们的父亲还是不知情的呢。
　　毕竟当初，塔死活不承认。
　　“孩子不能和父亲姓。”“也不能和母亲姓。”一方面是不承认孩子的父亲，一方面是我们的姓氏太过危险。所以，我自私地用了“罗”这个姓氏。
　　毕竟，我是罗埃啊。
　　我曾经是罗埃啊。
　　现在，我的灵魂也还是罗埃啊。
　　“对了，金带回来了什么东西想给我看，你们要一起吗？”我询问他们。“似乎是拍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吧。”我轻轻放下茶杯。
　　风零塔微微点点头，看着我笑得温柔。“嗯，难得陪你一会儿。”说着，放下杯子就牵起我的手。
　　龙零亦挑眉，不语。
　　好吧，风零塔的恋妹情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们也应该早就习惯了。看来，恋妹情结这种东西，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呢。至少，风零塔是这样的。
　　招呼了金到放映室，于是就变成了一帮人都来看了。
　　录像一开始便是金开心的声音。“Boss，我到日本了哦~”
　　我宠溺地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抱着梓渔和温流的金。
　　“看，Boss，是东京哦。”
　　嗯，我看到了。还真是，有些变化了呢。不过，也不是很大就是了。
　　这个录像，其实是金的日本之旅。
　　金去了那些地方，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的，全部都记录在内。
　　本以为大家不会这么有兴趣的，没想到一个个都看得很出神。尤其是梓渔和温流，简直是整个人都想趴到屏幕上去了。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去过日本的缘故吧。因为风零塔不允许任何可能让他们和父亲见面的机会存在，所以怎么也不肯让孩子去日本。
　　看着金走在我熟悉又陌生的道路上，我微微扯着嘴角。现在，已经可以很淡然地看着了呢。
　　“啊。”我轻微地发出一声惊叹，引来身边的风零塔和龙零阑的注意。“没事，只是这个街头网球场，我没想到金会特地去查看罢了。”
　　是的，金走在那个阶梯上，一步一步走向我记忆中很多故事的地点。“啊，真是怀念呢。”听到我这样的话，身边的人才松了口气。
　　大概是几年前的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他们到现在都还在担心我会很激动吧。
　　“嘿，Boss，那边有人在争吵哦。”金带着惊讶的语气诉说着。
　　我转头看着金，她看了看录像，又看了看我，无辜地眨眨眼。
　　我只能浅笑着转回视线，金，你的幸灾乐祸什么时候能改改。
　　“堀尾史聪！你又背着我和别人约会！”这句话让我的精神为之一震。哎呀呀，居然偶然能碰到堀尾吗？嘛，样子变化不是很大，还是一字眉，只不过比以前成熟了些。
　　“你还不是背着我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话说和堀尾吵架的女性看着也有些眼熟呢。
　　女性拉过身边的男子的衣领，指着堀尾说，“你给我看清楚！胜郎可是你的死党老朋友！”被拉的男子显得很无奈。
　　“那你也看清楚了！乃实也是你的好朋友！”堀尾指着身边同样是一脸无奈的女子说。
　　女子连忙上前拉过被拉住领子的男子，挽着男子的手臂对着两人说。“堀尾史聪，小坂田朋香，你们够了哦。你们下次再用我男朋友做借口吵架，我和你们两个都绝交。”
　　我不禁瞪大眼，诶？等下，刚才女子的确说的是，朋香的名字吧？
　　我捂住嘴，掩不住上翘的唇角。啊啦，这两个孩子居然在一起了么？真是，太惊讶了啊。本来以为像朋香这样的孩子应该会找更好的男孩子交往呢。
　　“前田乃实，你到底帮谁啊！”朋香气急败坏地吼着。
　　总觉得，“前田乃实”这个名字很耳熟啊。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年少的时候，在青学，似乎是有这么个女孩子和我告白过。
　　“我帮我自己！”前田回复着。
　　“喂那边的！给我安静点！”球场方向传来的声音让他们住了嘴。
　　“对不起前辈，你们继续。”胜郎还是比较懂事的，向着那个方向道歉。
　　金的DV也转了个方向，拍摄到球场上对峙的两人。周围还三三两两地站着围观者。
　　突然，金蹭到我身后说，“Boss，我发现网球真的很好玩诶。”
　　我想金应该是拍到什么好东西了吧。
　　抬起手，拍拍金的脑袋，小声说“你喜欢的话，之后可以练着玩。”可以说，对于他们，我都是比较宠溺的。
　　视线转回大屏幕，正在上演一场女子单打必赛。
　　哎呀，看来街头网球场的潜规矩有些改变了呢。女子比赛都会被重视呢。
　　不过啊……
　　为什么我总觉得围观的人也很熟悉呢。暗自抖了抖眉毛，握拳抵在唇前。感觉，连名字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念出来呢。
　　身边的人奇怪地看着我憋笑的样子。
　　“哎呀，真是令人怀念的脸呢。”抑制不住地上扬着嘴角，我低声说。
　　风零塔抬起手，放在我的脸颊边。他的手背柔柔地蹭了蹭我的脸，“想去吗？”
　　我微微点头，“嗯，想去。”温柔地看着塔，我诚实地回答。
　　六年了。该放下，都已经放得差不多了。
　　现在，已经可以去见他们了。
　　微微垂下眼帘，耳边是录像里一次一次仿佛敲击在心中的击球声。“塔，我想回去。”
　　因为，我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我的世界了。
　　即使我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同样重要的人，但是当初选择了你，选择了你们，所以，你们已经很重要了哦。比尘，还重要了啊。
　　我相信，在那个世界，尘还有我的那些说好一直在一起的损友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我有了你们这些家人，有了自己的孩子，羁绊已经足够深了呢。
　　“塔，我想带孩子们去见见我生活过的地方，见见我记忆中的那些人，见见他们的父亲。”不知道自己露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我想，应该是非常幸福的表情吧，“好吗？”
　　风零塔看着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十分宠溺温柔的表情，“好。”他牵起我的手，“你若喜欢，又有何不可。”
　　所以说啊，那么多年了，还这么宠着我，真的好么？
　　“那么，我可以先联系一下龙雅吗？”故意提起龙雅的名字，我坏心眼地刺激着塔。
　　他的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已经答应了你，我便不会阻止。”
　　我开心地掏出手机，微微起身，凑近塔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娱乐了我的奖励哦。”
　　塔拍了拍我的脑袋，“我帮你看着两个孩子，你先去打电话吧。”
　　轻手轻脚地走出放映室，不过我想，我的离开大概都知道了吧。
　　轻轻抚着手机，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呢。
　　毕竟连龙雅，我都有几年没有联系了。希望，他不会太生气吧。
　　“……”电话是接通了，但是双方都没有一句话。
　　“……”我张了张嘴，没想到，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风零塔终于放你自由了么。”明明该是问句，偏生被他说成陈述句。
　　我微微扬起嘴角，靠在了墙上。“还在澳大利亚吗？”
　　“比赛结束了，刚回到日本。”听他那边的声音，似乎在整理东西。
　　“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嗯。”
　　我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想象着他现在的表情。“我要回日本了。”
　　“……”那边安静了一阵，我也便没有继续讲下去了。“我为了你放弃了很多，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抛弃我的。”
　　“我不会抛弃你，我也从未想抛弃你。我是离不开你的，你知道的。”
　　也许是从前的太过分了，龙雅为我抛弃了很多之后，他对我的占有欲越发地病态。
　　“我回日本，并不是要抛弃你，我是觉得该放下的，大家都放得差不多了。我想见见那些人，为我那些疯涨不停的思念，也为我终于放下的惆怅。”龙雅，还能理解我的吗？“龙雅，第二个消息也许你不会喜欢。”
　　“即使我不喜欢，你也要说么？是多重要？”
　　察觉到他放松了的语气，我也松了一口气。“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怕你受到的惊会比喜多，所以先告诉你了。”放映室的门被打开，他们陆续走了出来，“龙雅，我要带你女儿去见你了。”
　　“妈妈~”梓渔和温流欢快的跑过来，抱住我的腿抬起头看着我。“妈妈，在和谁打电话？”梓渔小声地问着，似乎是怕打扰到我。
　　我拍了怕她的头，察觉到龙雅急促的呼吸，我轻声笑着。“梓渔，我在和爸爸说话哦，要和爸爸说话吗？”
　　“诶诶？爸爸？梓渔的爸爸？”梓渔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真的是梓渔的爸爸吗？妈妈，让我听听爸爸的声音~”
　　我蹲下身，将手机放到梓渔的耳边，“来，梓渔，叫爸爸。”
　　“爸爸？你是梓渔的爸爸吗？是梓渔的爸爸吧？不是妈妈找的叔叔骗梓渔的吧？”梓渔皱着眉头，然后一脸不高兴地说，“妈妈骗人，那边没有声音，只有哈呼哈呼的吹气声。”
　　听到梓渔的回答，我不禁笑出来。“抱、抱歉梓渔，让妈妈先笑一会儿。”我掐了掐梓渔的鼻子，“小笨蛋，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将手机再次放到梓渔的耳边，“梓渔，爸爸只是第一次知道梓渔的存在所以被吓到了罢了，来，多叫几声，也顺便介绍一下自己。”
　　梓渔乖乖地点头，“喂，爸爸？爸爸，我是梓渔哦，梓渔今年5岁了，梓渔的生日是11月23日哦，爸爸之后要给梓渔生日礼物的所以一定要记住哦。梓渔最喜欢的是披萨，最讨厌的是欺负妈妈的人。所以爸爸之后绝对不能欺负妈妈哦，爸爸要是欺负妈妈我就带着妈妈离爸爸远远的。虽然没有见过爸爸，但妈妈说爸爸是非常棒的人，所以梓渔会非常喜欢爸爸的哦，爸爸喜欢梓渔吗？”
　　梓渔问了这句话就不说话了，只是紧张地扯着衣角看着我。
　　“喜欢哦。”龙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即使没有见过梓渔，但是因为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所以爸爸最喜欢梓渔了。”
　　梓渔抖抖嘴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妈，爸爸、爸爸喜欢梓渔，妈、妈妈……”梓渔扑进我怀里，手机里是龙雅完全惊吓到的诶诶声。
　　我笑着，将温流和梓渔搂在怀里，对着手机说，“龙雅，不用担心，梓渔只是因为太开心了。”
　　因为一直很紧张啊，很害怕自己的期待落空啊，就像我一样。
　　“妈妈，温流也要爸爸。”温流拉着我的衣角，小声地说着。“温流，温流也会被爸爸喜欢吗？”
　　我挂断了电话，紧紧搂住两个孩子。“温流，对不起，妈妈没有办法像对待梓渔爸爸那样对待温流爸爸。也许温流的爸爸，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温流爸爸，不像梓渔爸爸那样，会毫无怨言地一直等着吧。对不起，温流，没办法让你和爸爸说话，对不起。”
　　“妈妈，不哭。不哭。”即使我的眼泪没有流出来，温流还是这么说着。这两个孩子的敏感度，真的有的时候很高呢。
　　“对不起，温流。”
　　“妈妈，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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