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调

　　二长老缓缓讲述了灵渊的遭遇，情到深处，他几处哽咽。

　　“马庄主，我相信你是知道的，我们灵渊数百年来从来都是不问世事的，也从不与人结仇，对守护轩辕剑之事从不外传。这次前来拜访马庄主，就是想要问个明白，这来屠村夺剑的，到底是何人！”

　　二长老说得掷地有声。

　　马庄主沉默片刻，含笑着说道：“来，长老，喝茶。”

　　“你！”

　　二长老目光一凌。

　　想不到马恒竟然会避而不谈自己的问题。

　　马庄主不以为意，小口地品了品面前的茶，沉醉其中。

　　“外人传闻要向马庄主问事不容易，今日一见……呵呵，果然是名不虚传！”

　　二长老长袖一甩，正要转身离去，“长老可知，十大神器之名？”

　　马庄主的声音又有传来，二长老皱着眉，不解道，“恕常某孤陋寡闻。”

　　马庄主走上前，说道，“这十大神器，分别是轩辕剑、伏羲琴、东皇钟、女娲石、昊天塔、九黎壶、崆峒印、昆仑镜、盘古斧还有神农鼎。在这十大神器中，我所知的，轩辕剑为你们灵渊所守护，伏羲琴是在靠近极北蛮荒之地的凤凰城城主手中，神农鼎则是在南疆，崆峒印传说是在东边无边的崆峒海域之中，至于其他，别说是没发现在哪里，更是连传说都很少。”

　　他看了二长老一眼，“这次有人来袭击灵渊，为的肯定是轩辕剑，别的传说我们暂且不管，我知道在神魔两界中，可是一直有一个传说，那就是，只要十大神器能够集合在一起，便会有重造六轮的力量，不只是能够统治人魔神三界，就算是要把这个世界给毁了重新创一个世界出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去了灵渊，也帮不了你们的忙……外界把我说的太神乎其神了，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事都知道的人呢……”

　　马恒苦笑道。

　　“不，”二长老面色凝重道，“马庄主已经告诉了我们很多有用的消息。”

　　“不过长老，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马恒有些犹豫，二长老却毫不在意，“马庄主，您有话直说！”

　　“这轩辕剑一事……几乎没有人知道它就在你们灵渊，这次灵渊受到袭击……恐怕是你们灵渊中有人与外人合伙啊……”

　　二长老吃了一惊，“这……可是，我们灵渊中除了大长老，其余的都已经，已经……难道是大长老……”

　　“不可能！”

　　清脆的声音响起，说的极为坚决，“我爷爷一心为灵渊，更何况他现在都已经被人抓了去！”

　　二长老一愣，旋即也重重的点头，“对，我相信我们灵渊之人绝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马恒的目光却被刚才的声音给吸引了，这才注意到在二长老身后站着的两个少年，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说话的正是那个矮个子的少年。

　　“这两位是？”

　　马恒眯着眼问道。

　　“啊……这是我的犬子，忍冬，”二长老给马恒一一的介绍，“这是苏叶，是我们灵渊轩辕剑的传人，也是大长老的孙子。”

　　“哦？”马恒饶有兴致。

　　门外，一个妙龄少女念念有词，“忍冬？忍冬草？这名字有意思！”少女穿着浅蓝色的薄衫，腰间束着细带，头上梳着两个髻，看上去极为可爱。

　　“小姐，我们回去吧。”少女身后站着的小丫鬟偷偷拉着她的衣服，委屈的哀求道，“庄主要是知道您又不好好练字，他又要责怪奴婢了……”

　　少女眼珠子机灵的一转，刚要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扁了扁嘴道，“走吧走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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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晓堂里。

　　马恒细细打量着苏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轩辕剑的……”

　　苏叶挺直了腰，承受着马恒探究的眼神。

　　“苏叶他还不能使用轩辕剑……”

　　二长老说起这个也有些底气不足，“轩辕剑还在他的体内沉睡。”

　　沉睡？

　　马恒心中了然，便也不再多问。

　　他思索片刻，对二长老说道，“常山长老，若我预料不差，此次袭击你们灵渊的人的目标应该不止是轩辕剑，曾经我见过蓬莱山的一面石碑，上面刻有‘轩辕祸起众神现’七个字，我一直参不透，现在看来这石碑上的寓意恐怕是轩辕剑一旦现世、给你们灵渊带来灾难，那么其他的神器也即将面世……”

　　“这十大神器一旦重出人间，倘若使用不当，又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浩劫啊……”

　　二长老也是表情沉重。

　　“依老朽所见，只有我们率先拿到其余的神器，才可以避免这些无法估计的事啊！”

　　马恒表示赞同，“只是不知道由谁去寻找呢……”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没有人接着说话。

　　谁也不知道谁可以胜任这个艰巨的任务，又有谁可以放弃自己的安危去顾全天下人，谁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马恒略微有点失望，又提议道，“这样，我们先不说这个，长老长途跋涉来到我百晓山庄，身为一庄之主的我又怎么能不盛情款待呢！”

　　“来人！快去准备一些好酒好菜！”

　　马恒吩咐了下去。

　　二长老也没有拒绝。

　　在席间，或许是大家都心有所思，一顿饭吃下来都没什么话。

　　苏叶和忍冬被人带去了东厢房休息，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二长老和马恒。

　　“长老，可是我百晓山庄的饭菜不合口味啊？”

　　马恒浅尝了一口才端上来的香茗，些许苦涩，却唇齿留香。

　　丫鬟们正在撤下桌上精巧的盘子，盘子很小，边上纹着细小的金丝线，看上去极为典雅。每一道菜的量都不是很多，只在盘子中间盛了一些，但是每一道菜都堪称绝世美味，入口鲜滑，上好的牛肉肥而不腻，还有几道不知名的小菜，清脆爽口。

　　但是二长老却在一旁双眉紧锁，心事重重。

　　见马恒这样说，二长老解释道：“不，庄主，饭菜极为可口，只是……”

　　二长老的声音低了下去，马恒轻摇了头，试探地问道，“长老是在为神器的事所忧心吧？”

　　“不瞒庄主啊，虽说我常山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心还是系着天下苍生的……这神器一旦出世，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老朽是想……由我先去寻找这剩下的神器……”

　　马恒眼露精光，赞许的说道：“难为长老有这心，长老要去神器，我马恒自当一同前去！”

　　二长老摆摆手，“不，马庄主，此事还是我一人去较为妥当……您是一庄之主，想必庄内事务不会少，要是去了，谁来管理这百晓山庄？况且我也有要拜托庄主的事情，忍冬和苏叶……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留在庄内……”

　　马恒嘴上说着要和二长老一起去，恐怕多有客气之意，要是二长老真的要他相随，倒会显得无礼，而且苏叶他们年纪尚小，寻找神器多有不便，还是留在百晓山庄比较妥当。

　　果然，马恒也没有继续坚持，他说道，“那还请长老放心，长老大可一人前去，不要有后顾之忧，有我马恒一日，定让忍冬、苏叶在我庄内衣食无忧！”

　　二长老也不再多说，直接作势要跪了下去，马恒眼一凝，双手一拖，轻柔地将二长老托起，出手之迅速，令人掩耳不及。

　　二长老心一定，马恒的实力远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年轻，能够知晓天下事，实力又怎么会弱？

　　“长老不必如此，来，尝一下我百晓山庄的新茶！”

　　语毕，马恒率先举起了案前精致的茶杯。

　　二长老眼中泪光闪现。

　　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了前途多变的事端。

　　*

　　百晓山庄很是宽阔，东厢房作为日常宾客留宿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小到哪儿去。

　　此时苏叶已经躺在了榻上，忍冬还坐在桌子前想着什么，二长老一个侧身进了屋子，忍冬眼前一闪，刚要喊出声，二长老把右手食指往嘴前一放，示意他不要声张。

　　二长老把头偏了偏，指了指外头，又退出了房间。

　　忍冬看了看榻上的苏叶，呼吸平稳，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接着也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走到拐弯口，是一片碧绿的竹子，二长老停下了脚步，对忍冬说道：

　　“忍冬吾儿，为父要与你道别了。”

　　道别？

　　“父亲大人！”

　　忍冬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知道，我们灵渊遭受了不幸……和我们生活那么久的人们都在这场灾难中丧失了生命，我们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二长老摸着忍冬柔软的头发，虽然在忍冬的记忆里，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一个冷酷严肃的存在，但是此时此刻，他就像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眼中有着对自己孩子的宠爱，还有即将分别时的不舍。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为父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寻找其他的神器……”

　　忍冬抓住了二长老长长的衣袖，声音却像蚊子声一样微弱，“不能带我去吗……”

　　“孩子，”二长老竟双手抓住了忍冬瘦弱的肩膀，语气激动起来，“你和苏叶，是我们灵渊的希望！我不能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冒险！你们……你们现在还小！”

　　忍冬感受到双肩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我不想要成为希望！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父亲！

　　任凭内心在呐喊，忍冬表面上也只是一片平静。

　　“是为父过于激动了，”二长老抚平了忍冬身上被抓起的褶皱，“但是忍冬，你要相信父亲，不论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伤害你……”

　　“在以后为父不在的日子里，你和苏叶就住在百晓山庄，我和庄主已经打好招呼了。”

　　“忍冬，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护苏叶周全，你可知道？”

　　他的目光柔柔，虽然有着不尽的慈爱，但是语气里依旧有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忍冬素来与苏叶关系极好，即使二长老不交代，他也会好好照顾苏叶，这下自然是不会拒绝。

　　只是……又要经历离别了吗？

　　但他也知道二长老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能够应允下来。

　　“父亲大人，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苏叶受伤的！”

　　二长老欣慰的点了点头。

　　忍冬作为一个儿子，的确也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幼时教忍冬读书识字，他也是刻苦认真，从来没有懈慢，倒是二长老，常常因为灵渊的琐事烦心，对忍冬也鲜有关怀。

　　有时候，因为两人长时间没有见面，二长老乍一见忍冬，不禁感叹什么时候他已经长得如此高了……

　　“忍冬……”

　　二长老欲言又止。

　　“你不会……责怪父亲吧？”

　　忍冬面露惊恐，双膝跪地，朗声说道：“父亲大人！忍冬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您有了这样的错觉，我……”

　　“快起来！”

　　二长老打断他道。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只是为父倒觉得，是我不配做一个父亲……”

　　二长老哽咽道，就像是垂暮的老人，终于在最后想起了久违的亲情。

　　但他很快就蒸干了眼中的水珠。

　　强者，是不会流眼泪的。

　　“不管您做什么，您都是我的父亲！这世上，哪有孩儿责怪父亲的道理！”

　　忍冬说的极为坚定，他的眼神，如同黑曜石般在月朗星稀的夜空里熠熠生辉。

　　二长老又嘱咐了几句，才让忍冬回了房。

　　*

　　苏叶翻了个身，依旧香甜地睡着。

　　忍冬平躺在他的身旁，听着苏叶微弱的鼾声，想起了之前的谈话：

　　——“父亲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出发去寻找神器？”

　　——“明天一早。”

　　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吧。

　　又或者，还要更久。

　　找神器的路途定然不会轻松，父亲会遇到什么事情呢？真希望一切都能快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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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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