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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
此话一出,一直走着的三爷后背一顿,缓缓侧身,望着她,挑眉道:“哦?这喜从何来啊?我夫人去世多年,府中的侍妾们也不见动静,怎么我这个要当父亲的人不知道,倒是你这个外人来恭贺我,这倒奇了。”三爷在“父亲”二字上加重了音量,目光不怀好意的在她腹部转悠。
话已经开出了口,就没有刚刚没说之前那么难开口了,傅清月抬头,对上他戏谑嘲弄的神情,温柔一笑:“你要当父亲,我也要当姨母了,按辈分,我可是要叫你一声妹夫的,可是不敢在三爷的面前托大,还请原谅清月的客气。”
三爷神色一震,精明的双眼此刻差点迸出了精火,看着傅清月一脸的笃定,默了一瞬,转脸看向前面白花花的盐田,一直蜿蜒到海边。停下的脚步忽然走动了起来。
傅清月不知他何意,不过不打算让他这么走掉,也跟着他一直走,眼看就要走出盐田,外面就是他的马车,她总不能死皮赖脸的坐人家的马车吧,还有一个厉害的白音在身后,她才不想出丑呢。不过今日是她侦探打听了许久,才有这么好的机会见他。
“三爷,你就舍得我妹妹,舍得那孩子吗?听吴大夫诊脉,那是个男孩。”傅清月忽然急了,心中的计量脱口而出,其实,吴大夫哪里诊过脉,不过都是她胡说了而已,她是堵他思子心切。
三爷而立之年,他的结发妻子因难产死后,就一直没有娶妻,妾室倒是不少,可是除了早年有姬妾生了一个女儿之外,就再没人怀孕,至于是什么问题,就不得而知了,傅清月隐约知道,他们马家在合浦郡是百年望族,旁支血亲众多,现在当家的马老太爷尚在人事,只是大部分的业务都落在三爷的手中,他一母同胞的大哥常年卧床,马家的二爷对三爷这个弟弟的掌权一直虎视眈眈,明面上的业务三爷心中自有乾坤,只是如果说他有什么心结和在意的话,就是他一直没有子嗣,他也曾对外说过,如果谁给他生了儿子,谁就是他的正妻,当然,这是不是他说的,还是某次意乱情迷胡言乱语,心情愉悦脱口而出的话,就不得而知。
这些道听途说,真实的可靠性不强,但对傅清月来说却是有用的,对于这件事情的本身,女子是非常吃亏的,不敢声张,只能默默承受,如果一旦男子翻脸不认,那自己也会苦求无门,默默地咽下这枚苦果,谁都不敢声张,把事情闹大,何况礼教约束之下,女子名声比命都重要。
“三爷,我妹妹天资聪颖,长相端庄雅秀,性格温厚,从小教养她的郑夫人也是出自京城贵胄之家,她从小接受礼仪教化,知书达理,心胸宽阔,能容得下你后院的莺莺燕燕,如果她都不算贤内助的话,谁还敢大话说之。”
“傅清月,你怎么不去做媒婆,说得像朵花似的,我觉得你就不错,怎么?是你容不下我内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为了你,我愿意把她们都遣散了,如何?”两人走到盐田边上的一间茅屋,估计是盐田看守人居住的地方,茅屋里提供了简单的休息塌椅,还有一颗树桩做成的茶几,天然淳朴,和着屋外成片成片白花花的盐田,有点神仙眷属的快意和洒脱。
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对于他的意有所指,傅清月没有多大的“受宠若惊”,她现在没有闲工夫来判断他这话是真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假的成分多一些,面对他们这种说起慌来面不改色,一脸正经毫无做作的样子,假亦是真,真亦是假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三爷,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如果你真不要我妹妹,放弃了她,那她务必会放弃那个孩子,也就是说,你放弃了那孩子。我妹妹只能自认倒霉,权当瞎了眼,被狗咬了一口。”傅清月笑道。
三爷的脸瞬间冰冻成霜,不过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多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不过脸上的肌肉僵硬得跳动了几下,恶狠狠地瞪着傅清月。
前车之鉴,傅清月离他有两臂的距离,他要扑过来,她躲闪也来得及,“你不要用这劣质粗鄙的激将法来激怒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三爷,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刻你爱慕的女子正大着肚子,每日承受着孕吐的辛苦和折磨,那是你的亲骨肉,你现在对孩子的亲姨母说这些话,孩子感应到了,他又该作何感想?”
“你少在这里匡我,我会亲自过问这件事的,不用你在这里添油加醋,难道你找我就这事?”
“雅彤面子薄,估计是你哪里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她寒了心,差点让她想悄悄做掉这孩子,我只是觉得可惜,跑跑腿跟你报个信,也不枉你平日里的照顾。”傅清月豁出去的狡诈。
“那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这位大小姐咯。”三爷忽然笑得嘴角裂开。
“不用谢,我也是为了我妹妹,你好自为之,告辞。”事情已经说完,不必啰嗦,她行礼欲走。
“唉,怎么就走了呢?我们不是正聊得开心吗?见了人来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得多扫兴,你也不用这么心虚嘛!”他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流气痞足。
傅清月冷着脸,不知他葫芦里想卖什么药。他的身后,一个人影闪现,已经来到茅屋跟前。
“哎哟,文谦兄来了,好不凑巧,小月儿,这件事我们改日再说,好不好,你先回去。”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一副恨不得要把她生剥了才算,如今一副依依不舍的笑脸,真是连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白音,送一下傅小姐。”还送她?
不过很快,傅清月看清了他身后进来的人,再想他说的话,知道他演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制造她在他三爷这里,鬼鬼祟祟的,离间他们两人的感情,增加误会而已嘛!
傅清月她不怕,她大大方方的向王文谦行了一礼,才走出茅屋,王文谦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温和一笑,只是身后的海生那刀子般的眼神,刮刮地往外飞。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会越说越乱,傅清月见白音跟在身后,客气道:“你不用送我了,我在外面等王公子。”
白音一言不发,直接送她到盐田外的树荫旁,再往回走,傅清月看着白音健步如飞的背影,耸耸肩膀,这是什么样的公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副德性。
半个时辰后,王文谦和海生出来,傅清月看到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慌张,今日她探听到三爷的行踪,跟踪了过来,傅雅彤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说,这关乎她的名声,不过看今日的巧合和三爷的故意,傅清月只能坦白从宽,希望误会就此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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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中的三爷透过窗户,看到盐田边上的那几个人,离得有些距离,看不真切脸,不过根据身形还是可以判断出谁是谁,他看到傅清月跟在王文谦的身后,拉住了他的马,像是急着向他说什么。
三爷用手捻着衣袖,如果他估计得不错的话,傅清月没有把傅雅彤的事告诉他,依傅清月的性格,还有这件事情的本身,不过这巧合的相遇,恐怕她会把事情跟王文谦坦白,为了消除误会。
“白音,你去傅家把雅彤接出来,还有,请吴大夫到府上。”三爷吩咐道,白音领命自是去办事,三爷看着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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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仲,这就是我找三爷的原因,这事连郑夫人都不知道,我也答应了雅彤,不告诉别人,所以我才偷偷地跑来找他,你不要生气。”傅清月几乎是哀求地说,她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悉数告诉他。
海生在身后丈许远的地方牵着两匹马,被傅清月拦下后,他刚开始还是有些恼怒她私自过来,只是很明显看出三爷见到他来找他,故意说了后面的话给他听,如果他连这话的真假和目的都听不出,那他也不用再混了,只是他绷着脸,想听一听傅清月怎么解释。
“这关乎女子的名誉,傅雅彤做下这样的事,三爷又不负责任,我这个做姐姐的,能帮她一点是一点,而且我又不是当初莽撞无知的小女孩了,跟你这么大风大浪地闯过来,还不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吗?只是今日实在是巧合,请你相信我。”傅清月抓住他的手,差点就要把那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了。
王文谦把手一收,低垂着眼,脸皮子微微发红,对于她的话他虽不是全信,可也差不多就释怀了,他只是洋怒威慑一下她,想不到她这么认真,遂安慰道:“好了,我相信你,这次事出特殊,确实不宜到处说,三爷应该有所表示,两日后你看情况,再把这事跟家里的长辈说清楚。”
傅清月点头答应,忽然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些泛红,无心无肺地伸手探到他额头之上,王文谦条件反射的头一偏,躲过她的手,问道:“你干什么。”
傅清月愣愣地看着他,嗫嚅道:“你的脸干嘛这么红,是不是发热了?”
王文谦一愣,躲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脸上似乎比刚刚还要红,傅清月灵光一闪,像想起她刚刚要拉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按,那是她表示自己的真心没有说谎情急之下的举动,不过他们两个之间都那样了,他怎么还会害羞?想多了吧。
不过又想到,虽然私底下他孟浪强悍又无比的勇猛探索,可是人前他和她没有半分越矩,只是偶尔俩人的目光火辣赤~裸,也只有两人明白,可想到他平日文雅谦和的外在,估计她的举动已经不是纯粹地手跟手接触,让他往下想到了更多吧。
“傅清月,嫁给我可好,我已经跟你大哥提过此事,他说只要你点头,便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王文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问了另外一个他很想问的问题。
他思维跳跃飞快,傅清月有些愣愣地反应不过来,是傅雅彤的事情刺激到他了,怕她也未婚先孕?她想嫁给他吗?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自己,好像他是挺好的,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心中也算是有彼此,他能包容她,她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嫁人了。
“干嘛这么急,傅家一下子就出嫁了两个女儿,就只剩下我大哥一人了,何况父亲去世还未满一年,再等等吧。”傅清月低声道。
“好,我等你,不过你不用想其他什么歪心思了,你是逃不掉的。”王文谦笃定地说。
傅清月瞪着他,别开脸,撇撇嘴,不为所动。
“还有一事要跟你说,董煜托人来跟我讲,想请你明日到他府上,他想见见你。”
傅清月脸一黑,不屑道:“我跟他有什么好见的,他要死了啊,我跟他隔着杀父之仇呢,见我干嘛,是不是很久没修理他,他皮痒痒了。”
王文谦露齿一笑,他的牙齿可真好看。
还是那么没边没际,王文谦压抑住笑意:“他是快要死了。”
“那好,他要真的死了,我就放他三天三夜的烟火,来庆祝他归天,他那人,老天爷赶快收去,免得祸害人间。”傅清月毒舌辣语。
不过快言快语之后,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看王文谦一副正在欣赏咂舌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快走了两步,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郡道之上,海生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头。
“清月,他真的不行了,我们回来时我就知道他的情况不好,我去看过他一次,确实如你所说,快不能祸害人间了。”
傅清月脚步一顿,回头,等他走过来,他不爱开玩笑,也很少诓人,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牟利出身满身铜臭的商人,“真的?为什么快死了?病了?什么病?”
王文谦低着头,掩住眼中的一抹怜色,“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非要去吗?万一我去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他气死了怎么办?”
“那不正好报仇。”
傅清月不吭声了,那人是可恶,可他死了父亲就能活过来吗?
“行,我今日听你的,可不是为了他,只是听你的话。”傅清月忽然撒娇道。
王文谦对着她一日几变的神情,微笑着摇头。
送了傅清月回去,王文谦回到仲园,海生在外面呆了一会才进来,汇报道:“公子,马家传来消息,马家二爷今晚会到合浦,约我们见面,在千岛湖,我们要赴约吗?他来了三爷应该不知道。”
王文谦脱去外衫,天气炎热,出去一圈衣服就汗湿,换了干净了衣衫,喝了一口凉茶,“海生,你觉不觉得在长安的那个告密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最主要的是他对我们异常熟悉,熟悉我们的人我们的安排,这个神秘人有可能就是白音?”
海生蹙眉抿唇,片刻后,才道:“照公子这么说,他潜藏在暗处,跟在傅小姐的身后,知道她偷跑到长安,因为跟踪所以知道她与王宇吕宽的关系,武功又出神入化,确实十分符合一直在我们背后,让我摸不着的神秘人,只是,属下有一点想不明白,他是三爷派过去的,当初在郁林郡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但那个神秘人要杀的人是傅小姐,如果是白音的话,从郁林郡到长安,他有的是机会杀她,何必要等到长安之后这么大费周章呢?而且杀手的意图很明显,只杀傅小姐,杀不了就走,对我们并没有下杀手,白音没有理由这么做啊,三爷就更加没有理由了,这就是属下想不明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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